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麼?做親子鑒定?你是不是瘋了?」秦風躺在病床上,對著手機不解的問。
「一定要做,小風。這是我最大的心結。我不弄清楚我會死不瞑目的!小風,你就可憐可憐你老爸!」秦征說話的口氣近乎是在哀求。
「不要再說了!我不會去做的,除非你告訴我原因!」秦風的口氣很強硬。
「好吧,小風。你的血型是RH陰性AB型。我的血型是A型,你媽媽的血型是AB型,我和你媽媽兩人親生的孩子不太可能是RH陰性AB血型,明白嗎?」秦征耐心的給秦風解釋。
「什麼?你听誰說的?」秦風好奇的問。
「小風,你受傷之後,需要輸血,他們查了你的血型,是RH陰性,當時醫院的庫存沒有這種血漿了,因此醫院打電話通知我和你媽媽去醫院給你輸血。可是我們的血型不對,這才發現你可能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孩子啊,我听到這個消息後幾乎要崩潰了。我問了專家,他們告訴我,血型遺傳有可能是隱性的,如果我和你媽媽家族里面有人是RH陰性的血型,那麼我們的孩子也有可能是RH陰性血型,雖然這種幾率非常小,但還是存在的。我就是抱著這種幾率非常小的希望,要求你做親子鑒定!你能體諒到我的心情嗎?小風。」
「是這樣啊,我考慮一下吧,好嗎?爸爸,你不要整天的胡思亂想了。對了,紀委調查你的事情完了沒有啊?我的公司受到很大的影響,生意一落千丈。」秦風擔心的問他爸爸。
「一言難盡,紀委調查的事情都弄得我要崩潰了,電話里不方便講,回頭當面跟你說吧。現在又遇到這事,真的是要逼我死呀!等你的傷好一點,我們就去做親子鑒定,好嗎?」
「我的傷好好多了,你要做的話,就明天吧,正好人民醫院可以做。你打個電話給他們曲院長說一下,但要保密,明白嗎?爸爸。」
「太好了,我知道保密的。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到醫院去找你。」秦征如釋重負的說。
「好吧,明天見,爸爸!」
「明天見!」說完,秦征掛斷了電話。
二
萬詩玲百思不得其解。秦風當然是她和秦征的親生兒子了!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可是為什麼血型對不上呢?
帶著滿月復的狐疑,她去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找了著名的專家咨詢。專家的回答讓她堅信,她和秦征的家族里面有人是RH陰性血型,所以遺傳到了秦風身上。專家說幾率很小,但是存在。
從專家那里出來,萬詩玲的心情好多了。去做一個親子鑒定,什麼疑問都沒有了!她心里這樣想著,臉上的陰雲一掃而光。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撥打秦征的手機號碼,電話通了。
「是我,找我干什麼?」秦征沒好氣的說。
「秦征,我建議你和小風去做一個親子鑒定,到時候什麼疑問都會煙消雲散的!」萬詩玲信心十足的說。
「我已經和曲院長約好了,他明天會親自帶我和小風做親子鑒定。你就這麼有把握嗎?你不會是故作鎮定吧?」秦征還是禁不住挖苦他的老婆。
「別這麼刻薄,秦征!等結果出來了你就知道我的清白!我懶得跟你嗦!」萬詩玲生氣的說。
「那好吧,等結果出來再說吧。」秦征的口氣緩和了一些,畢竟他也不希望萬詩玲給他戴綠帽子。
三
杜護士名叫杜菊香,這個名字在當時是中國女人很普遍的名字。她今年50多歲了,可是她還是一個人單身。她一直在人民醫院的婦產科做護士,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下班之後,杜菊香在外面的大排檔吃了晚飯,然後就直接回到她自己的家。
她的家在離人民醫院只有兩條街的一個小區里面。這是小區里面一棟住宅樓。她的房子在這棟樓的三樓,是一間一室一廳的房子。這間房子是她六年前買下來的。以前她一直住在醫院的單身宿舍,後來醫院擴建,必須拆掉她住的那棟單人宿舍,她就失去了原來享受的福利,只能自己去租房子住。因此,不久之後她就買下了這間一室一廳的房子。
這間房子幾乎花光了她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儲蓄。她不願意像別人買房那樣先付首期,然後每個月還銀行的貸款。她覺得那樣會背銀行的很多利息,劃不來。所以,她將她所有的存款都付出去——只留下裝修費,不夠的才向銀行貸款。因此她只向銀行貸款了7萬就買下了這間房子。現在這間房子還差1萬多塊貸款就還完了。
這個房子進了房門就是一個客廳。客廳不大,正對著客廳門的那堵牆擺著一個電視櫃,電視櫃上有一台彩色電視,是那種老款式的電視。門的左手邊、電視的對面靠牆邊是一個帶轉角的長沙發。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廚房和一個衛生間。客廳里電視櫃的右邊是臥室的門。
廚房還不算小,有一個灶台,灶台上有一個煤氣爐。煤氣爐的上面是抽油煙機。抽油煙機的旁邊是一排櫥櫃。廚房的門邊是一個冰箱。從廚房的整潔狀況來看,杜菊香很少在家里煮飯。
整個房子不大,但是房間的朝向不錯,窗戶的采光也很好。特別是對于杜菊香這樣上了年紀的職業婦女,有這樣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是很不錯的。
