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在混沌之外的世界,有一種花叫做荼蘼花。那是所有花里,花期中最遲的一種。
顏爍啊……
嗯,爺爺。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高深的劍術,為什麼以荼蘼為名嗎?
孩童在風中搖頭,湛藍湛藍的天空間,片片凝白的涉花默默劃過那片空寂,飄搖逐風。純白的飛鳥四散掠過,響起嘩拉拉一陣干淨的聲音。
「顏爍」老人牽著他的手,向花林深處踱去,他已經佝僂了肩膀,須發皆白的面容,卻是說不出的矍鑠,他說「我今天要傳授你家族最高劍術。」沒有回頭,老人徐徐地走著,須發飛揚,「每一個字,你都要認真去听,去領悟。明白嗎?」
「嗯。」孩童緊了緊手中的木劍,目光炯炯。
十歲的顏爍,他是家族中對劍招領悟最強的孩子,基本在他面前用過一次的劍法,他都可以很快揮舞得行雲流水,有模有樣。
他想,如果爺爺耍劍,那麼無論如何復雜,他有自信都能記住,並且象往常一樣得到夸獎。
「不要驕傲哦,孩子,因為劍術的最高境界,並不是形啊。」老人似乎覺察出了孩子的虛浮。語調平緩地說道「你一定要記住。」
顏爍縮了縮脖子,他知道爺爺嚴厲的原因。
因為西羽家族,從上古時期開始,就是整個世界上不一樣的存在。對于劍術的過目不忘,以家族中人來說,僅僅是一種自保的基本能力。
「你是西羽唯一的嫡系,所以……在沒有自己的守護寵前,劍術是你唯一可以保命的資本。」他停了下來,輕輕咳嗽,風燭殘年卻仍然無比堅強,只因為他扛起的,並不是自己的家庭而已,而是整個家族,整個西羽。
他伸出手,將孩子舉到肩膀上,一手護住,另一只手指向花林的那邊,「告訴爺爺,你看到了什麼?」
小小的孩童伸長脖子,透過一整片剝落了花瓣的光禿枝椏,遠遠地,一棟大房子映入眼簾。
那是一棟好大好大的房子,數百丈長寬,藍白相間的建築間掩隱著一棵一棵淡綠色的植物,星星點點,令人說不出的親切和喜歡。
「一棟很大的漂亮房子。」他目不轉楮,話語清脆。
「嗯,孩子,你知道嗎?」老人聲音頃刻染上絲絲滄桑,無奈地道「爺爺就是在那個房子出生的。」
顏爍回頭,驚訝地望向老人,他的深陷的眼窩里蓄滿了看不清的回憶。
「顏爍的爸爸,爺爺的爸爸,都是在那里出生的……可是顏爍……」他抬頭,對上孩童瀲灩的雙眸。那雙眼楮,是整個世家的驕傲,以及……希望,「這個世上,爺爺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沒能讓你在那里出生。你知道嗎?」
風過處,留殘香,在花林中出生的孩子,他靜靜地望著他的爺爺,整個世界,徒留下一陣蓬勃的心跳。「是誰,是誰搶走了我們的房子?」
老人笑了,抬起枯槁的手,指了指天上。
「那個人,他希望我們臣服,但是我們絕對,絕對不要低頭。我們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想方設法,堂堂正正地在陽光下生活。這才是一個劍士應有的理想和自尊。所以爺爺自責,但從沒有後悔過!」
「嗯,我一定要好好學習最厲害的劍法,搶回我們家的房子!」孩子堅定地點頭。他想得非常簡單,有人搶了東西,自然要搶回來,握緊木劍,「爺爺,我們開始練習吧!」
老人搖搖頭,將他放了下來「這個劍法,並不是動作。而是——心」
「心?」他第一次听到這個詞,非常地茫然。
「劍隨心動,劍法的最高境界︰心劍合一,心即是劍,劍即是心,無心無劍,心在劍在。」
他抓抓頭,道「爺爺,顏爍愚昧,不太明白」
「荼蘼,代表了一種末路和盡頭。所以,這個劍法,就是要不顧生死,用自己的受傷來制造擊殺對方的機會。」
「會很疼嗎?」
「唔,是啊,會的,但是心里有愛,就不會有那麼疼了」
「愛?」
「是的,就象媽媽愛你,爺爺愛你一樣,這就是愛。」
「因為不想離開和失去,所以付出自己而使出的劍法嗎?」
是呀,這就是殤散荼蘼的真髓,無形的最高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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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車駕遠離的聲音,他在想,自己,真的愛著她嗎?
又為了什麼,使出了這個劍法呢?
或者,爺爺是個江湖騙子……
明明……還是這樣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