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錯……?」
言語激他不走……奴歌唯有搖頭,示意勸阻他冷靜不要平添傷亡。
「呵,有趣。」卻是司凌夜無視花錯忤逆不敬,袖手站在奴歌身側,下顎微揚運籌帷幄一笑。
「既然宮主打算魚死網破,朕倒也不甚在意。」
司凌夜揮手,他身後暗影立即會意上前,動作利落將奴歌反手控制住,架到一邊媲。
「朕早就知道,你堂堂無憂宮主,江湖令人聞風喪膽的詭譎組織,定不會心甘情願臣服我王朝,是以……朕給了你一夜時間安排,目的不過想看一看,這江湖傳言至上無憂,到底有些什麼本事。」
「本事倒是沒有。」花錯斂下幽長睫毛,攏袖掩面娓娓而笑「不過,想要殊死一搏保護一個人總是能的。丫」
「哦?」
「想來皇上也是早有定奪,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無憂宮繼續存活下去不是麼?」花錯眉梢微揚,鳳眼微染三分勝似女子羸弱嬌媚,但更多的則是熾熱如火的妖治。
「對。」司凌夜回答干脆利落,毫無搪塞之意。
「今日你堂而皇之忤逆朕,這也不過是給朕一個毀滅無憂宮的理由……不得不承認,宮主今日決定,甚和朕意。」
「那本宮倒是誤打誤撞了了一樁皇上心願,到也算是功德一件。」
「呵……朕給過無憂宮主機會,可惜,宮主並不珍惜。」司凌夜嘖嘖搖頭,似乎並不能理解花錯固執自毀「你可知道縱使是你堂堂無憂宮,在皇家權威面前,亦是不堪一擊?束手就擒傷亡也許還會小些。」
「呵。」花錯冷笑毫不遮掩「但若束手就擒,那她,怕是就再無生存的希望了。」
花錯袖手一只奴歌,後者眸光閃爍,不其然抬眸與其妖治鳳眼撞上,半響,驀然心痛扭過頭去。
「花錯,我不值得……」
奴歌喃喃,眼角暈紅再也抑制不住。
「祭祀可千萬不要誤會,本宮並沒有你想想中那麼好。」事到如今,花錯反倒像是看得開,棄的了一切般。
坦然的模樣,卻越是讓奴歌心疼。
明明一早起來便告誡好自己的,自己面前只有死路一條,只要自己乖乖不做反抗跳進火坑,那麼一切塵埃落定,自己再不糊牽累他人,可花錯……你為何如此固執拯救我,再度無情點燃我本已熄滅的希望?
我知你是對我好,可你又知不知道,這樣我有多痛?我背負不起,這一生我已虧欠你們太多……
「我想,西華城主對此事,應該不會袖手旁觀吧?」花錯驀然扭頭,轉而視線望向絕音,後者面色淡然無波,緩緩放下手中半溫茶水,啟眸「我只永遠護著她,其他一律不管。」
碎玉清冰的聲線淡然卻堅定不搖,剎那滿殿冷清。
絕音視線盈盈落到奴歌身上,而後垂眸仿若事不關己,優雅冷靜的模樣,仿佛摒棄了世界。
明明周遭危機四伏暗藏殺機血腥,絕音卻依舊淡然……似乎除了眼前自己要守護之人以外,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花錯鳳眼眯了眯,不過他似乎早有預料絕音如此反應,當下並未做過多表示。只抬手,待客大廳門外,屆時整齊劃一逐漸涌上人潮來。
「今日,你若想帶她走,必然要經過我無憂殊死一關。」
花錯揚手,大殿之外無憂宮下屬收到指令,齊齊屏住呼吸,弓張弩末拔劍指向室內。
劍鋒錚錚森寒泛光,平添冷凝肅殺。
「這些死士,倒是勇氣可嘉,不過……迂腐至極。」司凌夜菲薄唇角一絲嘲笑「都殺了吧……」
余音未落,一道道暗黑動作迅捷的影子不知從何處竄出,即刻宛若嗜血鬼魅撲向殿外無憂宮人。
風輕雲淡似是玩笑般揮袖,似乎懶得見證外界廝殺,內力翻涌推動令大殿之門「 」的一聲自行閉合,霎時阻隔外界一切陽光。
光明被阻隔在外,室內陡然昏暗三分。
眼見著血腥爭斗一觸即發,若雪宮鈴心底暗自波濤,面上卻是努力一派假象安然。
花錯僵持站在高台之上,並未急著與司凌夜動手。
司凌夜則更是無親戰之意,大殿殿門閉合之後,外界刀劍踫撞金屬之音激鳴不絕于耳,他卻眷眷閑適似要睡去。
