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梨恍神,看了會兒剛端上來的女乃特,她一直分不清拿鐵,女乃特和卡布奇諾的區別,她只喝過一塊錢一包的雀巢。
「找我有事嗎?」顧梨眉眼微低,「我待會兒還要上班,可能時間不多……」
「就是出來聚聚,我一個人先回來的,允熙還在普羅旺斯。」安琪微微眯起眼,一瞬間的迷離,「那里現在正是薰衣草盛開的當季,一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海……」聲音里帶上了絲絲甜膩,「這麼美,難怪他賴著不肯走呢……」
顧梨眼角酸澀,心上仿佛被什麼狠狠噬了一口。這些年竟然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他的點滴……那個人就是這樣的呢,聰明內斂,卻偶爾帶著讓人無可奈何的孩子氣。
羽睫染上了微微的濕意,顧梨登時有些手足無措,輕輕道了聲︰「我去下洗手間。」猛地一站起來,就听到「踫」的一聲,隨後肩上一燙。
安琪「哎呀」一聲驚呼,站起來。
一旁被撞到的侍者也是一臉的驚慌,趕緊拿紙巾擦顧梨肩上被灑到的熱咖啡。幸好,侍者在托盤被撞翻的時候,接得快,沒濺出多少。顧梨擦擦褐色的液漬,慌忙搖頭︰「沒事了……借用一下洗手間。」
安琪扯過紙巾,幫她處理,隨後指了指前面︰「直走,左手邊第二間。」
顧梨點了點頭,走得匆匆沿路惹得侍者紛紛避讓,跑進洗手間,顧梨沖到洗手台旁,兩手支著台沿,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眶已經紅了。肩頭有一圈水漬,顧梨隱隱感到肩上的皮膚在微微發燙。
很狼狽。顧梨嘴一癟,忍住不哭。
偶爾有人進來,看她一眼顧自往里走。顧梨甩甩腦袋,心想,最近總是各種丟臉。整理好衣服走出去的時候,外面人來去往,繁華精致依舊。
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安琪還坐在老位置,身子微斜,向後靠在米色的長藤椅上,似乎在打電話。
顧梨估模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雖然不知道安琪今天為什麼找她,但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和她打交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走近了,顧梨驀然間頓了腳步。
安琪沒有注意到她,瓷藍色的翻蓋手機輕放在耳側,頭微微側著,仿佛听得很認真,對方也不知說了什麼,直引得她燦然輕笑,眼角眉梢具是難以名狀的甜膩溫柔。
心髒緊緊一縮,顧梨忽然間猜到了電話那頭的人是誰。腳步沒有動彈,顧梨只有傻站著,不近不遠地看。她幾乎能想象到,電話另一頭,他稍稍仰著頭,嘴角微翹的樣子。
「小姐,對不起……」店里的女招待走過來,態度委婉︰「能稍微……」
此刻顧梨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站在過道正中央,不好意思地讓了讓,這時,安琪轉過頭看見了她,笑容微微一凝,只是幾不可見的短短一瞬,又向她招招手。
等顧梨走到桌旁,只听到她對電話那頭低淺輕笑著問了句︰「允熙,我在咖啡廳踫到姐姐了。」說著抬頭看了顧梨一眼,嘴角笑容婉然,對著電話那邊說︰「要不要我把電話轉交給她一下?」
顧梨呼吸滯了滯。忽然間覺得時間模糊空曠起來,她怕他說好,也怕他說不,身子釘著不能動,短短幾秒鐘的靜寂,卻熬得心髒都收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