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這麼奇怪的話,可剛剛的發現讓她只想馬上離開他,隨口應了一聲︰「呃……」,立刻甩上門走向計程車,迅捷的速度,就象是她沒听到關門前他再度喚出的那聲「愛愛……」
車開半響過後,計程車司機似乎很無聊,對著身旁懷抱離離的鐘愛無話找話︰「你和你老公感情很好……丫」
思維瞬間停頓,隨即又快速意識到他是看到自己從令狐夜的車上下來的一幕,悶頓的回了一聲︰「沒有……」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說的「沒有」究竟是什麼意思。
「看出來了,他不想讓你走……」
鼻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聲,鐘愛月復誹這司機是不是等得太久所以無聊到以臆想他人為樂?
不管鐘愛的興致缺缺,司機依舊自顧自說︰「咱們都走這麼遠了,他還跟在後面……」
鐘愛一怔,目光迅速掃向後視鏡。果然,後視鏡里,令狐夜那輛拉風的紅車正在後方不遠處不急不緩地跟著計程車。隨即,鐘愛也不知說給司機,還是說給她自己︰「順路……」
司機的笑聲听起來高深莫測︰「呵呵呵呵……我還沒看著哪輛保時捷和我這車一個速度……」
將目光垂向離離逗他說話以回避和司機的交流,鐘愛告訴自己,無論是令狐夜要去的地方剛巧與自己同路,抑或是他無聊到跟蹤自己,都絕不是司機所說的意思……
一路上,鐘愛都強迫自己不再去看,當計程車抵達穆府的時候,令狐夜的紅車早已不知去向媲。
樓前花池旁,懷孕已近八個月的鐘情在穆宇軒的陪伴下一邊散步一邊等候鐘愛,眼見著前方鐘愛懷里的離離老遠就喊她︰「姨姨,姨姨……」,快走幾步迎向前︰「離離乖……終于把兩位壽星盼來了,我們可以玩一天嘍……」
和穆宇軒打過招呼,將懷里掙向兩人的離離交給他,鐘愛和顏悅色地與妹妹商量︰「我想中午回爸爸家……」
頂著圓圓的肚子,鐘情有些不高興︰「你天天住在那里,好容易過來怎麼能待半天就走呢……而且媽媽知道今天是離離的生日,特意將你喊來一起慶日……」
差點說漏嘴,鐘愛一時語結,而且穆家上下對離離發自內心的寵愛,鐘愛一早就知道,尤其他們對離離長達數月的照料更讓她無法推辭。
實在拗不過穆家二老的熱情挽留,鐘愛母子一直到傍晚時分方從穆府月兌身。告辭前穆宇軒說他有事情需要去那個方向,執意要送鐘愛,推辭未果,鐘愛不得不和他一同坐上金色的邁巴.赫。
夜色如墨,自天際潑至大地,行駛在華燈初上的夜晚,鐘愛與穆宇軒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兩人一向並無過多交集,鐘愛素來又不是多言多語的人,當下大部分都是穆宇軒在尋找話題,涉及的內容也無非是問她鐘翔雲的身體怎麼樣,與永曄的合作是否愉快,新工作順不順利……聊著聊著,听穆宇軒提及了令狐夜,鐘愛便沉默著不再搭話。
突然,穆宇軒問她︰「阿夜對你怎麼樣?」
頓了一下,鐘愛回道︰「……還可以,他的要求雖然很嚴格,但我都能接受……」
「嗯……其實阿夜那個人除了對工作嚴謹認真,為人也很好……」
鐘愛就象听到多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嗤笑一聲︰「他?……」話音雖就此打住,可譏諷不屑之意再明顯不過。
趁著紅燈,穆宇軒將車剎住,轉過頭來凝視鐘愛的目光似在研判她此語的真偽。數秒過後,方緩緩追問︰「拋開股權收購這件事,你覺得他哪些事情做得欠妥?……」
鐘愛微怔,遂又分辯道︰「除了工作外沒有過多接觸,不清楚哪些事情欠妥,只是我覺得對待感情三心二意的人,品質也一定很惡劣……」
「其實……阿夜,從前不是這個樣子……」隨著紅燈變綠,車流再次涌動起來,輕輕踏上油門,見鐘愛一副無關痛癢的表情,穆宇軒收回視線目視前方︰「他曾經有過一段婚姻,那是他的初戀……再沒認識貝琳達之前,他對女生根本就不感興趣,有了貝琳達以後,他更加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心里眼里,只有貝琳達一個人……」
穆宇軒余光瞄了一眼鐘愛,她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有何異樣。頓了頓,他又續道︰「……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結婚一年以後他們突然離了婚,並且自那開始阿夜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斷的更換女人,卻絕不涉及感情,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去年……」
