《手電筒》
溫婷婷住進昔然的寢室期間,發生一件事。
第一天,她穿著運動服,戴著寬沿帽,躲在樓側陰影里,等待熄燈。當最後一盞燈熄滅,她搓搓手,選好方位,矯捷地攀上欄桿。她去找昔然取鑰匙時,昔然告訴她窗子沒鎖。
她的右手剛搭上陽台,旁邊忽然射出一道光。她差點大叫,忙深吸一口氣,雙手抓緊。
光束忽明忽暗,不一會兒,一個黑影從隔壁陽台翻越出來。幾乎同時,那個男生發現溫婷婷。
兩人懸在半空,相互對視一分鐘,男生會心一笑,輕巧地跳下去。
溫婷婷整夜回想這一幕,仿佛一場電影,究竟是真是假。她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被手機吵醒,江天曉和珊娜約她吃飯。她匆匆梳洗,扮成男裝,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
當晚,她精神抖擻,守在窗前。果然如她所料,那個男生用手電筒與五十米外女生寢室樓中的某人傳遞消息。她進一步發現,他們使用的是莫爾斯碼。她記在本子上,譯出來。女生說,我想你。男生說,東門見。
這種浪漫徹骨的戀愛方式使她再次輾轉難眠,內心的某個角落感到潮濕且柔軟。
她關機,數日不出門,用發呆打發時間,餓了就吃泡面。再次見到江天曉和珊娜,兩人驚詫于她蒼白的臉色。
江天曉請客吃火鍋,席間提到數日前發生在學校東門的一起車禍。兩名受害者都是本校學生,男生是研究生,只是擦傷,女生是本科生,當場死亡。肇事車輛逃逸。
江天曉說,听說那兩人是情侶,經常半夜約出去散步,喜好真奇特。
溫婷婷等待信號,獨特的交流開始。她抽出塔,牌面上隱隱顯示一個車牌號。女生說,為我報仇。男生說,你放心。
溫婷婷記下車牌號,上網搜索,是政府用車。
隨著時間流逝,對面女生的催促越來越急切,男生的回應越來越冷淡,最後干脆消失。
溫婷婷好幾天沒見那個男生,請江天曉幫忙打听,原來那個人到市政府實習去了,還是副市長親自推薦的。他成績中等,能力一般,各方面都很平庸,連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有如此強硬的後台。其余與他同屆的畢業生面對巨大的就業壓力只能為他的幸運發出由衷的充滿嫉妒的慨嘆。
溫婷婷感到忿怒,為著自己輕易受騙。
沒想到,一個月後,那個男生回來了。听說他被手電筒砸破頭,喪失所有記憶,市政府正有理由開除他。
留在這種人的記憶里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