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已在一個舒適的夢里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就要忘記那似有若無的記憶里,爺爺極度瘋狂的帶血的囑托……
沉睡多麼容易,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願望,在他存在的世界似乎也難以實現,假裝忽略還是會被一次次喚醒——杜若心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眼角隱藏的淚滴因表情波動不慎從緊閉的雙眼中滑落,順著臉頰優美的弧度,燙在柳茉試圖為她擦拭項頸皮膚的手背上。
「心兒小姐?」柳茉既驚且喜,不禁提高音量喊道︰「您醒了,醒了是嗎?」
醒了嗎?她只知道鼻息里充滿了久違的淡淡藥香,膚上也不知被抹了什麼東西,清涼舒適的很是心安,知覺緩慢回復,能感到上好的絲柔綢被緊貼身段,溫暖又熟悉。
試探的蹙眉挪動眼皮,有朦朧光影透入,待眼楮適應,便是粉白金絲帳頂和柳茉關切的臉龐。
「小姐!」柳茉樂極而泣,不由分說又哭又笑的緊摟住她一陣好搖。
「茉兒……」杜若心吃痛,虛弱的搖頭示意她起身再說,柳茉見狀忙吐舌立身,又拎起衣袖擦干淚珠,然後睜大迷蒙蒙的眼楮,略顯興奮的對杜若心道︰「小姐你猜,咱們現在是在哪兒?」
不是擎天堡,五年前決裂的夜晚過後,擎天堡里再沒有這熟悉的他的味道……
杜若心輕輕掙扎著坐起想要仔細查看,柳茉趕緊從旁協助,拉過床頭散落的與帳頂、鋪飾同色軟墊,服侍她靠躺在上面。
屋子一眼望去極盡奢華,窗梁門框家具擺物不僅全部選用皇室貴族才用得上的金絲香楠,而且樣樣做工精美不落俗套。然而盡管整間布置巧致大氣,還是能從銅鏡妝台、遍插鮮花等粉裝細節上辨出這是一間貴氣十足的小姐閨房。
「雷莊主在密林山莊專門為小姐建的憶心居!您看!是不是超級漂亮?」柳茉兩眼放光,絲毫沒留意杜若心瞬間忡怔的表情,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司徒少爺以前說雷莊主富過皇帝爺,茉兒今日見了才當真呢!隨便偷……嘿嘿,隨便拿一樣東西回悠悠谷都是寶貝!莊主為小姐涂完藥才準我們進來……」
憶心居?耳旁柳茉的聲音漸漸模糊,杜若心一個人怔怔的想到出神——時隔多年,原來終究還是如爺爺所料,他仍然記得,仍然在乎,仍然為她留有一席之地?
她還是回到他的世界,被他溫柔的掌控。
只是,雷哥哥,並非心兒不願,怪的是,造化弄人。
「心兒,跟我走!」——那一夜,她為了捍守擎天堡和爺爺,堅定的搖頭;這一次,她仍逃不過爺爺臨終的寄托,將要用盡一切手段離開。
「黑衣?」杜若心輕聲向房梁方向探問。
「呃……他好像被雷莊主使法子弄睡著了,本來君……啊,本來雷莊主的一個手下還追蹤他進了園子,可是茉兒剛才進屋的時候,看見幾個下人抬著他出去了,說是要送到東廂客房休息。他大概也好久沒入眠了呢,不然暗夜樓輕功那麼厲害,就算是雷莊主想下毒,也未必近得了身吧!」
「雷哥哥的輕功也極好,所以應該不是用毒,是點了睡穴吧。他……不用毒的。」聲音飄去很遠,杜若心應了柳茉,自己卻渾然不覺——因為此時此刻,她怎麼還會是,最熟悉他的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