血腥彌漫,卻是一扇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一道道血跡染上門楣,炸開,入眼即是血色燦若煙花,生命脆弱琉璃。
奴歌抬眼望向門板外逐漸滲進的血腥,她下意識眯了眯眼,巧勁掙開身後本就松懈的暗影控制,兩步沖到司凌夜面前「廝殺無意,我隨主上回去便是!」
「哦?」司凌夜慵懶轉眸,睇視安然一身孤絕的奴歌,眉宇逐漸纏繞上一絲嘲笑「你以為,此事只要你繳械投降,便可了解了?」
「不然,主上想要如何呢?」奴歌眉尖挑了挑,平靜的氣息似乎並不受司凌夜邪魅侵擾「奴歌以為,自己奴僕一介再不濟,活的,總比死的有用些,不是麼?」
「你要挾朕?」司凌夜揚眉,語氣陡然冷了下來「奴歌?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
「我沒有看得起自己,正因如此……」
「錚」————
一聲繞梁清鳴,暗影手中長劍被奴歌嗡鳴拔出,轉為橫架在自己細女敕脖頸。
縴指執著劍柄,指尖色澤極淡似是無血色般通明,其力道卻是與之相反的狠絕「正因為奴歌從來沒有看得起自己,是以,我的生死,與在場諸位無關……你們的廝殺,我不想看,先下唯有眼不見為淨!」
劍鋒逼近脖頸一分,紅痕清晰出現,手下力道再狠些,血跡立即溢了出來。
眼見著血跡頃刻外現……眸光陡然收凜,不過須勿,司凌夜卻反倒是安然了下來。
重新端坐于貴客實木梨花椅,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叩打椅背,悠然姿態不言而喻。
「你死一下給朕試試看,朕倒是想瞧瞧,你出逃皇宮這半年,究竟膽子長進多少。」
「沒多少。」奴歌淡笑揚眉「只一點點,只一點點能自殺的勇氣而已……」
劍鋒果然割了下去!
殷紅綢液屆時溢出,蔓延,帶著特有的血味腥甜,纏綿環繞鼻端寧久不散。
但見奴歌脖頸溺血,司凌夜下意識厭惡顰眉,看向奴歌的眸光亦是毫不掩飾的鄙夷「死了就讓人收尸,免得再次髒了朕的眼。」
似是懶得再見血腥故而扭過頭去,不耐煩的揮手。
司凌夜低磁聲線余音未落……奴歌唇角卻稍縱即逝劃過一絲了然嘲笑,原本斷喉之劍,霎時錚鳴變了方向,轉為冷厲刺向司凌夜心窩!!
劍鋒嗡鳴,去勢極快,空中只來得及辨清一道模糊殘影,眨眼屏息間,奴歌已然來到司凌夜身前。
手下動作行雲流水毫不遲疑,近身、舉劍、刺入……
「嗡—鏘——」!!
青銅劍一聲淒厲金屬刺耳長鳴,劍鋒眼見即將陷入目標胸膛!
去勢卻猛地被迫收住……
奴歌愕然。
————冷厲的劍身被如玉手指風輕雲淡夾住,劍鋒之後,這雙手的主人蔑視揚眉看她,唇角笑意悠然。
奴歌不甘,雙手握劍咬牙狠狠掙扎,劍身卻是紋絲不動。
「想殺朕?不自量力!」司凌夜諷笑,屈指似是玩笑一彈,青銅劍身霎時‘錚’的聲響,無力斷成數截!
劍身斷碎剎那,奴歌握劍手掌屆時一陣發麻,待到有所反應立即放開劍柄之時,已是為時已晚……
‘ 啷’聲響,劍柄染著殷紅色澤頹廢落地顫了一顫。
奴歌微愣,再垂眸視線看向自己雙手虎口,分明已被震裂出血!
————身側,那另一段碎裂劍鋒已被司凌夜隨手一擲,悄無聲息沒入墨玉地面三分。
殘劍染血,血跡卻只有奴歌的……
眾人驚異抬眸,部分無憂宮下人甚至無法辨別奴歌如何動作。
但更快的則是司凌夜,不過喘息間長臂一伸,形勢霎時逆轉,奴歌已然被鎖在其懷中。
司凌夜反手扣著奴歌精巧下顎,惋惜搖了搖「朕就知道,像你這般倔強自傲的人,斷不會如此輕易了結自己。不過卻未曾想你居然動軸弒君……想殺我,預謀已久了麼?幸好我一早便看了出來。」
「……」
奴歌被反剪雙手鎖在司凌夜懷中,暗用內力掙了錚他寒冰刺骨的懷抱,卻是越掙越緊。
澄澈盡是殊死一搏的大眼決絕眨了眨,奴歌驀然莞爾「倒是我疏忽。」
「你怎忘了,你這一身輕功,乃是朕親自所授?」
反問,略帶嘲諷「怎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