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冬日里的一抹微光 守夜(一)

作者 ︰ 那一抹如煙

「先生,請您不要激動!病人需要休息!」護士嚴厲地批評了一下情緒有些激動的鐘星宇。因為她們必須得保證病人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只有這樣才能按照醫生的設定日期醒過來。

「可是,她為什麼還沒有醒?」鐘星宇像個孩子一般地纏著護士問來問去,他必須要知道一個準確的答案,必須要親眼瞅見桃小樂蘇醒過來才可能安心。

只是,護士不可能讓他打擾到病人的休息,所以便把他請了出去。當然,他也不得不服從這些安排,看著桃小樂安靜祥和地躺在病床上,而自己無能為力。

在確認桃小樂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後,人們陸續離開了,剩下的人只有劉新蘭和鐘星宇。畢竟,在這兩個人的心中,病床上是自己最愛的人,所以他們不舍得離開她半步。即使是到了夜深時刻,他們也沒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

慢慢地,醫院里變得異常的安靜。而桃小樂所在的病房里除了「嘀嗒」的時鐘聲,就是人的呼吸聲丫。

由于時間實在太晚了,劉新蘭開始打起呵欠來。只是,她依然強打著精神,打算堅持下去。

坐在一旁的鐘星宇似乎看出了她眼里的疲憊,于是就小聲地說道︰「媽,您先回去吧!這里有我呢!媲」

听到這話的劉新蘭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準確地說,她有些猶豫不定。畢竟,還沒有等到桃小樂醒來,自己就離開的話必然不合乎情理。

她把迷離的眼神落在了桃小樂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隨即一種痛楚便涌上她的心頭。那一刻,她似乎能夠體會到桃小樂的痛苦和無力。有一句話叫做「母女連心」,她算是真真切切地領悟了。當然,她不會記得當初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桃小樂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鐘星宇自然懂得劉新蘭猶豫不定的原因,所以便再一次勸她︰「媽,您先回去吧!樂樂要是知道您這樣通宵地守著她,肯定會心疼的。」

「哦!可是……」劉新蘭的眼神仍然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她實在不願離開,她也願意這樣沒日沒夜地守著她。因為這些年來,她一直做得不好。忙于事業的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盡職盡責的母親。從小到大,她除了給桃小樂富裕的物質生活外,就沒有再給過她什麼呢。因為公司太忙,她總是會忘了桃小樂的生日,更別說帶她去游樂園玩耍……

一想到這些,她不禁內疚起來了,眼眶也在不知不覺中浸濕。自然,她不能夠哭出來。因為曾經答應過桃小樂不哭,也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必須堅強。

可是,她越看桃小樂就越覺得難過。為了不讓眼淚落下來,最終她選擇了妥協。在囑咐鐘星宇困了就眯一會兒後,她便起身出了病房。

而就在她走出病房的同時,鐘星宇的眼里竟也噙滿了淚花。沒錯,他哭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只是他實在忍不住了。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等到病房里只剩下自己和桃小樂,他怎麼能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呢?

豆大的眼淚從他清澈的眸子里劃落,不小心滴在了桃小樂冰涼的手上。細心的他很快就發覺了,于是立馬打算用手輕輕地拂去那滴淚珠。

而就在他的手觸到桃小樂那只手時,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使勁地掐了自己一把,想要證明方才不是幻覺。

「啊!」他疼地輕聲哀嚎,不過他的臉上卻浮出一絲笑意。

「樂樂!」他似乎有些興奮不已,眼淚也收了起來。沒錯,他剛剛分明地感受到那只冰冷的手動了一下,最關鍵的是,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醫生……」在完全確定這不是他的錯覺後,他急急忙忙地除了病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值班的護士。

不一會兒,負責給桃小樂動手術的醫生便穿著白衣大褂進了病房。只見,他用一只手分別輕輕地掰開了桃小樂的眼皮,好像在檢查什麼似的。而後,他又做了很多檢查工作。

鐘星宇在一旁呆呆地站著,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由于長時間沒有合眼休息,他的臉上有了明顯的疲憊狀。但是,他還不能離去,因為還沒有確定桃小樂是否安全。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啊?她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啊?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沒有事吧?」跟著醫生出了病房的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咳咳!」主治醫生滿臉嚴肅地盯著面前這個心急如焚的男子,他特意清了清嗓子,準備做出回答。只是,因為他的表情過于嚴肅,所以總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這不,鐘星宇在看了他這副深沉的面孔後,心不由地落入了一個冰冷的黑洞里。他開始越發地擔心桃小樂,擔心她再也醒不過來。不過,他又在奉勸自己不要亂想。畢竟,還沒有听到醫生的回答。

