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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硯山的姑母車騎將軍戚允絮處調二萬車騎,然後從大將軍季冕處調騎兵五萬。
那一日,東鉞女皇親自來送,莊嚴地將帥印捧到踏月王面前,親自叮囑,親自為踏月王整理戰甲。
那一日,送別的人很多,東鉞第一美人鄭蒹葭的步輦停在城樓下,極品白紗飄飛,在一片寒衣鐵甲里格外的醒目,像是唯一的光亮。
「敵軍十萬,季之末的八萬兵士還剩六萬,加上你帶去的援軍七萬,總共十三萬,人數上佔了優勢,可是,此去,萬萬不可大意,鄭家在北蒼的探子不日前回來報,北蒼主帥的消息一點都查不到。敵在暗我們在明,況連失三城,北部將士難免士氣受挫,你去首要做的便是定軍心。」鄭蒹葭站在城樓下,目光落在面前女子的身上,如今皇宮里各方勢力越來越混亂,女皇不但沒有阻止,反而樂見其成,清灕要想自保就得正式在軍中立威,有了軍功就相當于一張保命符。
「先生,清灕此去不知歸期,朝堂之上就麻煩先生了。」清灕微笑,嘴角是孩子一樣驕傲的弧度,躊躇滿志。
蒹葭一陣恍惚,是成熟了吧,這麼多年,她一步一步踏入腥風血雨的政治斗爭中,她變得內斂,變得沉默,她不會像初見時因為自己的容貌而愣神,特別是上一次找到失蹤的她時,她的那些表現,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狂霸不羈的性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主子,是時候了。」靳辰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恩,先生,準備最好吃的桂花糕,泡最好的茶等著清灕回來吧,清灕當地不負眾望。」清灕很鄭重地握住鄭蒹葭暴露在層疊藍袍外的手掌,然後很鄭重地放開,最後望了一眼城樓上,翻身上馬。
那一日,提槍打馬,清灕帶著七萬將士奔赴遠方,馬蹄聲震耳,滾滾的煙塵染灰了皇城征冕外的天空,鋪天蓋地的晦暗,深秋葉落,孤鶩與昏鴉長鳴。叫得送別的人揪心。
突然,在這壓抑的氣氛中,城樓上一聲美妙的男音拔地而起,格外突兀。像是絲絲縷縷的細線,溫柔地將人一圈一圈纏緊。接著有琴聲相合,二者搭配,可謂天衣無縫。
君欲守土復開疆血猶熱志四方
我為君擦拭纓槍為君披戎裝
君道莫笑醉沙場看九州烽煙揚
我唱戰歌送君往高唱……
楠靈?清灕在馬背上的身形微頓,只是不知這彈琴之人是誰?清灕從不知道征冕皇城內有如此琴藝高超的人物。
忽听旋律陡轉,本來悠緩纏綿的曲調變得急促悲壯,充滿豪情,讓所有軍士的內心變得激動不已。一種不退敵寇勢不歸信念沖天而來。
听昨夜有戎狄叩我雁門關攀我十丈城牆
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萬里烽火次第燃
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雖冷鮮血猶是滾燙
且為君傾此杯願君此行歸來踏凱旋……
听著歌聲,清灕的眼前先是展現出一片與千軍萬馬中奮勇殺敵的場面,旌旗飄飛,熱血沸騰。然後是凱旋歸來的畫面,親眷相迎,喜極而泣。
還來不及回味,樂音又變,歌者清淺吟唱,像是戀人間的低訴,問斷衷腸。
我夢君征戰一月君行一月夢君征戰
我夢君歸來一年君行一年夢君歸來
我夢君不還五年君行五年夢君不還
我夢已不在十年十年夢不在
聞說塞外雪花開吹一夜行路難
我織一片明月光願為君司南
聞君躍馬提纓槍逐戎狄酒一觴
我將祝捷酒淺埋待君共醉萬場
當年君欲行邊疆血猶熱志四方
我為君擦拭纓槍為君披戎裝
當年君道醉沙場看九州烽煙揚
我唱戰歌送君往高唱
如今我歌聲已啞難高歌迎君還
我站在城樓細數將士三十萬
忽見君跨馬提槍舊衣冠鬢卻白
我將祝捷酒斟滿且問君可安康
歌聲停,琴音罷,玖歌收回手,望一眼站在城樓邊緣極目遠眺的眾人,再望望自己身旁坐著的楠靈。
今日這城樓上可真是熱鬧,尚書令公子李硯山,養子司徒臨安,清漪皇子,楠君楠靈,再加上他西攸三王子玖歌。只是他不懂,除他以外,這些人明明心有不舍,滿目眷戀,為何不像太傅蒹葭一般,直接下樓送別,都窩在這樓上,有何意思?踏月王又看不見。
玖歌听出這楠靈的歌聲里分明有入骨的相思之情,僅僅只是順從女皇的吩咐嗎?僅僅只是對歌詞音韻的代入嗎?
「你愛上她了?」玖歌一副置身事外的語氣,而他說話的音量剛好控制到只有楠靈能听見。
「呵呵,三王子。你以為像我們這樣的人,有資格說愛嗎?」楠靈是西攸人,流落到東鉞國之前,曾經暗中幫玖歌辦過事,毒殺了當時二皇女的政敵,人人都以為西攸皇君想方設法陷害三王子玖歌,而這皇君的親生女兒二皇女與玖歌皇子是仇敵,只有楠靈知道,恰恰相反,這便是王子玖歌的秘密。
「那你知道什麼是愛?」玖歌笑了,不是慣常溫柔的笑,也不軟弱可親,而是那種得意非凡的笑,展在面上,暢快淋灕。
「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沒有人愛過我……」像是嘆息,楠靈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在心里篤定千萬次的真相,這一次說出來卻顯得無限失落。
「愛,呵呵,是拱手江山,為君一笑。」玖歌似想起什麼,臉上是一晃而過的幸福和滿足。
「你不怕我威脅到你?不怕我泄露你的秘密?」楠靈雖然不知道玖歌為什麼來東鉞,但想必不簡單,事關兩國政治,任誰都會小心一點吧。
「呵呵……你以為你真的是靠著煙雲族長逃月兌的?」如果不是自己有心放他一馬,滅口不過是須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