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宮。
洛奇軒和洛琳牽著手一起來到林雅靜的面前。
「兒臣參見母後。」
林雅靜望著眼前的一雙兒女,心里一陣陣疼痛。
二十五歲的洛奇軒,修長挺拔,英姿颯爽,氣宇軒昂;年方十五的洛琳,明肌勝雪,眉目如畫,婀娜多姿。宛如一對璧人。
如果他們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將是多麼完美的一對愛侶。
可是沒有如果。他們的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們注定不可以在一起。
林雅靜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溫和地說道︰「平身。快到哀家身邊來。」
洛奇軒和洛琳在林雅靜身旁兩側坐下。
洛琳拉住了林雅靜的手撒嬌道︰「母後,安寧的身體好好的,為什麼要吃藥呢?而且水姨還說在安寧出嫁離開皇宮以前,每天都要吃。那藥實在太苦了,可不可以不吃?」
洛奇軒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立即望向林雅靜。
林雅靜的心中一片苦澀,臉上卻笑容不改。她握著洛琳的手柔聲撫慰著她︰「乖孩子,良藥苦口。哀家是希望你的身體一直都像現在這樣好。」
她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受罪,可是洛琳不能懷孕。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不可能生下正常健康的孩子。
萬一洛琳懷孕了,只能讓她流產,那會更大的傷害她的身體。
而且流產的次數多了,她會永遠失去做母親的權利。
那種藥雖然不能完全避免洛琳懷孕,但是可以盡量減小她懷孕的機會。
洛奇軒為了洛琳遲遲不肯娶妻,迫于傳言總算立了一位皇後卻只是一個擺設。他寧可不要妻子,也不要孩子,也要兌現他一生一世只喜歡洛琳一個人的承諾,可見他對洛琳的心意有多麼堅定。
他已經和洛琳在一起了,就絕對不會輕易和她分開。
她沒有能力阻止他們在一起,她只能盡自己的所能來保護他們。
林雅靜說得十分委婉含蓄,但是洛奇軒還是從她的話語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心里猛然一震,很快明白了母後的用意。
母後也許不能接受他們的行為,但是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琳兒的事情。那種藥應該是為了保護琳兒的身體才給她喝的。
洛琳撅了撅嘴︰「可是……」
洛奇軒立刻微笑著說︰「我等會兒去和水姨說,以後等我來的時候再給你吃藥,我陪著你。」
從小到大,不管是多麼苦的藥,只要他陪著琳兒,她都會乖乖地喝下去。
她不忍心讓他擔心。
果然,洛琳臉上的憂愁一掃而光,重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那好吧。」
不管是多麼苦的藥,有奇軒陪著她,她就不覺得苦了。
母後是不可能傷害她的。母後說那種藥對她的身體有好處,就一定有好處。她不應該讓母後為她擔心。
洛奇軒望著林雅靜,試探著說道︰「母後,您一個人住在康寧宮,雖然我們每天都來問安,還是難免有些寂寞。不如讓琳兒搬來和您一起住,您覺得怎麼樣?」
他本來已經想好了別的辦法和洛琳在一起,但是此刻听到林雅靜的話,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比起他另外布置安排,讓洛琳搬到康寧宮來住更加簡便易行,也十分安全可靠。
對外,太後年紀漸長,害怕孤單喜歡熱鬧,所以把最寵愛的小女兒接到了身邊日日作伴,不會引起任何的懷疑;對內,這里的侍女都跟隨太後多年非常穩妥。他來看望自己的母親,承歡膝下,即使在這里呆得久一些,晚一些,也說得過去。
不過洛奇軒說這番話,不僅僅是為了尋求林雅靜的幫助,他還想尋求林雅靜的理解和支持。
如果林雅靜答應了他,說明她接受了他和洛琳在一起的事情,如果沒有答應,他們母子之間可能會因此發生激烈的爭斗。那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他殷切地注視著林雅靜的眼楮,期待看到她的微笑,听到她肯定的答復。
林雅靜也在凝望著洛奇軒。洛奇軒眼中的熱望和期許令她的心不斷顫抖。
如同九年前一樣,她的兒子又給她出了一道令她措手不及、無比艱難的選擇題。
九年前的奪位之爭,事先林雅靜毫不知情。
她並非對權力沒有一點**,只是她生性善良。
在先帝的十一個兒子里,洛奇軒排行第三。她曾經在先帝面前努力爭取過立他為太子,可惜沒有成功。
不是洛奇軒不夠優秀,只是他的兄長同樣優秀。
太子比洛奇軒年長十歲,聰慧過人,溫厚善良。對林雅靜恭敬,待洛奇軒友善。
洛奇軒對他也十分尊敬。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沒有人料到小小年紀的洛奇軒會篡位,所以根本沒有人防備他。
當時的林雅靜正和一眾妃嬪在先帝的靈柩之前哀哀哭泣,突然有內侍匆匆跑了進來請她前去勤政殿議事。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帶著五百親隨殺死太子、把其他兄弟控制在手中、在宰相凌萬年和雷霆大將軍聶遠的支持下取得了王位。
林雅靜頓時呆住了。
她不知道兒子是從何時開始籌備這件事情,如何訓練這些親隨,又是怎樣取得了凌萬年和聶遠的支持。但是她看到了太子的母親德妃娘娘立刻暈倒過去,其他皇子的母親眼中涌出了驚恐的淚水。
她的兒子殺死了兄長,篡奪了皇位,流放了其他所有的兄弟。
他做得如此狠辣絕情,她的善良讓她無法接受。
可是她是他的母親,她知道他這樣做確實是對他最有利的,所以她還是接受了。
她馬上站出來,用她多年積累下來的影響力和勢力,幫助兒子迅速穩定了政局。
只是從此以後,她開始吃齋理佛,以減輕心中的愧疚和不安,也希望上天可以原諒兒子所犯下的殺戮。
此刻,又到了她作出選擇的時候了。
她要幫助洛奇軒和洛琳在一起嗎?他們是兄妹,這樣做是違反禮制倫常的,會遭到天下人的譴責和唾棄,甚至引發變亂;
她要和自己的兒子為敵嗎?拼命地拆散阻止他們,甚至傷害洛琳。
她的面容平靜,眸中卻星火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