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妝殘 三更雨,孤枕夢(七)

作者 ︰ 一陌悠然

()春風乍起,吹起一池浮萍,樓頭新月,砌下滿地的斑駁。這片終年沒人打掃的院落,早已是被人遺忘了的地方。然而,忘記的只是亭台閣樓,這里頭住著的那人,只是沒人提起。

「母親,我該怎麼辦?」一個落寞的身影站在小湖邊喃喃地說道。

朦朧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的就像是他心中的難言的話般。

一旁零零落落的洋酒瓶子四處亂放,他手中還拿著一瓶紅酒,驀地仰頭猛灌,而後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因為雜草叢生,紅酒瓶一路流淌著紅色的血液滾到了樹邊。

「易星筱!你就是看準了我對你根本就狠不下心,下不了手是不是!」他冷笑著一拳打在了樹桿上,眼眶卻又是紅了又紅,條條血絲隱忍著他的痛苦。

星筱躺在床上,百般無眠,在床上翻來又覆去,心里難受又怎麼能安枕而眠?她輕嘆了口氣,模黑走到桌邊,打開了那盞玻璃燈,燈光暈暈黃黃的照在貼著素色壁紙的牆壁上,將屋內的孤寂冷清愈發地清晰起來。

翻起一本洋文書,還記得當時他送這本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院落里微微起寒風,屋內淡淡的燈光亮起,那時他用紅色的細綢帶將書繞了一圈,她拆開的時候,卻被綢帶纏繞了指尖,看在眼里極像是月老用來綁姻緣的紅線。

又是一聲嘆息,燈光映在她潔白的容顏上,極為地像書中描述的那朵冰清孤獨的雪蓮,她不自知,可子煜知道,他卻不說,只是悄悄地記在了心頭。

翌日清晨,外頭即便是撩人的春光,都提不起星筱出門的興致,她藏在屋里頭,躲避著外頭的桃柳爭妍,總覺得是在諷刺自己現下的處境,看了也是傷心。

可是偏偏就有人要和她作對。

門砰地一聲,被人極其惡意的一腳踢開,他帶著一身的酒氣被人扶了進來。

「喲,二少夫人還在吶。二少昨晚在我客房里多喝了幾杯,硬是纏著我,不讓我歇息,可是苦了我了。」那個昨晚被子煜來回來的女子吃力地扶著他,一手還揮動著手中的真絲帕子,看見星筱,吃驚地帶著笑意說道。

那女子的吃驚是假,笑意也是耐人尋味,不過是向星筱示威罷了,這點她也清楚。

她愣了會,打算離開這間屋子,把空間讓給他們,就在經過子煜的時候,倏地被他抓住。

「你去哪里?」他蹙著眉頭看著她,滿眼都是不耐煩。

原本自己是個極不愛哭的女子,可踫到了他,卻總控制不了眼淚。她深呼吸了一下,低著頭回道︰「時間不早了,你再不去軍機處怕是要遲了,讓這位姑娘幫你梳洗吧。」

子煜挑起眉,分析著她話里的意思,只是酒醒三分醉,尚不宜多做讓人頭疼的思考。

他煩悶的冷聲道︰「那你呢?」

「我猜,你不想看到我的。」她微顫的聲音將她心里頭的傷又是撒上了一層鹽,昨晚他無視自己而過的情境不斷地徘徊在腦海里。

他冷哼一聲︰「你倒是聰明。」他一手推開扶著他的那名舞小姐,怒喝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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