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察覺到我的異樣,關心問:「姐,你怎麼了?」我一震,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連忙垂下眼瞼。
心跳得很劇烈,撲通撲通……,那雙犀利眸子散發的陰沉在腦海里祛不散……
他剛才的表情,就像盯上一個獵物……
嗜血,瘋狂……
而我,就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
那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仿佛有一塊沉重的大石壓得我喘不過氣,深深吸了口呼吸,我抬起頭對小隱撩起甜甜微笑,「對了,我們都沒和爺爺敬酒呢……,爺爺在那邊呢,我們過去吧。」
「好。」
刻意忽略那抹視線,我很軟弱地選擇了逃避,不想與他進行無聲對視,更不想接收他眼中的信息,我們以前是姐弟,現在連姐弟都不是了……
我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
原本以為只要小心翼翼避著他,盡量少與他接觸就可以安枕無憂,可是一件突如其來的事卻在瞬息間將我的心摔個破碎。
爸爸總是說看我身邊有個人照顧也就心安了,也可以徹底放心了。這句話就像句彌留之際的遺言,如果我沒有疏忽爸爸刻意隱瞞的傷痛,如果我沒被爸爸的病情越漸轉好的假象所迷惑……
婚後不到一個月,爸爸的病情加重,昏迷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連續幾天都得靠呼吸器維持生命,蒼白的病房內,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很脆弱,我坐在身旁不敢移開目光,生怕一不小心爸爸就會消失掉。
滴,滴,滴,……
象征生命的儀器在彼此起伏地響著,回響在沉悶的病房內,小隱心疼地握住我的肩膀,「姐……,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三天了,在這樣不睡覺身體會受不了的。」
我抿緊蒼白的唇,固執地搖了搖頭。「不……,我要待著,我要爸爸醒來第一眼見到我!」
「爸爸他——」段晨隱的話猛然截斷,他的臉色浸浴在陰影中,抑郁的氣息緩緩飄浮在空氣里。
「爸爸會醒過來的……,我要好好陪在他身邊……」我緊緊瞅住床上沉睡之人,懷有希翼。
之前爸爸不也一次一次醒來……,每次醒來他就會輕輕喚著我,總是對我說,這一生負了很多人,可這輩子最忘不了的人只有一個……,最對不起的人也是她……,我靜靜听著,听他反復叨念對那個人的懺悔,有時他會看我看得入迷,瀕臨死氣的眸子會升起奇異的流光,剎那間讓我有種錯覺……
爸爸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媽媽麼?
尉子寰也經常來陪尉言,只是他總悄然出現在我背後,不發一聲。看著陷入沉睡的尉言,好看的鳳眸會劃過復雜的思緒。有時我們會靜靜呆在病房里,守護著床上的人,病房內無人聲,只有濃郁的藥水味和呼吸,就這樣直至日落,直至夜臨……
……
這一次……,爸爸終于在五天後睜開了雙眼。
我顫抖地握住他的手,眼淚混合著悲痛緩緩滴在雪白的床鋪上,他的精神似乎很好,一向蒼白的雙頰甚至出現點點紅暈,他看著我,虛弱笑著。
「傻孩子……,別哭。爸爸會心疼的……」枯瘦的手試圖幫我擦拭眼淚,拼盡了力量都不能觸模到我的臉。
「爸爸別說話……,嗚嗚……,爸爸好好休息……,我會守著,直到爸爸康復……」
他搖搖頭,輕聲說︰「這些年撐得實在辛苦……,也許……,現在終于可以好好休息,我的心願也了了,小羽幸福,爸爸也就放心了……」
「爸爸……,求你,求你別說這種話……」我哭得抽搐,幾乎不能自控,爸爸的生命在流失,明明握住他的手卻無法制止流失而去的生命,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去阻止……
「乖女兒……,你要為爸爸感到高興……,這麼久了,終于能
解月兌了……」
「爸爸臨走之前只有一個心願……」
我簡直要昏厥了,腦袋里哄哄作響,只听見爸爸孱弱的聲音……
爸爸要拋下我了嗎?爸爸不想要我了——
爸爸的心願……
最後一個心願……
即使最後那個心願是最難實現,可也必須要實現,我沒有選擇,一點選擇的余地都沒有啊——
……
……
滴,——
滴,——
滴————————
儀器發出了突兀的叫聲,久久未消,床上的人慢慢闔上了眼眸,面帶笑意,他仿佛只是睡著而已,靜靜地,沉默……
尉子寰通紅著雙眼跪在病床前,一遍一遍叫著他的名字,卻毫無反應……,而我驀地陷入了黑暗,強大的悲哀使得承受不起……
逃避有用麼……,也許黑暗里還能看見那張熟悉溫和的臉,一如往前那般帶著溫暖,對我笑著……
生命里的那抹溫暖消失了,徹底湮滅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爸爸……,爸爸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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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啊……,剛才太忙無暇顧及,現在才寫完第三章……
睡醒照更三章,哭,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