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我們回去給爸媽道個歉吧,我越想越覺得這樣做不好,媽也是為了我們好。」
「好什麼好,你想回去接著喝藥嗎?」藍錦城斜睨了一眼夏清,又看向了前面的路,這時候他們的車子駛出了別墅區,進入了一條林蔭路,路邊兩排樹木被夕陽籠罩著,前面漸漸的兩條線就像是通向晚秋的時光隧道。
「不是,我們可以……丫」
「一直欺瞞她,說你在喝藥?」藍錦城一下子就猜中了夏清的心,她單純地就像是一個透明體,「你打算騙到什麼時候?紙是不不住火的!她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的。」
話說到這里,夏清的臉都綠了,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她到底該怎麼辦媲?
「更何況,你覺得欺騙她就比我今天的行為來得高尚嗎?」
藍錦城的話一針見血,夏清承認,她敗了,藍錦城的做法應該是屬于萬策中的上上策了,再也沒有比這還好的辦法了,就這樣吧,讓安芸晞自己去猜想吧。
車快走到分岔路口,夏清忽然問,「錦城,你知道左邊那條路是通往哪里的嗎?」
藍錦城減速搖下車窗,朝著那邊看過去,「沒什麼。」
夏清看到了他說話時候眼神飄得好遠好遠,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這勾起了夏清的興趣。
「我想到那邊去看看。」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他們要比往常早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太陽都還沒有完全落下山,半懸在天空里,像顆透明的淡黃,迷死人不償命。
「那有什麼好看的,還是回家吧。」他說著打了方向盤,車拐入了回家的路口。
夏清扭頭戀戀不舍地回望著,她決定了,明天她就去買輛車,然後等她學會開車了,等一個要來的地方就是那邊,她剛剛仿佛看到那面有像火紅火紅的小燈籠掛滿了樹梢,她迫切地想要去看看。
直到什麼也看不到了,夏清才轉回來,藍錦城左邊的胳膊輕輕搭在窗口,食指的指月復摩挲著唇瓣,眼楮呆滯地像死海一樣。
「藍錦城,你在想什麼?」
藍錦城恍惚間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回過神來,看到車子已經開出了林蔭路,進入了市中心,他驚悚地睜大了眼楮,怎麼他一不小心就開到這里了,剛剛他只是想到剛剛在飯桌上,尤瑾玥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有順序地挨個兒吃一遍,然後再把對味的菜全挑到自己的碗里,到吃飽,她也不會再夾其他的菜了,這個壞毛病幾乎和尤瑾瑤一模一樣,以前他就因為這事說過尤瑾瑤,尤瑾瑤總會笑著說,那有什麼,他們家的人都這樣吃飯的。
好吧,他忘記了,這是他們尤家人的通病,他只是忽然因為尤瑾玥又想到了尤瑾瑤,看來周末還是少回家,總是見到那張臉,勾起他心里的黯然。
「剛剛想起她了?」夏清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向窗外的,她不敢看藍錦城的臉,她怕看到他悠長的目光,裝滿了別人的身影,可她明明說過她不在乎的,為什麼現在心里如此地難過。
事到如今,她都知道了,那他也不必再隱瞞什麼,「是……」
他那麼容易就想起她,她到底有多好,讓他在她離去之後,還深深地牽掛著。
「你們一定很相愛吧?」夏清的心像被針扎著,痛地她咬緊了嘴唇。
藍錦城沉思著,嘴角邊滑過一個微笑,想愛嗎?如果她的離去讓他如此痛不欲生,那他真的是愛到骨髓深處了。
「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媽媽是她爸爸公司旗下的藝人,這個你也知道,所以她們姐妹經常會來我們家,因為長得太像,總是會鬧出很多笑話出來,大人們都特別喜歡她們,像一對開心果一樣。」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夏清的話,而是繞著圈子說他們一起很多年。
