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飄雪半孤城,幾聲炮竹聲打亂了嚴冬死寂冰冷的節奏。在堆積了一夜積雪,卻仍大雪紛飛的清早,狂風呼嘯的大街上,人們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親人家里拜年,能夠在團聚在一起,是在這個動蕩的年代最幸福的事情。他們總希望借著新年的喜氣,未來的生活能夠好起來。
「姑媽,妹妹,可等到你們里,快進屋里吧,家里暖著呢。」凍得跺著腳呵著白氣在門口等待的沈健看到易星筱和她媽媽坐在黃包車上從巷口處過來,立刻小跑過去。
「哎呀,你還出來接我們啊?我們又不是不認識路。」星筱媽媽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從黃包車上下來,回頭對星筱道︰「星筱,快下來先和哥哥進屋吧,」
星筱從口袋里拿了五個銅板給車夫後,跟在她們後面。
「妹妹,有段時間不見了吧?」沈健放慢腳步走在她身旁,身著不是很厚實的他止不住地發抖,不斷地呼著白氣去溫暖冰涼的雙手。
「嗯」星筱見他凍成這樣,腳步也加快了,伸手從脖子上取下圍巾,遞給沈健︰「這個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沈健連忙搖手。
「我穿得多,不怕冷。」星筱將圍巾塞給她,自己縮了縮脖子,快步往沈宅走去。
沈健看著手中的圍巾笑了笑,他心知星筱雖然不像沈薔易于親近,但也是十分重情的人,只是她不懂怎麼表達。
進了沈院大門,穿過開了幾株臘梅的樹,幾片枯葉靜靜地躺在地上,幾乎是被雪覆蓋了的寂靜的庭院後,步入大廳。
不同于方才庭院的寬敞寂寥,廳內狹小卻很熱鬧。
剛進入廳門,一股暖氣襲身而來,帶走了星筱身上的寒氣,溫暖了她。
「星筱你可算來了,好些日子不見,想你想得緊呢。」說話人是星筱的小舅舅,沈健的父親,他邊說邊拉著星筱往火爐走去,給她找了個好地方,讓她坐下取暖︰「以後要是有空就多過來坐坐。」
「嗯。」星筱點點頭,她看著舅舅,舅母忙進忙出的模樣,突然覺得好在外婆把媽媽和沈家的兒子交換了,不然她也不會有這麼好的親人。
有些人,即使體內流著相同的血液,也不可能成為一家人。
屋外寒風蕭瑟,零星幾片地飄著小雪,屋內卻是溫馨無比。
一家子的人圍坐在餐桌邊,小酒配小菜,吃著他們最豐富的一頓,沈家人就是這樣,不管日子再苦,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餐桌上,他們正高聲談論著什麼,不時傳出止不住的笑聲。
等到離開沈家的時候,早已夜深,嚴冬的夜晚總是冷入骨髓,狂風帶領著囂張的雪片在街上瘋狂的亂竄。星筱縮了縮脖子,伸手將領口拉緊了些,跟在媽媽身後,快步走回家。
進了家門,星筱對媽媽說︰「媽,我有點累了,先回房睡了。」說完,就轉身進了房間。
星筱進了房門,沒有開燈,她模黑走到床邊,將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踢掉腳上的馬靴,翻身將蠶絲被蓋在身上,然後躺在床上看著透過門縫射進來的光線,望著外面的世界。
每次從沈家回來,心里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人就是這樣,越想記住的美好,忘得就越快,越想忘記的傷痕,卻像毒瘤般長在身體里,你越是想除去它,就會讓你痛得異常深刻。
是的,正因為她忘不掉,所以她抗拒著所有人進入她的生活。門外的燈光依舊亮著,窗戶的煙花,爆竹聲仍是不間斷,狂風猛烈的撞擊著窗戶,發出「砰——砰——」的響聲,而她的眼皮卻越來也重,再無心亂想些什麼,最後抵抗不了濃烈的睡意,慢慢合上了眼。
願,一覺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