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恙搖搖頭︰「也許我以後會後悔,但是現在我後悔的是當初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小弟,你知道,在我們眼中,墨深不會是像一個公務員或者什麼人一樣那麼平凡安穩一生的人,他會有自己的事業,不然現在的他不會這麼努力,我不想讓自己和孩子成為他的絆腳石,何況我們現在還是學生,我更不想讓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他,畢竟流言蜚語在每個人說來都是那麼不屑,卻是真的難以承受。」
墨昭沉默了,雖然以他這個年齡從沒想過這麼多,但是也知道事業對于一個男人的重要性,何況是像他大哥這樣的人。
目送著她走進手術室里,墨昭的心沉的透不過氣。
躺在冰涼的手術床上,微恙看著慈祥的醫生,想起昨天晚上她有意跟墨深提起孩子的事情,墨深說現在真的不是生孩子的時候,等到時機成熟了,她想生多少生多少,一個足球隊都行。
浚人生往往如此,明明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卻偏偏保不住最重要的東西。
如若被墨深知道,是會體諒她還是……恨她?
微恙閉上眼楮,眼淚緩緩落下。
藐那個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一覺就這麼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她離不開墨深,為什麼離不開墨深,她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
為何會這麼的懦弱,離開了他就活不了?
夢里面,好多的血,好多的血,一個小孩子滿身是血,他哭著委屈的搖著她的手說︰「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了?為什麼?為什麼?」
「啊!」她從夢中驚醒過來,胡亂揮動的手被抓住,她驚喘的望去,是眉宇間透露著擔憂的小弟。
「姐,沒事了。」他柔聲安慰。
微恙似是再也忍不住,撲到小弟懷里大哭了一場。
墨昭從沒安慰過女孩子,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俊秀的臉上滿是焦急,只能像是小時候被媽媽哄自己睡覺那樣,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小聲安慰︰「姐,沒事了,都過去了,別怕。」
可是這樣的哄慰根本不足以讓她安心。
每個晚上微恙開始重復的做著這個夢。
那晚,墨深照例在電腦前工作到很晚。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小燈。
「不要……」細細的呢喃由她唇瓣飄出,他听不真切,便起身來到床前傾身捕捉細微音浪。
「……不……不要……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夢見了什麼?墨深蹙眉,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止這一次了,她臉上痛苦無助的表情似乎那是一個可怕的夢,可怕到她竟是流出了眼淚。
「微微?微微?」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
是誰讓她說了這麼多的對不起?是不是這些天他太忽略她了,又或者是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汗水打濕了他頰邊細發,墨深用手輕輕為她擦拭,小聲的呼喚她︰「微微?醒醒……不過是場夢而已。」
似是感覺到他的呼喚,她迷蒙的睜開眼楮,輕輕眨了眨,對上他柔暖的眸光。
「墨深,不要離開我。」她伸開手,像是抱她經常抱著的泰迪熊一樣抱著他,然後安心的閉上眼楮,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他身體卻僵硬住。
難道他真的讓她如此沒有安全感?連在夢里都睡的不安穩,害怕他會離開?