他說起她,表情輕松自然,好像眼前是一片青山綠水,浩煙裊裊,孤舟泛波……
他的世界總是讓她著迷,那里會下雨,會天晴,會錦繡花開,可她永遠看不到。
「我說我嫉妒她,你會不會討厭我?」
藍錦城挽頭看向她,夏清那雙無辜的眼神里閃著光,像是一把銳刀劃了他的眼楮,他忙不迭地扭回頭,不敢再看她。
「不會。」她嫉妒尤瑾玥只是因為她在乎他,他都明白。
夏清微微一笑,「那就好。」
「那……如果你知道我因為在乎你而做了錯事,會不會無法原諒我?」她想起前天晚上跟蹤他去宜鼎墓園,她自知理虧,很心虛。無數個時刻她在想,要不要和藍錦城坦白這件事情。
藍錦城敏感地睨了她一眼,「那要看這個錯誤的程度了。」
夏清的心被提高,懸在半空里蕩著秋千,忽上忽下,緊張地她咽了口吐沫,然後縮著腦袋深怕被人揍了。
「如果……我去……看過……她了,你會不會生氣?」她說完閉緊了眼楮,藍錦城下一刻一定會變臉,然後暴跳如雷地吼她,罵她。
哪知道他一臉平靜,淡淡地問她,「什麼時候去的?」
夏清吃驚地抬臉看他,溫柔的輪廓……他沒有生氣,是好兆頭,還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那天晚上,我跟著你去的……」她仿佛呢喃自語,藍錦城只听見前面六個字後面的都被她給吞進肚子里的,但他還真的听明白了。
「你膽子還真夠大啊!」
藍錦城凜然地掃了夏清一眼,夏清頓時慌了神色,坐都坐不穩了。
夏清急忙亂揮著手解釋,「我不是故意……」
可被藍錦城後面的話給打斷了,他說,「你大半夜地,一個人去墓地,不怕遇到鬼啊?」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是這個膽大,她還以為他說的是她跟蹤他的事。
「不是有你麼……」她其實後來再想這件沒大腦的事情,後背都是冰涼的。
藍錦城真是越來越不懂她了,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身體里怎麼住著這麼多隱形人?有胡思亂想的,有膽大包天的,有膽小懦弱的,有唯唯諾諾的,有脆弱無助的,還有悲傷地讓他看了就會恨自己的……
他冷哼了一聲,「萬一我不知道呢?」
這個時候,他顧不上和她計較跟蹤他是不尊重他的表現,而是在想,萬一那天晚上出點什麼事……他是不是該懷疑自己克妻?
尤瑾瑤的突然離去已經給他的人生重重一擊了,讓他這麼多年都緩不過來,如今他好不容易決定去新的生活,去嘗試愛自己該愛的人了,而夏清再有個萬一,那他真怕他接受不了。
「以後不要再干這種傻事了!」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轉過身來認真地看向夏清。
夏清呆了,她看到他的眼楮,那種深沉的眼神,裝著的不是以往的片片荒涼,而是暖暖的陽光,那是她一直以來都向往的眼神,他只會停留在尤瑾瑤身上的眼神。
她的眼楮眨都不敢眨一下,緊緊地盯著他的眸子看,仿佛那是天堂,是她的整個世界,只要她恍恍神,那些都會頃刻間消失不見。
「我跟你說,你記住了沒有?」藍錦城真想伸手撬開她的腦殼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
夏清木然地點著頭,像個被施了魔咒的木頭女圭女圭。
半響後才吐了三個字,「記住了。」
「夏清,你認真點!」藍錦城皺著眉頭,「如果哪天我愛上了你,而你也像她那樣……或者……」
他真正怕的是這個。
萬一哪天,他把心拉回來寄放到另外一個人身上,而那個人和尤瑾瑤一樣,一聲招呼都不打,忽然之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想他一定會發瘋的。
他已經經歷過一次生離死別了,無法面對第二次。
夏清忽然紅了眼眶,眼球一片氤氳,眼淚濕了表情,濕了心。
原來,他不僅不想愛,他也不敢愛。
她忽然撲到藍錦城懷里,伸出胳膊抱住藍錦城的腰,「我以後不會再干這種傻事了,我保證!只要你肯試著愛我,我一定好好愛護自己,我發誓!」.
今日六千,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