不知什麼原因,一直目視前方的鐘愛突然將頭轉向車外,就象是不想再听有關令狐夜的事情一樣。盡管察覺到鐘愛的細微變化,穆宇軒依舊繼續︰「雖然我不知道他們離婚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但以阿夜從前對感情的專注認真到後來的巨大反差來看,他應該是受到了傷害……幸好,這一年多來他的私生活不再糟糕,想來那段失敗的婚姻對他的打擊終于過去……」
半響,鐘愛無語,就在穆宇軒以為她不再出聲時,卻又傳來她幽幽的低語︰「如果曾經被傷,又怎麼會不知道被傷的痛,既然知道傷有多疼,又怎麼可以再去傷害無辜的人……」
驀地怔住,穆宇軒不再言語……
車至鐘家院外,鐘愛下車。看著孤獨的身影獨自抱著離離走出視線,穆宇軒將車隱在黑暗之中沉思留久︰這兩個人,既彼此肯定,又相互排斥,令狐對鐘愛雖然不屑,卻有著難得的關注,鐘愛對令狐似很不齒,可那一句低語他卻听出哀怨,還有兩人之間他分辨不清的疑點與矛盾,讓他無法斷定,令狐與她之間,究竟是種什麼樣的關系?……
鐘愛回到爸爸家,鐘翔雲一家三口已經等了良久,隨著她們母子的回歸,屋內頓時熱鬧起來,享受著久違的父愛溫暖,鐘愛再一次沉浸在親情的幸福當中……就這樣一直到離離開始發蔫不再生龍活虎,鐘愛才發現時間已接近九點。
準備返回綠源,鐘愛卻遭到鐘翔雲的挽留︰「這麼晚了,今晚你就住在這兒吧……」
雖然令狐夜沒有明令禁止不允許她在外面過夜,但這麼不聲不響地留宿在外還是不妥,還有她突然想起的,分別前他對自己說的話,她已經沒有早回去,如果再徹夜不歸……當下推辭道︰「我和離離沒帶衣服……」
「離離的衣物我給他準備過,我那兒有新的睡衣你先穿著……」見鐘愛執意要走,梁寧也開始挽留。
「你就算現在走,到家也得快十點,離離如果在路上睡著下車後容易著涼……」鐘翔雲又補充道。
鐘愛細想,如果一定要走,爸爸勢必會讓司機相送,待到媽媽家樓下她再打車回到綠源時就得接近十一點,夜晚的寒冷加上來回的周折,對睡熟的離離確實不利。看著兒子已經睜不開的雙眼,權衡過後鐘愛決定今晚留在這里。
剛躺到床上離離就沉沉睡去,而他身邊的鐘愛卻在黑暗中惴惴不安,不知為何,與令狐夜分別前他那隱含不舍又略微期盼的聲音總是回蕩在她耳邊︰「愛愛,晚上……我等你……」
她不知道他等自己想做什麼,她也不在乎他要做什麼,可心情卻因此無法難安,是因為答應他早些回去最後卻徹夜不歸?還是因為他若不歸必會告訴自己他的去向?……她不懂。
黑夜中,鐘愛的雙眼就象魚一樣無法闔上,半響過後,她終于拿過床頭的手機準備發信息,告訴他,她今晚住在爸爸家不再回去,也告訴他……不要再等她……
信息剛剛寫完正要發送,門被人自外面輕輕推開,乍听的瞬間,鐘愛就象正在做什麼虧心事一樣手中一抖,未來得及看清屏幕,她便將手機扣向下頭轉向外︰「誰?」
推門而進的是手拿被子的梁寧,听到鐘愛的聲音她有些歉然︰「是我,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天冷,你這床被子有點薄,我幫你換套厚的。」說著,她走了進來。
盡管走廊的燈光只折進屋內不遠處,鐘愛還是怕被她發現一般順手將手機塞進枕頭下︰「謝謝你,梁姨。」……
重新躺在床上,蓋上新換的被子,鐘愛將枕下的手機取出放向床頭,強迫自己閉上雙眼,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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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載著鐘愛母子的出租車後面,一直到很遠令狐夜才察覺自己的異樣,就象這一舉動不受大腦控制,就象那輛車有什麼引力牽引他一般,可哪怕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依舊不想超車,依舊盯著車內前排那個小巧的後腦……
用完午餐回到別墅,室內已經布置完畢,本想邀鐘愛一同度假,可話題剛一試探便遭到她的回絕,也許,他有些操之過急,不過一切,都會慢慢改變,他相信,一年之內,她終究會看清他的真心。
房間已經裝飾完畢,美酒和蛋糕也已各就其位,離離的生日禮物——他親自挑選的仿真版汽車正在廳口等候主人的垂青,坐在沙發上,令狐夜手里擺弄著一個煙盒大小的絨質黑盒,一向淡漠的面孔竟然隱隱地含著向往……良久過後,他又將精致的盒子插進兜里,站起身,隨意踱步。
就這樣從客廳到餐廳,從餐桌到窗前,從暖日當空到落日斜陽,從滿懷期待到心潮澎湃,一直到室內的光線一點一點的退讓,一直到陰暗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擴延,一直到他或飄蕩或站立的身影漸漸隱入黑暗之中看不見……
