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誰?鐘大少爺呢?」穿著睡衣、披著長發正緩緩下樓的桃小樂,滿臉疑惑地朝客廳中間的一個穿衣打扮和其他佣人不同的長得還算和善的,並且好像在安排其他人干活的中年男人問道。
畢竟她才剛剛在鐘家待了一個晚上,對這里的人和事自然不會太清楚,所以只能選擇用什麼「那個誰」之類的模糊話語代替。
不過,她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听見她的話,因為他依然還在繼續著自己那繁瑣的工作。
「不是吧?居然沒有听到我說話!」她一邊扶著樓梯下樓,一邊撅著小嘴嘟囔道。的確,她有些不滿了。她沒有想到作為少女乃女乃的自己,居然會被一個不明身份的下人視而不見。
「可惡!」她小聲地哼了一句,以確保沒有任何人听到。誰叫她不得不擺出少女乃女乃的寬容大度和善解人意呢丫?
「唉!」她突兀地一嘆,不禁皺了皺眉,繼續緩緩地下樓。
「鐘星宇這是去哪里了?剛才明明還在臥室的啊,!現在就看不見人影了,真是的!」她的小腦袋里有些理不清某些事情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新郎去了什麼地方,只記得剛才在臥室里梳頭發的時候,他說要出去接個電話媲。
本以為他會很快回來的,可是等到她的頭發都弄好了,也沒有見著他歸來的影子。所以呢,她便來不及換衣服,就直接穿著睡衣、踏著拖鞋、儀表十分不正常地出了臥室,可是在周圍也沒有瞅見他的蹤跡。
于是,她便覺得他肯定是下了樓。因此,也顧不得收拾就也急急忙忙地走下樓去。
「鐘星宇,你躲哪里去了?要是被我逮到你了,肯定好好收拾你!」她一面低著頭下樓,一面在心里狠狠地說。那一刻,她突兀地發現了自己已然變了很多,無論是從生活中,或者是心理上。
「少女乃女乃,你下來了啊!小心點哦!」那個與眾不同的中年男人終于瞅見了已經踩到第一階台階上的桃小樂,便和顏悅色地主動伸出了手想要扶著自己的新女主人。
「哦!是啊!」桃小樂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只是,對于他遞過來的手,她有點不適應,所以就很委婉地拒絕說︰「謝謝您了。不過我可以自己下樓的哦!」
「嗯!」雖然被拒絕了,但是男人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不快,他只是恭恭敬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隨即,語氣溫柔地問了句︰「少女乃女乃,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哦!」桃小樂下意識地點頭,然後瞪著眼楮朝偌大的客廳四處張望了一番後,才不緊不慢地問道︰「對了,大叔,你有看見鐘大少爺嗎?」
她沒有想到自己此言一出便立馬迎來了中年男人爽朗的笑聲,「哈哈!」
「那個,你笑什麼啊?」她有幾分不解,還以為是自己剛進這個家門不懂規矩而說錯話了呢。畢竟,在這個新的家里她必須學會謹慎再謹慎,小心復小心。
「沒事!沒事!」男人看到女主人那副疑惑不解的可愛表情,連忙收起了自己和藹的笑臉,並開始對她換上一副全然嚴肅的面孔。
「少女乃女乃,少爺剛剛出門了。下午回來接你去見老爺和姑小姐,他吩咐我們好好伺候你!」他向桃小樂鄭重其事地宣布了鐘星宇的旨意。
「咳咳!好吧!」桃小樂為了證明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故意壓著嗓子回答。只是她這一動作又不小心把中年男人惹笑了。
「大叔,你就不要笑了嘛!」她有些無奈地說道,但說話的口吻卻像極了和自家的親人撒嬌。
「嗯,不笑了!」中年男人被她的古靈精怪深深地感染了,便也跟著附和。不過,對于剛才她的撒嬌,他還真有些意外。當然,更多的是感慨。
「如果我的一對女兒還活著的話,應該也和少女乃女乃一般大吧!」有那麼一瞬間,他不小心晃了神,腦海里開始記起當初自己為了活下去而忍心把兩個親生女兒扔下的傷心往事。
「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活得好不好!唉!女兒啊,爸爸對不起你們啊!」他不由地陷入了一個無盡自責和愧疚的漩渦里面。只是,他的臉上卻依然沒有落出絲毫異樣。當然,這可能跟他這麼多年來遇事淡定的自然表現吧?