酸痛的感覺在心底泛起,他閉上眼楮,將她摟在懷里,讓她安穩的睡下去。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對于晚上的事情,墨深絕口不提,而微恙也因為身心俱疲,根本想不起自己在睡夢中曾經醒過來的事情。
有人說,愛情本身就是一種折磨,太甜蜜的時候會嫌膩味,太痛苦的時候會覺得疲憊。
對于墨深對孩子的看法,她從來就沒有怪過他。
買菜回來的時候是個雨天,地上濕噠噠的,是墨深背她回家的,那樣的肩膀,是她以為可以一輩子依靠的。
微恙在他的肩上發呆,然後流了很多很多的淚水,她知道他知道了,可是卻始終沒有問緣由。
這個世界上,人不能做一件違心的是事,就算是全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有那麼一天也會被自己泄露了痕跡。
微恙記得自己已經銷毀了所有醫院的證明,墨深沒有理由知道的。
可是當他拿著單子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感到手腳發涼。
客廳靜悄悄的,墨深面無表情的盯視著她。
「墨、墨深。」她心慌,連聲音都弱了。
「告訴我,這個上面寫的是怎麼回事?」他動也不動,目光攝取她臉上每一寸表情。
「呃……」
「你在心虛,是嗎?這份單子是真的?」
「沒……不是……我。」她好慌亂,開始語無倫次,連說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那麼這個算什麼?」雙拳逐漸緊握,平靜的表情里透出一絲裂縫,「微微,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對得起你自己麼?那也是個生命,為什麼你不跟我說,為什麼擅自做主?」
她縮了縮肩膀,噤若寒蟬。
他深呼吸一口氣,最後還是選擇以理智控制怒氣︰「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告訴我,為什麼要打掉他?為什麼?」
「……」她沉默了好久,低不可聞地吐出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她跟他說對不起?換句話說,就是她根本就沒有他想的那些理由?他還在腦海里掂量過是不是因為他之前說過的那些話,是不是從頭到尾錯誤都在他身上,可是現在,她居然跟他說對不起?這算是什麼?
「蘇微恙!」他暴怒一聲,「你有膽再說一遍!」
「對不起、對不起……」被他一吼,凝在眼眶的淚跌落了下來。
她還有臉哭!
墨深看著她梨花帶落的臉,委屈兮兮的說著對不起,他剛竄出的怒火還沒發作就自動熄滅了。
「別哭了,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原因?」
喀她答不出來,委屈的低著頭,咬唇怎麼也不讓實話說出口。
她在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忍住,既然上天替她決定了這樣一個結果她就要堅持下去,不能讓自己回頭,不然她一定會後悔的。
然而她的沉默在墨深眼中卻被認為是另一種態度。
爹一瞬間,他理解了什麼︰「是你根本就沒想要他?」
她繼續的沉默,代表他沒說錯。
「蘇微恙,你既然這麼討厭和我有孩子,為什麼還要跟我在一起?」怒火燒掉了理智,他一拳狠狠擊向桌面。
「呯」的一聲巨響,讓她一顫。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麼?」微恙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墨深,那樣的怒氣,仿佛一剎那就會失控掐死她。
「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
她緊抿著唇,發布出聲音。
「說話啊!」他暴喝一聲。
「你不要問了好不好……」
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指尖插到手掌心里,明明那麼疼,卻不及胸口的一半。
「為什麼不問?」他俊美的臉上凝聚著陰沉的怒氣。
是他做的還不夠好?能為她做的、該為她做的,他自認為沒有一點愧對她。為了讓她以後能過好生活,讓她能在自己的羽翼下安全無憂,他放棄了過去悠閑地日子,開始努力的創業。如果他一發覺自己可能因為忙碌而忽略了她,就在生活的小細節上開始變得非常的仔細,生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可是他做了這些,換來的是什麼?
「墨深……」看著他的神情,微恙心痛萬分,糾纏的十指越攥越緊。
「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原本打算告訴你的,可是……」可是她真的好害怕這個孩子會糾纏他一生,誰都能想到這個時候生孩子會給他帶來多大的負擔,「對不起,是我自己不想要這個孩子。」最後她還是忍痛說。
「蘇微恙,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他凜然冷迫的氣息和話語,讓她一瞬間墜入深淵。
所以,這是她的報應嗎?
她咬唇,淚水濕了滿臉。
「對不起,墨深,我們分手吧。」
風從未關上的窗子里吹進來,那細小的話語被風吹亂,好像不是她的聲音。
他眸中的溫度一點一滴褪去,直到再也沒有任何情緒。
他看著她,那麼的陌生,冰冷。
「好,如你所願。」
冷風刺骨。
她的心,好像碎了。
……
要接近過年了。
天,更冷了。
這是第幾天了,他已經許久沒回來了。
站在公寓的窗子前,看著外面飄著已不知是今年的第幾場雪。
自從那晚之後,她還留在這里,她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然後告訴自己說,她要最後跟墨深道別,跟他說對不起,然後將公寓的鑰匙還給他。
其實,私心的,她只不過是想要再見他一面而已。
然而,上天連她最後一個願望都不幫忙實現。
這幾天,她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擁著被子,滿滿都是墨深的氣息。
心那麼的疼。
疼到連呼吸都可以听見。
是因為她的自私,毀了這一切嗎?
