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歌舌忝了舌忝有些干裂的唇角,一動未動坐在地面,有些迷茫看著忽然闖進之人。
「皇上有令,這三日里小主不能進用任何水食。」
冷冰冰的聲音,說完後揮手,命身後之人將臥龍殿內所有帶水盆栽都抬了出去。
片刻後,便是連殿外窗沿處的冰渣都被刮了下去。
一對人馬這才有條不紊的撤退丫。
如其來時般訓練有素,撤走時亦是整齊劃一。
半響後,奴歌後知後覺看著那大殿被封閉死的門扉,忽然嘆息一聲「原來還有人看著我。媲」
眨了眨眼靜默著,時間越久便越是覺得喉嚨發干,似是有火在燒,星星點點燎原。
片刻後,干脆視線模糊,腦海一陣混沌再度昏厥過去。
清瘦的身影緊緊貼在冰涼的地面,尤其冬季,寒氣不斷的簌繞包圍,不過半日里,她便已經渾渾噩噩發起燒來。
受了風寒卻沒有人理會,沒有食物給予體力補充,加之身上嚴重有傷未愈,情況越加嚴重,干脆一直沉睡不醒。
昏沉中,奴歌覺得自己一直是在做夢,夢里有現代的麻木生活,自己坐著飛機南來北往奔赴各個任務,身邊有大姐大水瀲灩的嘰嘰喳喳;又有古代的生活,卻處處都有司凌夜的身影,他邪魅的笑,他故作溫柔的耳語,他冰冷無情的眼神……
時光像是一個漩渦,一半是自己機械的現代生活,一半是生來無妄的控制利用,兩股力量互相融合,旋轉,最後將她吸引進去,卷進無盡的深淵。
昏睡中,三日的時間過去很快,于奴歌而言也不過閉眼即逝而已。
三日後司凌夜果然準時派人來看奴歌,並早有準備般一連帶來十幾名太醫。
灰褐色官服的太醫依次走到奴歌身邊,探了鼻息而後號脈,最後戰戰兢兢無奈搖了搖頭。
自地面被轉移到軟榻上時,她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凍僵,整個身體猶似一塊冰坨,踫之發冷。
「死了?」
當第七名太醫顫巍巍走近奴歌身邊診斷,又更加顫巍巍走出來時,司凌夜終于開了尊口一聲詢問。
卻見那年過七旬的老太醫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叩首道「老臣無能為力,皇上饒命。」
司凌夜居高臨下俯視他,不禁顰眉「什麼叫無能為力?」
「這姑娘體質委實古怪,風寒嚴重高燒不退不說,體內又是有著一種奇異毒素,這毒已然深入五內無藥可醫,並且……」
「並且什麼?」
老太醫抹了把虛汗,顫音道「許是老臣醫術不濟,老臣總是覺著,這姑娘有些魂不附體的征兆。」
「嗯!?」
司凌夜不禁抿唇,這太醫口中‘奇異之毒’自己可以理解,不過是別雲在其體內種下的蠱毒,而這‘魂不附體’算是什麼?半死不活嗎?