「咳咳!」主治醫生又一次清了清嗓子,他原本緊蹙的眉頭也在不經意間舒展開了。接下來,他便不緊不慢地吐了幾句牽動著听者心弦的話語︰「先生,您的妻子……」

這一刻,鐘星宇幾乎摒住了呼吸。他心亂如麻,想要听,又不敢听。因為生怕是什麼不幸消息,而若真是不幸的消息,那他是斷斷接受不了的。

氣氛變得有些緊張,一切的喜與悲似乎都得憑借主治醫生的那張嘴。只是,醫生依然不慌不忙地賣著關子。

看著醫生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鐘星宇急得想要掐住他的脖子狠狠逼問。不過,最終理智還是佔據了主導地位。所以,他故作淡定地等待著下半句話的落地。

說實話,他極其不喜歡這樣被吊胃口。但是,這次他忍了。

「您的妻子沒有事了。應該明天就能夠醒過來了。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有危險。恭喜!」說完這些話的醫生嘴角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說真的,他也沒有想到病人的情況會這麼的好。自然,他是高興的。因為沒有人死亡,便也就意味著他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真的嗎?」鐘星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當他看到醫生對著他肯定地點頭後,他便確認了。他實在太高興了,臉上的疲勞也一掃而盡。

告別了醫生,他便兩步跨進了病房,並步子輕巧地挪到桃小樂的身邊。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病床前,溫柔地拉起她的手,笑得一臉欣然。現在他要做的事便是安靜地守在她的身旁,等待著她的蘇醒。當然,他知道這一切都不遠了。

「樂樂!你先好好睡一覺哦!不用擔心其他的,我會一直守候在你的身旁的!」他的嘴里輕聲地嘀咕著這樣的話,雙手緊緊地握住桃小樂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夜色朦朧,S城的夜景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有的地方燈紅酒綠,有的地方靜謐如水。

就在這樣的一個讓人沉醉不知歸路的晚上,每個人都忙活著自己的手頭的事情,誰也無暇顧及他人的動向。譬如,躺在舒適昂貴的溫柔窩里的富人是永遠也不會注意到在這同一個時空里那些蹲在街角那些衣不遮體的乞丐。

「嘀嗒,嘀嗒,嘀嗒……」時鐘的秒針不知道轉了幾百個輪回。鐘星宇抬起頭來,舒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順便瞥了一眼時間,「午夜兩點!」

夜,的確深了。鐘星宇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他已經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了,臉上滿是滄桑。他的眼楮由于一直強睜著,所以有了許多細小卻明顯的血絲。他實在是太累了,累得一倒頭就能夠睡著。

只是,他不許自己睡著,因為害怕桃小樂會突然醒來,然後瞅不見親人。在他守夜的期間,值班護士來提醒過他好次,希望他去休息,她們可以幫忙照顧病人。可是,他都意志堅定地拒絕了。因為要他把自己的愛人輕易交給別人照料,他不放心。

「唉!」好心的值班護士又一次被委婉地拒絕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便輕巧地踏出了病房,並且輕輕地合上了房門。她忍不住透過窗子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兩個身影,不禁覺得有點感動。當護士這麼多年了,她還很少見到這麼恩愛的年輕夫婦。她忍不住開始羨慕起桃小樂了,腦子里也不由地浮現出自己年輕時的種種浪漫情節。只是,那些曖昧甜蜜的過往她只能追憶,不可能再回去了。

轉過走廊的拐角處,她的腦海里還在回憶過往。她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的出神的那麼一小段時間里,一個陌生的人影從她眼前一晃而過。等她意識到什麼時,那個人影早已不在。

「到底會是誰啊?」她不禁有些詭異。她望了望空蕩蕩的走廊,不禁打了個寒顫。「午夜,醫院,人影……」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嚇得匆匆地跑進了值班室。

的確,在醫院這樣每天都有人去世的地方,遇到什麼也不足為奇。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值班的護士或者醫生往往會安慰自己那只是幻覺,他們堅信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東西。

當然,沒人敢拍著胸口保證他們看到的東西真的只是幻覺。不過,這次倒霉的值班護士所見的不是幻覺,也不是所謂的髒東西,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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