其實,她在交往的時候早就想到了有這一天,只不過料想不到是什麼理由而已。
她和他之間,終還是差了一步,停在幸福的門口,也許,他緊鎖的心門再也不會讓她有敲開的機會,甚至連踫觸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門跡終于傳來些許動靜,她深呼吸,拭去眼角的淚水,有些急迫的轉身去迎向來人。
一股深醺的酒氣迎面而來,讓她胃部一陣不適,幾欲干嘔。
她上前,本能的伸手扶住他,柔聲問︰「怎麼喝了這麼多?」
墨深輕瞥她一眼,手臂一甩,掙月兌她的攙扶︰「不用你管。」
心,又如刺痛。
「墨深,你別這樣。」她哽咽出聲,好心疼這樣的他,好厭惡這樣的自己。
「原來你還會為我哭。」修長的食指劃下一顆滾落她頰邊的淚珠,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那樣酸楚的笑,讓她的眼淚更加無助的流。
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墨深無視她的茫然,驀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她驚錯的瞪大眼楮看著他︰「墨——」
「深」字吞沒在他的吻中,滿是酒氣讓她呼氣艱難,加上那幾近粗蠻的掠奪,讓她更加無力承受。
她終是忍不住,用力推開他,跑到浴室狂嘔不止。
當她出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墨深沒有絲毫溫度的眼︰「原來我已經讓你厭惡到這種程度了。你走吧,從今天起,一刀兩斷,你的一切再也與我無關。」
決然的話語讓她心慌,「墨深……你……你恨我嗎?」
「你說呢?」他冷笑。
應該是恨得吧。
她想,踫見她這樣的女人,有誰能不恨呢?
「墨深,不管你有多討厭我多恨我,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她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他說,仿佛想要將他的樣子永遠記在心里面。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斂睫。
真的,結束了麼……
這麼長時間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他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好像,心疼的快要窒息了。
可是她知道,就算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還會這樣做的。
如果上天能夠可憐她,如果在很多年之後,他們還能重逢,她不祈求什麼,只要他還是單身一人並且已經完成了他的夢想,只要……她還有資格,她一定會再一次努力的接近他,厚著臉皮去愛他。
他站在窗前,看著白茫茫的雪地里那個飄搖的白色身影,視線凝聚。
她說︰「墨深,如果以後我們還有機會遇見,如果你可以理解我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的話……」
她沒說完的話,讓他感覺到困惑。
他不是沒曾要她解釋過,可是她選擇的是什麼都不說。
喀當听到她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時,心頭仿若襲來一刀,那樣尖銳和撕扯的痛楚讓他絕望。
微嘆一聲,原是他太過于自視過高,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會是一直扮演被拋棄的角色。
真是可笑。
踴關上窗,轉身,黑色的瞳眸落在玄關處一雙眼熟的鞋子上。
他怔住。
那是……
那個女人是傻了嗎?一陣慍怒從他心底躥起,現在是大冬天,外面還在下雪,這個傻瓜居然沒穿鞋!
