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早就說過這麼一句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但是,一般人只是把這句話當成書面上的文字去理解記憶,而並不是像記著一日三餐那樣時刻把它記在心中。只是,當安逸的日子真心飛來橫禍時,人們往往又會被殺個措手不及。
有人說,懷孕的女人容易動怒。
這話以前的鐘星宇是斷斷不能相信的。直到躺在病床上的桃小樂因為他不願去給鐘雲高道歉一事而對他大發脾氣後,他便明白懷孕的女人真心惹不起了。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雖然對桃小樂承諾過以後不再為那件事而遷怒于父親,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憤憤不平︰「他害死了我的母親,現在又差點害死我的孩子。叫我怎麼原諒他?丫」
事情的經過是這個樣子的︰鐘雲高听說自己的兒媳婦懷孕後,很是高興,就打算什麼時候親自去看看桃小樂。可是因為上次和鐘星宇的矛盾還沒有解決,所以他又不敢輕舉妄動。于是便讓自己的妹妹鐘楠給桃小樂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想要見見她。
作為鐘家的媳婦的桃小樂當然是萬萬不能拒絕自家公公的旨意的。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公公之間有矛盾,所以又不能讓鐘星宇知道這件事情。于是,她就瞞著所有的僕人,偷偷地開著車打算去付鐘雲高的約媲。
自然,她是沒有預測到自己將會發生些什麼。但是,某些不好的事情卻意外發生了。
當她的車偶然路過一片墓地的時候,她忍不住停住了。因為她的眼楮被一片墓地里的一座新墓上的遺像吸引了,而那遺像上的人分明有幾分眼熟啊!
「那真的是肖嬈嗎?」她難以置信,「可是,不可能啊!不是說有人為她捐了腎嗎?不是說可以好起來的嗎?」雖然不太喜歡肖嬈,但她也不恨她,更不希望躺在冰冷墳墓里的那個女子真的是她。
為了證明這是自己眼楮產生的錯覺,她下了車,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緩緩地往那座新墓所在位置走去。只是,有的地方往往是看著近在眼前,但走起來雖不是遠在天邊卻還是得花許久一段時間。譬如,那個看起來只需要走兩分鐘的墓地,桃小樂卻真真切切地走了十分鐘,而且速度還不慢。
終于,氣喘吁吁的她到達了目的地。只得還沒來得及喘氣的她卻被那張遺像驚呆了,「肖嬈!」
雖然她極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但是當她瞅見遺像下的那一排大字時便徹底被驚得目瞪口呆了,「愛妹肖嬈之墓」。
她真心沒有料到這個新墓的主人就是那個曾經與自己相識的姑娘,更沒有想到那個姑娘竟會在這個花兒一樣的年紀里死去。
她不得不感嘆生命無常了,也漸漸地相信自己生命中的某些人正在悄無聲息地離開自己,甚至離開這個世界。「唉!」她無奈地嘆了一聲,竟沒有發現自己的眼里正在泛著點點晶瑩的亮光。沒錯,她是哭了。不止是為了墓里那個年輕女子而默哀,更是為了那些逝去的人與事感到無可奈何和無能為力。
畢竟,對于那些回不去的過往人們除了無可言喻的感傷,還能有些什麼呢?
「愛妹肖嬈!愛妹肖嬈……」突然,她發現這四個字里有什麼蹊蹺,便連著念了好幾遍才找出些許端倪︰「肖嬈是孤兒,她叫許寧哥哥,那她死後,這個墓也應該是許寧給她立的啊!」
許寧,許寧,又是這個該死的名字。她果然在墓碑上的大字一旁瞅見了一排小字,而那小字的內容便真的是「許寧立」,然後是立碑的時間。
看著這個令人頭疼的名字,她不由自主地覺得鼻子里酸酸的。的確,誰能料到這個在她世界里消失了幾乎快半年的名字竟會刻著這塊冰冷的石頭上,就像這麼多年來那兩個字一直刻在她的心房上不曾抹掉一般。
敏感的她不願意再瞅見這個爛熟于心的名字,便條件反射般地別開了臉,打算冷靜一番。將為人母的她自然不會像原來那樣遇事便沖動地跑開、逃離,她變得淡定了好多。
等到調整好自己那不安的思緒後,她轉過頭來重新審視了這一方新墓,臉上不自覺地浮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同時,她的眼還不經意地瞥見了那個墓碑上的時間。
隨即,她臉上的笑容便猛地僵住了。倘若記得不錯的話,那個日期便就是自己結婚後第二天的時間啊!