夜,很靜。
靜得令狐的耳邊只聞落地座鐘千篇一律的來回擺動,靜的他的心,滿滿的全是這枯躁機械的聲音,唯一不同的,是每隔一段漫長的煎熬過後多響一下的鐘聲……鐘聲每多響一下,令狐的心便下沉一分,每下沉一分,他便再告訴自己一次,距她回家又近一分,就這樣,近了一分,一分,又一分……
直到,鐘擺敲響十二聲……
當最後一聲鐘響如醒魂梵音一般在令狐的耳邊悠長回蕩延綿不絕時,他坐在沙發上僵硬不動的身體緩慢地闔上了雙眼……
她要和家人一起慶生,他支持,她興之所至樂不思蜀,他理解,她對他尚且排斥不肯敞開心扉,他甘心等待情願容忍……可她答應他會盡早回來卻遲遲不歸,她明知道他在等她,還是連一分鐘都不肯留給自己?……
睜開眼,室內很黑,黑得就象不辨方向的荒野,室內很靜,靜得就連折磨煩擾他整晚的鐘擺都消匿無聲,室內很冷,冷得他的身體由內而外地散發陣陣寒意……
黑暗中,令狐模出身上的手機,按亮的瞬間,耀眼的光芒晃疼了他的眼,屏幕上,大提琴斜放在女敕綠的草地上,旁邊,是一雙女孩小小的腿和赤.果的腳,意境很美,他亦用了很多年,可此刻,他卻希望畫面換成其他,只可惜,失望的他沒看到任何未接或未讀提醒。
一下一下的,他按下一組數字,盡管數字沒有名字,盡管曾經隔了一年多的距離,長長的一串他依舊毫不遲疑,將手機緩緩地靠向耳際,英挺的面孔在手機冷光的反襯下沒有絲毫表情……
睡夢中的鐘愛隱隱听到熟悉的大提琴旋律,數秒過後她便清醒,伸手取過床頭的手機,原來,是他︰「喂……」
「你在哪兒?」鐘愛迷蒙的聲音讓這一端的令狐夜俊眉微微蹙起。
「我在爸爸家呀……」盡管神智沒有完全復原,但鐘愛還是奇怪他這麼晚還打給自己,她不是已經告訴他自己今晚住爸爸家了嗎?
電話里一陣停頓過後,再度傳出的清冷質問讓鐘愛的睡意醒了大半︰「早晨下車前你怎麼答應的我?……」
「我……」鐘愛自知理虧,不得不放低姿態︰「……我是答應你早些回去,可是後來離離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我才不得不住在這里……況且,我也給你發了信息告訴你不要再等我……」
「信息?怎麼我沒收到?」電話里,令狐的口氣極為不信。
「我真的發了……」未等說完,鐘愛突然意識到是否那時慌亂之中她並沒有發出去,隨後又解釋︰「……要不就是沒發出去?」
令狐聞言冷笑一聲︰「發沒發出去你自己會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把答應我的事放在心里!……」
鐘愛立刻氣惱︰說她食言可以,說她因為疏忽的原因造成發送失敗也可以,但他不可以認為她說謊,他憑什麼認為她必須要把他的事放在心里?!……當下冷冷地回道︰「隨便你怎麼想……」話畢直接掛斷電話。
電話的這一端,令狐夜听著嘟嘟的電話掛線音,看著光芒閃閃的手機屏幕,突然用力的將手機擲向前方,一道耀眼的光弧過後,隨著一聲攝人的「啪~~」聲,世界重歸于寂靜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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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很久沒在家里住的原因,鐘愛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早晨醒來大腦還有些渾噩,想著要把離離先送回綠源,不顧鐘翔雲與梁寧的勸阻,她未吃早飯就離開爸爸家。
匆匆忙忙的她並未注意,道路前方不遠的拐角處,露出的一截紅色車頭……
半路上想了個借口讓父親的司機獨自返回,鐘愛隨後招停一輛計程車,回到綠源的時候還沒到七點半。再度想到午夜時分與令狐夜的那通電話,鐘愛在打開別墅大門之前已經沉了一路的心再陷幾分。
大門剛剛打開,一股濃郁的花香和甜甜的氣味便撲鼻而來,詫異著走進室內,鐘愛被屋內的裝扮意外得頓住了腳步,離離更是因為伸手可得的汽球而四處亂夠。
整個房間觸眼所及,全部被粉紅玫瑰和各色氣球充斥裝扮,包括客廳,包括連廊,包括餐廳,包括樓梯,餐桌上,擺放著一個間隔很高的雙層子母蛋糕,廳口,橫據著一輛縮小版的法拉利……
驀地明白了昨天分開前他那句話的意思,鐘愛心底漸漸滋生一絲不安,奇怪這個時間他居然沒有在餐廳,鐘愛抱著離離走上二樓。
兩人的臥室門大開,屋內同樣無人,沒有一絲褶皺的床鋪就象是昨夜未曾有人光顧。書房,同樣無人,正疑惑的時候,鐘愛听見樓下傳來大門開啟關閉的聲音,腳步略一遲疑,她抱著離離緩緩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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