「大叔,你叫什麼名字啊?」桃小樂考慮到自己以後不能總是喊面前的男人大叔,于是便主動地問了一句。可是,這個大叔似乎是著了什麼魔障,竟又一次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說,大叔,請問您叫什麼名字啊?我得想想以後該怎麼叫你啊?」她以為是自己的不禮貌才導致這個傲氣特殊的中年男子的毫不理會,所以又刻意放低了身段。結果,沒有料到第三次沒有得到回應。
「好事不過三!」她變得有些憤憤然了,索性癟著嘴,鼓著大眼楮盯著他看。
「少女乃女乃,您剛才說什麼了?」中年男人的腦海里終于開始模模糊糊地響起桃小樂的聲音,所以便第一時間問了一句。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慢了大半拍。
「哦!大叔,我問您叫什麼名字?」桃小樂本打算學著他開始那副的愛搭不理的冷漠模樣,也故意無視他一番,但當自己不小心瞥見他臉上閃過的淡淡的憂傷後,又始終不忍心,所以便耐著小姐脾氣和火氣,溫柔地問了他的姓名。
「額!我叫肖隕,是鐘家的管家。大家都叫我肖叔。少女乃女乃如果不嫌棄也這麼叫我吧?」中年男子笑得一臉和藹可親,只是額頭上笑紋卻明顯浮了出來。
「肖叔您好!」桃小樂很識大體地叫了肖隕一句,聲音沒有了少女時代的甜美,卻仍然具有舒人筋骨的作用。
這不,此時的肖隕已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很是幸福,因為面前這個美麗可人的姑娘意外使他有了一種再次做父親的錯覺。
有的時候,上帝就是那麼的殘酷,他會讓你為了曾經做過的某些不正確的事情而懺悔一生。譬如,肖隕在扮演起父親這個角色時,總是會覺得力不從心。這全然是因為他當初的一個錯誤的決定。可能,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個為了生存而做出的決定,會使得他被剝奪了做父親的權利,也因此而悔恨了大半生。
「如果上帝能夠讓我再一次見到我失去的女兒,那我一定會拼了自己這條老命,給她們想要的一切。」如此想著,他竟感覺到自己眼眶有幾分濕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所以他便立馬收起了蠢蠢欲動的眼淚,逼著自己從嘴角扯出一個笑容。
「肖叔,您沒事吧?」桃小樂看到肖隕那張因為強忍而有點扭曲的臉,便懷著好奇心問了一句。不過,驅使她去問面前這個男人的不只是他那張不太自然的面龐,還有的就是她總是覺得這個男人的身上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就像她身上帶著的那些不能夠告訴別人的心事。
「這個肖隕一定有什麼難以開口的苦衷!」她看著他,並且忍不住帶著自己的小心思開始揣度起來。
「不過,到底是什麼使得他這麼憂傷啊?是情傷,還是什麼其他的情愫?」因為考慮到肖隕待人接物的態度,她便斷定了他是一個善良的人,而能傷到他的就應該只是感情。
「少女乃女乃,我沒事哦!」本來憂傷邊緣游離的肖隕被桃小樂關心的話語拉回了現實,他十分有意地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當然,因為這麼多年的練習和經驗,他的偽裝起來的笑容看上去也很真實。
「哦?」可是,不知道是桃小樂觀察人的能力很強,還是怎麼回事,她似乎從肖隕幾乎完美的面具下尋得了一絲破綻。她仔細地注意了他的眼神,發現總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說不出口來。她相信縱使一個再會偽裝的人,也會不自覺地通過眼神流露出某些內心的真實想法。
「呵呵!」肖隕為了消除女主人的疑慮,便用笑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看著面前的大叔終于舒展開緊繃的臉,笑得一臉坦蕩蕩時,桃小樂也不好意思再打探他那些不能說的秘密了。所以呢,她也用自己的笑容迎了上去。只是,當她的目光不小心與他的目光相觸時,她竟感覺到有些被灼傷。因為從這個一會兒憂傷,一會兒坦然的怪大叔眼里,她好像看到了誰的影子。
「這感覺怎麼這麼熟悉?那有會是誰的影子呢?」她驀然一驚,瞬間,她覺得腦子像是一卷舊磁帶一般正在不停而仔仔細細地倒帶,似乎在尋找些什麼蛛絲馬跡。
果然,當她腦海里的舊磁帶停止倒帶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熟悉的年輕女子的臉。
「怎麼會是她?」她的心忍不住一顫,而有一些她不願記起且仿佛被塵封的往事又在不經意間被莫名其妙地牽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