「難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許寧的近況。因為她仿佛在隱隱約約看到了許寧那不盡人意的日子。
「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應該是慘不忍睹吧?」她忍不住去揣測著許寧的生活情況,盡管她自己也嘲笑自己沒有出息,可是卻依然抑制不住想他的心。
她知道自從自己打定主意嫁給鐘星宇的那一天起,與許寧的關系就應該是相忘于江湖了。所以一直以來她也是竭盡所能地避免和他的一切接觸,就像在國外的那幾年一樣不看任何的娛樂新聞。
她天真地以為這樣便真的可以不再記起他了,只是她錯了。現在的她一想到他心還是會像針刺一樣的痛。她是多麼希望這樣的痛是一次性的啊!因為只需要狠狠的痛過一次便可以獲得重生。不過她的確是想多了,這樣的痛是揪心的,也是間斷性的。它總是像一個見不得人快樂的惡靈一般,偏偏喜歡在別人的生活即將走向平靜的關鍵時刻悄然出來,緊接著引起軒然大波。
有點清醒,但心痛不已的桃小樂捂著肚子一步一移地離開這個能夠勾起自己傷心往事的地方。不過,她卻感覺自己每走一步腳底都在緩慢地淌出鮮血來……
不過,最終她還是因為想到了肚里的孩子和平日里鐘星宇對她的愛而克服了自己不正常的小心思。坐上車的她靠著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波濤洶涌的心,然後望著車鏡里有些憔悴的女子,意識到干做些什麼了。
梳好頭發、補好淡妝的桃小樂又一次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忍不住朝著墓地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是並沒有表示絲毫流連的意思。
踩下油門,車子開始啟動,只是開車的人似乎有點漫不經心。她機械似地轉動著方向盤,不急不緩地把車開上了大路。
寬闊的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再加上交通秩序不太好,所以顯得十分地雜亂無章。不過,在S城生活久了的人是絕對不會在乎這些小兒科的問題的。在他們眼里這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是那般的理所當然和毫無新鮮感。
當然,在交通這麼擁擠堵塞的大街上車禍定是不能少的。而這些飛來的橫禍對于這個城市的人也並不陌生了,人們只是偶爾停下腳來瞅瞅誰家又倒霉了,然後討論一下醫院又有生意了。
桃小樂作為地地道道的S城人自然明白這些淺陋的習慣,也看慣了這里人冷漠的嘴臉。只是因為以前的那些嘴臉都不是朝向她,所以她不在乎,也學著一如既往地漠視
可是,上天飛來橫禍的那一秒,她驚呆了,嚇得全身僵住,也任由自己車被對面橫沖直撞的車撞得遍體鱗傷。
「那個人怎麼開車的!怎麼會徑直朝著我的車撞過來!」她在按下急剎車的前一秒不解地想到。不過,一切都已經晚了。她的頭因為強烈的撞擊力而變得愈發地不清醒,眼前只模模糊糊地瞅見對面車上的陌生司機帶著一頂黑色帽子好像在沖著她笑得一臉得逞。
她不知道那是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來害自己。她只感覺到自己額頭上正在不停地往下淌著某種液體,而這液體是鮮紅色的,順著她的臉頰流到嘴角時,有種刺激的腥味。
她當然知道這是血,可是現在虛弱無力的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她幾乎拿不起手機,只能拼命地扯著嗓子沖著破碎的車窗外大喊︰「救命……」
可是,慢慢地她發現就算自己扯破了嗓子也無濟于事。「孩子,我的孩子……」她感覺到自己的也有黏稠的液體正順著她的雙腿流出。
「孩子……」她失去意識的那一刻,眼淚狂妄地在打轉兒。她是多麼的想要護住肚子里的孩子啊?她是多麼擔心孩子會傷到分毫啊?她又是多麼想做一個盡職的媽媽啊?
可是,此時此刻自身難保的她又能做些什麼。只能無奈地任憑鮮血在自己的身體里肆意流淌。
「星宇,救我和孩子……」她在心里大聲地呼喚,只是沒有人能夠听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