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冬雪不僅來的突然,更是持續了好些天,先是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到最後竟然是接連下了兩天兩夜,而那完全清醒的郝雲諾也幾乎在這兩天兩夜里都守在了景朝陽的身旁,煎藥喂藥調飲膳食,事事親為,時時親力。
他二人倒好,即可朝夕相處,又可溫柔以對,可一旁卻是有人歡笑有人愁了。不說他人,單是那太子少傅溫庭曉,就幾乎……「愁」得是七竅生煙。
在他眼里,最好的太子妃人選就是那擁有良好家世的鄴相之女,如若有了她的加入,太子的親政機會可就更大了。
而這一無是處的郝雲諾帶給太子的只能是絆腳石,見她和太子濃情蜜意,他真是又急又氣又惱。
親政,只要太子親政了,就可替她報仇雪恨了呵!
只是……
明白太子的脾性不能硬來,他只能強忍著心中那殺人的怒氣,表面上則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
他的心思甭說郝雲諾,就是連那太子景朝陽也不曾想到。這會兒,他二人正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當中,眼里眉梢哪能瞧見他人的異樣。
不過,那景朝陽倒還心思細膩,見郝雲諾為自己如此操勞,特意遣離殤將那福嘉山上已然康復的漣漪接來照應。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漣漪的到來竟會是如此的一番景象……
原來這漣漪前腳剛到,那遠在京城之外的鄴清幽竟後腳跟了進來。她來的那天,眾人正趁夜為蕭清遠踐行來著。
畢竟大雪已銷,景朝陽和郝雲諾的身體也已無大礙,無官一身輕的蕭清遠實在是沒有理由再留在此地了,尤其是面對溫庭曉那別有用心的眼神時,他更是——
可他哪里會想到離開之前,竟會真的在此見著那個暗衛們一直都在關注的鄴清幽。
短短幾日,竟真的顛簸到了邊關,確實出乎意料!
甭說是他,就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景朝陽忽然听聞鄴清幽的那一句「太子哥哥」時,也不禁當場失色,口中的濃酒竟然全全噴出。
「太子哥哥,嚇死清幽了!」剛奔進人多勢眾的大廳,那鄴清幽便我行我素的當場撒起嬌來,「你可知道清幽有多擔心——」
邊盈盈落淚邊試圖撲向那個冰冷的懷抱,只是還未近身,就被那高高立于上座的景朝側了過去。
來者……是誰呢?
如此場景,可讓正在酣酒的眾將領們一頭霧水了。
「鄴相可知清幽來此?」正在犯疑嘀咕,忽听太子景朝陽冷冷問道。
哦,竟是鄴相的千金鄴清幽!
一語蕩起千層石,听得此話,場內的眾人頓時低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不遠千里來邊關,莫非和太子交情匪淺?
疼惜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太子身側的郝雲諾——哎,可惜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被眾人這麼一瞧,本來就未從初見鄴清幽的震驚中反應過來,那郝雲諾更是如坐氈毯了。
「哦,雲諾小姐……不在家……為父守靈,怎麼會跑到這邊關來啦?」尤其讓她難堪的則是,那鄴清幽不曾理會景朝陽,卻對著自己投下這麼一句惟恐天下不亂的話語。
「什麼,為父守靈?」
「父親剛亡,怎能擅自……離家——」
「哎……」
就這麼輕巧的一句,卻使得得在場的眾人再次將目光鎖向了自己,只是眸子里卻多了幾絲探尋。
臉一下子唰紅起來,那郝雲諾只得隱忍的低下眼眸。是呀,守孝三年的她怎能輕易……離家。
只是,不離家出走,又怎可能找出真凶!
暗暗握緊十指,郝家老老小小的面孔立即涌上心田。那一刻,她才發現時隔今日,她的心仍然是撕裂般的疼。
「清幽!」忽然瞥見了她的如此模樣,那景朝陽頓覺心頭一惱,「你這是——」
沉聲一喝,他立即對著那個始佣者鄴清幽怒斥出聲。
「——小姐!小姐遠到而來定然累了。」然而話未說完。便被身後的那個亦師亦父的溫庭曉給截了過去,「就讓老朽帶小姐先行休息吧。」
不等太子再說其他,他便慌忙出聲,邊說邊拱手相迎。
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了,畢竟人多勢眾,可真得給鄴家的這個大小姐留個……面子。
沒有了她,哪里會有他鄴相的鼎力支持!
「還是溫大人疼惜清幽——」沒想到景朝陽竟會如此待她,那鄴清幽雖心頭窩火,卻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為難自己,正不知如何收場,忽听溫庭曉如此攬話,她立即輕笑出聲。
邊笑邊故作嬌憨的跺了跺腳,見好就收可是她的拿手好戲呵。
來日方長,她就不信壓不倒那小小的孤女郝雲諾。
「太子哥哥,清幽累了,待會兒再來看你吧——」
邊故意撒嬌邊趁亂奔向景朝陽,沒等他反應過來,攏了攏他身上那一襲黑色的狐裘長袍,她才笑笑離去。
如此一來,周遭人群的眼神更是曖昧了。于是,看向郝雲諾的眼神也更為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