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妝殘 北風吹夏雨,和竹亞南軒(一)

作者 ︰ 一陌悠然

()夏季的雨夜,雨打落花,院里的薔薇殘落滿地。烏雲蓋天,一切都在朦朧中。

星筱在睡夢中,伸手觸模到身旁一片涼意,不如印象中的那般溫暖舒適。她猛然睜開眼楮,轉頭看見身旁空無一人,才記起他今天下午離開了。

夜,已然是三更時候。星筱坐靠在床上,隔著被風吹起飛揚的半透明窗簾,看著窗外小雨姍姍地下個不停。想起來,這雨還是從他下午離開時,就下到現在的。

傍晚黃昏,她撐著油紙傘站在門口的石階上,看著一身戎裝的他站在車前和子墨說著什麼,紛飛的雨打濕了他露在傘外的肩膀,清風毫不溫柔地將他額前的發絲打亂,這樣的他倚立在風雨交加中,仍不失其卓爾不凡的英姿。

他離開前,沒有再向她走來叮囑她什麼,只是坐在車里透過打開的車窗深深地望著她。星筱記得他那時的目光,依舊如初見般深邃,還帶著其他的情感,後來的後來,她知道,那是對她的不放心,不舍。

雨聲淅淅瀝瀝,傳入耳內,就像平日里他的細細柔語,圍繞在自己身旁,織成一張風透不進,她也鑽不出的情網。原來與他離別,會讓自己如此的難過神傷。

他離開的前幾日里,星筱的生活像是回到了從前,沒有人陪伴,沒有人可以傾述心事。她,過著一個人的日子。不同的是,心在牽掛著。

一日午後,孫妍拉著星筱到洋行里逛逛,打發打發日子。

洋行里稀奇的古怪玩意很多,星筱卻提不起什麼興趣。趁著孫妍挑東西的時候,站在了玻璃窗前看著外面,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只是她的目光拉得很遠。

突然,街對面的一個很熟悉的身影,映入星筱的眼簾,讓她還來不及和孫妍打招呼,就追了出去。

「何芸芸。」她穿過街道,對著那個淡黃色背影喊道。

那人轉過身來,眼里也滿是驚訝,不敢置信道︰「星筱?」

星筱看見她手里拿著行李,上前問道︰「你要去哪里?」

面對她,何芸芸也不隱瞞,直說道︰「我要去外地,開始我新的生活。多虧了二少,我才擺月兌了那個噩夢。」

星筱知道她口中的噩夢是指她父親帶給她一切災難,但覺得奇怪︰「子煜?他做了什麼?」照他的性子,怎麼會無緣無故幫不相干的人。

「你不知道?」她心中詫異不已,原以為,二少多少都會透露些,但沒想到,他竟一字都未提。「我答應接近那個賣大煙的老大,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取得他們的證據。如果我成功了,二少就答應幫我離開這里,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特殊的手段,她雖然說得隱晦,但星筱猜也能猜得到她究竟是付出了什麼代價。星筱不敢相信這是子煜提出來的交易,這畢竟牽涉到姑娘家一生的幸福。「他這麼可以這樣要求你?你還答應了!」

何芸芸釋然地搖搖頭,微笑著,那是從心底里發出的笑容。她說︰「也許你覺得我這樣做不值,但我覺得我反而佔了大便宜。一時的生不如死,可以換來今後我的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真的賺到了。更何況,二少還給了我一大筆錢,去了外地,我可以做一個小老板娘,這樣不是很好?」

事實已然是這樣,只能接受它。命運就是如此,它給了你想要的同時,你也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後來,星筱送她去了車站。臨走時,她說︰「星筱,幸運的人,都是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

多年後在最難捱的那段日子里,也是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改變了星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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