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放手。」
「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對方嗤之以鼻「少再本宮面前裝矜持，你一個瘋子，懂……」
「真是，太討厭了。」
「什麼！？」清亮的聲音屆時拔高兩度「你竟然說我討厭？！」
奴歌斜眼瞧她，卻並不答話媲。
本是驚慌的眸子許是因為痛極，微微瀲灩泛起水霧，霧氣一層層蕩開，竟是無意間將她一雙清眸襯得幽深無比。
「真是犯賤的小蹄子！看我不把你……啊！丫」
要挾的狠話只來得及說出一半，那美人對視奴歌一雙朦朧突變的眸子，屆時驚恐尖叫起來。
「你要干什麼！」
「只是要你放開我而已。」
「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
本是略有驚慌的聲線逐漸清裊起來，像是隔著雲端霧氣般，讓人一霎那捉模不透，有些危險的氣息悄無聲息逼來。
與奴歌鉗制的美人生來習過兩年內力，故而對殺氣感應比較靈敏，此刻她發覺奴歌不正常，身體本能警惕起來。
漆黑的瞳眸似是有萬象相生，環環相扣，直接扣進對方心底。
不過喘息間，通過對視的雙眸，她生平瑣事似乎被她瞬間看穿。
———大到為入後宮選妃不擇手段，小到她每日計劃吃什麼飯，走路時看見路邊一抹什麼顏色的花草……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奴歌歪頭笑嘻嘻看向美人，似是人畜無害。
「你！你是魔鬼！是魔鬼！！」
原本桎梏奴歌的手掌屆時宛若觸電般放了開去，同時尖叫踉蹌跑遠，竟是再不顧忌後宮引以為重的儀態身份。
「原來在入宮前便不是處子了？你是如何逃過那些驗身嬤嬤的？」
深邃的眸子似乎依舊能洞穿人心，奴歌眯眼仔細去瞧那跑遠的身影，有些疑惑———她那樣奇怪的姿勢，是在和一個男子做什麼？
「魔，魔鬼！她是魔鬼！……」
本是揚言要將奴歌帶回的美人竟似瘋癲般，口中反反復復的絮叨，眼角淚花暈開了精致的妝容，看的周圍人莫名其妙之時同為惶恐。
「怎麼回事？剛剛明明是她鉗制住了那瘋子。」一旁江美人心憂與宮瑤姬對視。
「先不管那麼多，皇上馬上要來了，快將她帶下去！」
宮瑤姬顰眉抬手一指那近乎瘋癲的美人，立即有宮人涌動而上，強行將那武藝不凡的美人扣了下去。
幾乎在那美人消失同一時刻，回廊外便有奸細獨屬于閹人通傳聲響起。
「皇上駕到———」
余音未落，九曲回廊的盡頭便已出現一修長高挑的身影。
並未身著龍袍，而是一身簡單墨黑錦衣，衣擺下隱隱繡著祥雲，樣式極為簡單，但穿在他身上卻是有著說不出的貴氣傲然。
眾美人听聞通傳之後屆時齊齊看向來者，呆愣一下，而後均迅速不動聲色展現出自己最完美一面。
「沒想到皇上真的大駕光臨。」
本是欲立即奏琴展現自己的宮瑤姬眼見來不及，故而暗暗飲恨，只得起身與司凌夜打招呼。
有宮瑤姬帶頭行禮，涼亭中其余美人均是齊呼「聖上萬歲。」
司凌夜展顏，低聲「愛妃們請起。」而後自行負手走到亭中空缺位置，入座。
「皇上來的可真是時候，眼下瑤姬姐姐正欲奏琴呢，皇上您可借著眾姐妹的光，一飽耳福了。」
江美人緊隨宮瑤姬之後湊近司凌夜，言語大方得體，似是打趣，卻又無意間讓宮瑤姬在眾人中月兌穎而出，惹得旁側嬪妃私下罵她玲瓏圓滑。
司凌夜微微額首，眼風含笑掠過江美人一眼，又轉而望向宮瑤姬「果真有此事？」
後者故作羞怯謙虛「小施拙藝為姐妹們助興，倒是讓皇上見笑了。」
話雖如此說，人卻已然落座琴前，同時手上動作分明利索急于展現自己，勾指按壓，商音行雲流水而起。
「錚———」