杜菊香回家後,立刻去衛生間沖了一個淋浴。她從衛生間出來,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然後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她並不在意看什麼節目,她只是習慣了回到家里沒事的時候就打開電視,免得家里安靜的讓她害怕。
她從茶幾上的香煙盒里面抽出一支香煙,她將香煙叼在嘴里,然後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將香煙點燃。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將香煙的煙霧吸進她的肺,然後很享受地慢慢將煙霧吐了出來。
抽完香煙以後,她走進她的臥室。臥室里面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梳妝台,一個衣櫃和一個上面放著一台電腦的寫字桌和一個有輪子可以旋轉的電腦椅。
她走到寫字桌前,在電腦椅上坐下。然後,她打開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很舊的老式筆記本。這個筆記本的紅色塑料封面都已經老化得起了裂痕,不過還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愚公移山」幾個燙金字。
她將筆記本放在桌子上,慢慢的翻看起來。她的臉上不時露出復雜的表情。
翻到了其中的一頁,她的嘴里輕輕的念出︰「陸仙枝,工人;張望祥,工人。1977年5月27日,53床。男。」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念道︰「萬詩玲干部,秦征干部,老干部子弟。1977年5月27日,47床,男。」
她合上了筆記本,將筆記本放回原來的抽屜。
她站起身來,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從衣櫃里拿出干淨的內衣,內褲,汗衫和裙子扔到床上。她松開裹著身上的浴巾,對著鏡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她的胸部已經下垂,月復部明顯突起。她的皮膚變得干涸,失去彈性並且布滿皺紋。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她穿上干淨的衣服,然後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了,繼續看電視。
四
親子鑒定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秦征從院長手里接過親子鑒定結果報告的時候,心里覺得忐忑不安。因為曲院長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他仔細的看了一遍鑒定報告,立刻猶如五雷轟頂,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他的身子開始搖晃,眼看就要從坐著的椅子上跌落下來。好在曲院長有思想準備,見狀立刻站起來扶住秦征。
「冷靜!老秦。」曲院長輕聲的對秦征說。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秦征。
秦征抬起頭來,眼里閃著絕望中透出的最後一絲希望,他問曲院長︰「會不會弄錯?」
「不會!A血樣和B血樣都做了檢驗,結論是一致的。」曲院長無力的搖搖頭說。
秦征听了曲院長的話之後,用無助的眼光看著曲院長。片刻之後,他無地自容的垂下了頭。
「習慣就好了,秦市長。」看到秦征絕望的樣子,曲院長覺得他好可憐。他本來是想安慰一下秦副市長,結果說了一句很不中听的話。
「對,你說得對,習慣了就好。」說完,秦征發出了可怕的冷笑,「哼哼哼……」
「不,老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別看得太重了。」曲院長一時想不出該怎麼說才不會再刺激到已經非常絕望的秦征。
說著,曲院長扶著秦征站起來,走到沙發邊,讓秦征靠在沙發上。
秦征的頭靠在沙發上,半閉著眼楮,一聲不啃。曲院長只好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不時的搖頭嘆氣。
過了好一會兒,秦征睜開了眼楮。他坐直了身子,眼神也不像剛才那樣絕望了。
「老曲,謝謝你!你說得對,不要看得太重。」說完,秦征苦笑了一下,「我已經老了,如果不是干這個副市長,我都可能退休了,去享清福了,還在乎這些事情干什麼?這種事是年輕人才在乎的,對嗎?」
「對!啊,不對!」曲院長覺得應該順著秦征的話去安慰他。可是他一說出口,就覺得味道不對,便立刻改口。
「為什麼不對呢?老曲。」秦副市長問。
「我覺得這種事老年人更應該在乎。年輕人如果遇到這種事,還有時間和精力去補救,可是老了就沒辦法補救了!」曲院長一急,立刻說出了真心話。他這哪里是在安慰秦征,這分明是在火上澆油!
「你說的對!老曲,你的話觸及到我內心深處最痛的地方了。」秦征悲哀的說。
曲院長現在真的想扇自己一個亮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