他蹙眉,走到玄關處,拿起那雙鞋子,下一秒便奪門而出。
外面的雪依舊紛紛揚揚的飄著,白色的雪地里還有她的行旅箱在地上滑下的痕跡。
從樓上到樓下,他的視線其實只離開她很短的一段時間,可是場地一片白茫茫卻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終究還是趕不上。
其實趕得上又如何呢?他看著手中毛茸茸的靴子,失笑。
她站在角落里望著他。
刺骨的風吹的她好冷,可是她卻躲在這里,不敢出去。
她害怕再接受他的柔情,自己會忍不住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如若那樣,那些傷那些痛,他們都白受了,而且她會耽誤了他,這一生她都會不安心。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然後在她眼底的淚水中融化了。
她靠著牆壁,緩緩的滑下去。
墨深墨深,心好痛,好害怕你會不再愛我,如若不愛,就恨我,至少那樣你還會記得我。
她將頭埋在膝間,終于難以克制
的哭了。
有人說過愛情,有時候是一個人的事。
……
外面的雪好像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幸得微恙回去的時候,蘇煙是和何家賢還沒回家。
她已經記得不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只記得一路上都在哭,身邊陌生的陽光奇跡的看著她,有好心的人上前問她出了什麼事。
她不說話,什麼也不想說,也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勁的哭,好像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一般。
墨昭特意在網上查了感冒的孕婦吃什麼會比較好。
蔥白粥。這是最佳答案。
從未下過廚的墨昭今天親自進廚房,將筆記本擱在案台上,照著上面的步驟一步步的做。
待到差不多時,掀開鍋蓋,一股清單的米香撲鼻而來,他關上煤氣,盛出滿滿一碗,然後夾了幾塊微恙平時喜歡吃的咸菜,端著托盤來到她的臥室。
他輕手輕腳的來到床畔,輕輕地拍了以下已經哭的很累的微恙,道︰「姐,醒醒。」
微恙睜開有些疼痛的雙眼,張口欲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沙啞的說不出來,她清了清嗓子,才依是帶著嚴重的鼻音問︰「怎麼了?」
「我煮了東西給你吃,你一個中午都沒吃飯了,先不要睡,起來吃一點。」
「不用了,我沒什麼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啊,何況你肚子里還有我的小佷子,吃一點吧,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自下廚做的東西,親愛的姐姐,給個面子吧。」墨昭玩笑的語氣,眸中卻顯出深濃的關切。
微恙輕笑出聲,浮腫的眼楮看的人憐惜︰「好吧。」
她坐起身,順從的听了他的話。
墨昭悄悄地在心里舒了口氣,連忙將碗端到她面前。
一口一口,明明是那麼香甜的粥,可是吃進她嘴巴里卻變了味,苦澀的仿佛中藥那般的難以下咽。
忽而,一股胃酸的感覺在心中泛起沒,她將碗擱在床櫃上,捂著唇飛快的跑下床來到了浴室。
又是那種難受的感覺,這幾天她嘔吐的情況愈漸頻繁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寶寶責怪她當初有想要把他打掉的緣故。
墨昭站在廁所門口看著自己的姐姐吐成那樣,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
她這又是何必呢?
他慶幸那天她躺在手術台後便後悔了,拒絕了醫院的手術,選擇保護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當真跟大哥分手了,只是為了他的前途,她寧願自己將小孩生下來。
她說︰「墨昭,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墨深和孩子之間,我只能選擇一個。」
都說女人的心思很難猜,她明明就因為分手那麼難過,卻還是堅持自己的選擇,寧願自己的心傷的千瘡百孔,也不讓對方知道。
這麼傻的姐姐。
即使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意毀了大哥,要不是她開口求他,他一定會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大哥。
可是她說,如果他說了,便要跟他斷絕了姐弟關系。
數不清的日子里。
她的腦袋開始每天混混噩噩的,每每在睡夢中醒來,身上都有低濕的冷汗,干澀的喉鐘一陣焦渴。
小時候埋在心里的影子和黑暗中那個如獸般沉冷的少年恍惚重疊,小時候的墨深哥哥和長大後的墨深,在她的夢中反復的交織在一起。
那天,小弟陪她做完產檢,醫生說她最近的情緒已經影響了月復中的胎兒,已有些輕微的流產現象。
她走出醫院的時候,在街角,遇見一個背影很像他的男子,她本能的隔著人群喊那個在心里不斷出現的名字,世界仿佛在一剎那間空空蕩蕩,沒人回應她的堅持。
小弟說︰「姐,那不是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