「皇上贖老臣直言,兩日後若是這姑娘還不醒來,便……」頓了頓,最終在司凌夜逼視下勉強道「便直接預備下葬罷。」
「……」
「這姑娘眼見著要……」
「說的輕巧!」這一刻也不知是哪來的怒氣,猛然導致氣血上涌,不禁抬腿一腳踹了出去「她若是死了,你們誰人能賠!」
卻不去想是誰害的她虛弱如此,只一腳直直踢在那花甲太醫肩頭,使其無力跌坐在地求饒。
惹得後排官宦無不噤若寒蟬向後退了退———模樣像是生怕惹火燒身。
「現在是什麼時候!」神女的身份,江山未定大局不穩……
「她若是死了!你們便跟著一起去殉葬吧!」暴怒的龍顏似乎有著天生威懾的作用,吼得一干太醫無不戰栗,膽戰且心驚。
「吾皇……」
這時卻有一人自擁擠的隊列中主動站出身來。
司凌夜抬眸,卻見是位年過花甲的老者,身著太醫院衣飾,鶴發雞皮,卻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此一刻因他異于常人的舉動,主動走到司凌夜身前跪身行禮,不禁惹得司凌夜多看他幾眼。
「活夠了!?」垂眸睨視不急不緩跪在腳邊的身影,有些詫異他主動來撞槍口送死。
「老臣家有老小十幾口人,尚不能死。」醫者說著搖了搖頭。
「嗯?」
「正是因為老臣不想死,故而,老臣想為姑娘診治一番,如此姑娘有救,老臣方才有救。」
「你倒是開明。」司凌夜不禁冷哼一聲,命他站起身來「如此,便命你去試一試,倘若失敗了,便……」說著話鋒一頓,視線有些破冷鎖定在對面老者身上,有些冷笑「老先生這雙手,倒不似年邁之人該有的。」
「幸得在太醫院擺弄了幾年藥材,這雙手頗為沾光,竟是生生比老臣的老臉年輕了幾十歲去。」說著似是為了澄清般,主動將修剪整齊的雙手遞到司凌夜面前,後者輕微一嗅,果然帶了股藥香。
「嗯。」勉強哼了聲,抬眼看了看老者面頰邊沿,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遂揮手「去罷。」
「老臣自當盡心竭力。」
一身灰褐色的太醫服裝扮身影,逐漸在司凌夜頗有寓意的眼風注意下,穩步消失在珠簾內閣。
「去。」待到那老者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司凌夜這才抬手招來一邊暗影,伏在其耳邊幾句低語「給我徹查方才那太醫的底細。」頓了頓,補充道「分毫都不能少。」
「屬下領命。」
暗影單膝跪地,微微額首之後立即身影如鬼魅消失。
與此同時,臥龍殿內閣重重層疊沙曼之中,奴歌安然躺在軟榻上,寧靜的模樣,倘若不看其消瘦蒼白的臉頰,乍看真如睡著了般。
「奴歌,醒醒。」
老者轉入內閣,假借行醫不便之由將一殿宮人都打發了出去,待到寧靜的臥龍殿只剩下他與奴歌時,他的聲線已然不復方才那般滄桑衰老。
動人的聲線細品,竟還有著三分邪氣的味道。
「奴歌,殿內沒有其他人了。」說著又自行走到榻上奴歌身邊,抬手為其額頭眉心處迅速落下一枚銀針,同種右手指尖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搭上其皓腕,微微閉目。
「南宮,引千?」
老者閉上眼楮同時,奴歌眉心一皺,微微有些疲倦張開眼來。
「你怎麼在這?」
「噓,別說話,我在為你號脈……」
她乖乖閉嘴果真不再言語,只睜眼有些疑惑模樣看了看自己眉心礙事的銀針,有些扁嘴「好討厭。」
三個字說的尤為輕緩,像是自言自語的抱怨。
想來這世上任誰睜眼醒來,發現自己臉上插著銀針,都不會歡呼愉悅吧。
听聞她還有力氣評頭論足自己的銀針,南宮引千不禁彎了唇角。
不過這樣慶幸的弧度,很快便被另一種凝重所取代。
「怎麼了?」
奴歌亦是察覺到了他的嚴肅,不禁有些擔憂問他「太醫居然露出如此神情?」緊張道「我要死了嗎?」
「沒有。」他緩緩收回指尖,同時取下她眉心的銀針,又轉而取出相對更粗實的,抬指落在她幾處大穴上「不過,眼下情況估計比你要死了更糟糕。」
奴歌不禁黑臉。
「你多久沒有來葵水了?」
他一板一眼專業醫者模樣問她,她不禁受了牽引難得順從的答「大概,兩個月多吧?」
說這話時,便是連自己都覺得心驚。
「沒有發現自己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你如此問我,可是因為……」視線有些驚異恍惚落到自己手腕上,哽住「你是說!?」
「已經是兩月余的身孕,怎麼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的?」
一天天都是心驚膽戰在刀鋒上游走,平日里哪有時間來管這些。
「孩子是誰的!?」
理直氣壯的語氣令南宮引千不禁哽了哽「這種事,你居然來問我?」
「哦……」忘記這世上沒有DNA一類的血緣鑒定了。
「打算怎麼辦?」
「我……」兩月余的身孕,如此時間推算起來,大概也就是在前一陣子,自己獻舞險些喪命那段時間。
自己回宮以來從來沒有同任何人親近過,唯一一次滾到床單上去,也只有那一晚……
難道是紅淚?
可明明‘解救’未遂。
但若不是他,那自己又如何有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