琴音剛起，宮瑤姬巧笑倩兮，指尖跳躍如舞，眉目盼兮脈脈傳情。
「壞人！！」
「錚———！」
和諧的氣氛卻陡然被一聲清亮呼喝打破。
眾人驚異，眼見宮瑤姬手下琴音斷弦，于是各懷心思紛紛舉目向聲源望去。
卻見鵝卵石小徑深處，那一身洗的褪色粗衣奴歌黛眉倒豎，有些怒不可遏盯著司凌夜，視線咄咄逼人。
眾人愣，唯有宮瑤姬在一旁暗暗咬牙。
怎的忘記了她！
奴歌，你又壞我好事！
眼風不動聲色狠狠剜了奴歌一眼，宮瑤姬迅速調整面部表情，軟聲故作驚訝模樣「呀？妹妹怎麼還沒走？」
司凌夜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回來「什麼還沒走？」詫異「她怎麼在這？」
「妾身並不知道。」宮瑤姬一副無害模樣「今日妾身本是邀請眾姐妹來賞菊，卻不想這位妹妹也誤打誤撞來此……從落霞一路趕到這里？真是讓人吃驚。」
明里暗里語義無不在諷刺奴歌心機深沉，為博隆恩而自落霞一路蹣跚來此。
一旁司凌夜自然听出宮瑤姬寓意，不過不為所動，只將視線重新調轉到奴歌身上，凝聲「你站在那干嘛？」頓了頓，覺得事出有異，于是對奴歌招手「且先過來。」
「又是你這壞人！」
對面奴歌卻是不領情模樣，剛剛深邃眸華在那美人離開之後頃刻淡去，此刻又是無害無知，氣鼓鼓盯著司凌夜。
「你騙我，你這大騙子！」
如此指責的語氣，當下驚得在場眾人險些掉了下巴。
她在說什麼？指責聖上是騙子？不要命了？
一旁司凌夜臉色亦是有些陰沉，想要出言訓斥她，可又擔心她不服氣，反而起逆反作用不能收場……僵持著，可如此隱忍退讓難免令人起疑。
…………
「大膽！你是何人，竟然對聖上如此無禮！不要命了嗎！」
果然，另一邊司凌夜尚未出言，旁側已有嬪妃拍桌喝斥。
劍眉微擰，司凌夜想欲言語命奴歌回去，卻詫異分明發現那嬌俏的身影正足下運轉飛速，向自己撲來！
對方氣勢明顯帶有報復之意，司凌夜當下心間一凜，迅速起身離開亭中石椅。
也就是這擦肩而過的間隙，奴歌一撲注定成空，反而是將自己腰際正正撞到石凳邊沿上，一陣顰眉呼痛。
「哈，這傻子這是作甚？」
「定是冷宮寂寞，想念聖上想得急了，光天化日，竟是如此敗壞常倫！」
「听聞宮中曾有一瘋妃與侍衛暗影私通，那人，莫不是她？……」
「噓……」
議論嘲笑聲逐漸在司凌夜冰涼掃視下弱了下去，而後眾嬪妃察言觀色緘默，使之八角涼亭頃刻寂靜下來。
「朕倒是不知，這後宮亂嚼舌根之風如此嚴重。」說著視線若有似無瞟了一眼宮瑤姬，後者立即站出身來，躬身僵笑道「想是些剛剛入宮的小孩子不懂事，此事妾身定會整治徹查。」
「那便有勞愛妃掛心。」
簡單兩句話，分明不動聲色將整治後宮重擔壓到宮瑤姬肩膀上來。
表面看似重權在手，此刻宮瑤姬卻有些暗暗叫苦———皇上這擺明是在變相嚴懲自己。
因奴歌落入冷宮，後宮‘瘋妃’一事謠言已是多日，不想今日竟口口相傳到皇上耳中，他說是‘勞煩’，卻想是讓自己將此話鋒壓下，倘若辦事不周，再有風言風語流轉，那自己……
宮瑤姬想到後果不禁一個寒戰，同時眼風恨恨望向奴歌，有些咬牙切齒。
都是她！明明今日本是想要借機博得聖寵，卻被這個人攪得一團糟！
昔日害死自己一個血肉孩兒也就罷了，如今，她竟是瘋了都要將自己逼入絕地，其怨不解，當真該死！
「壞人！」
這時趴在石凳上奴歌已經緩和了些許，素手扶著被撞淤青的小腰站起，而後抬指大不敬指向司凌夜眉心，揚言控訴「你不是答應給我送糕點來！？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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