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娘讓我給你拿些豆腐。」推門進來的是個身穿藍布,頭戴汗巾,衣袖挽到上臂,憨厚之相,雙眼略帶鋒利,黝黑的皮膚襯著結實有力的身形。
「咦?你是誰?」他站在那看著我,我把籮筐放下,站起身來,看著他。
「大鴻,你來了。」劉大娘將玉米扔進筐里,站起來撲了撲衣上的圍裙上掉落的玉米渣,「這是我遠方的親戚,過來住一段日子,叫亦心,是個啞姑娘,不會講話的。」劉大娘一邊走一邊說,「喲,你娘真是惦記我們家。」劉大娘,接過大鴻手中的罐子,「來,進屋喝杯茶。」
劉大娘把罐子放到灶房,我將他請進屋,將茶遞給他,一口氣就把一杯茶灌下肚,「哎,真舒服。」
我接過杯子,有續了杯遞給他,連共灌下三杯,他才安定坐下。
「這都入秋了,還這麼熱。」他用手,扇著風,我低頭輕笑,去里屋將蒲扇遞給他,「謝謝。」他憨然一笑,接過扇子,風力之大,立于一旁的我,都能感覺到耳邊的發絲因為扇子的韻律而一上一下。
「大鴻,把這個給你娘帶去。」劉大娘將之前的豆腐罐子交于他,一罐子的黃豆。
「大娘,每次都裝這麼多東西。」大鴻站起來接過罐子。
「可沒有滿罐子來空罐子去的事情,帶我謝謝你娘。」劉大娘樂呵道。
「以前多虧劉先生的藥,我娘的病才能好起來!」大鴻滿眼感激之情的說道。
「他略懂醫術,幫著看看,那也是應該的,大鴻,你家的豆腐店的生意怎麼樣啊?」劉大娘說。
「挺好的,娘說,皇宮里的膳房都要我家的豆腐呢。」大鴻憨笑道。
「是嗎,那可是好事呀,給官家送貨可是好多人都求不得的。」劉大娘欣慰的神色。
「我娘也這麼說,她也沒有想到皇家能看得上,我們以前給王爺府中送貨的,听說是皇上去九爺府上的時候,喜歡這菜,之後宮里就來人了。」大鴻雙眼神采奕奕。
「好事,好事呀,以後你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劉大娘十分開心的說道。
「大娘,店里還有事,我得先走了。」大鴻起身要離開,突然轉頭「大娘,冬兒什麼時候回來?」我抬頭看了眼他,居然發現他紅了耳朵。
「還得過一陣子呢,等回來,我要她去找你。」劉大娘說道。
「不用,不用,大娘,我走了啊。」我點了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
我和大娘將他送至門口,看他推著木車走向樹林,穿過這片林子就是皓國最繁華的集市了,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動。
轉身剛好遇到掀簾而出的劉大娘,抱著字畫似要出門,將畫放到木車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盈盈的迎向我,「姑娘,灶房有吃的,餓了自己去弄點,晌午我趕不回來了。」我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到門口的木車之上。
「那都是老頭畫的,我拿到集市上去賣賣,能掙些碎錢。」劉大娘說道。
很好奇這劉老的畫技如何,走到木車邊,拿起一幅畫對著劉大娘示意是否能打開。
「姑娘隨便看,就怕畫的不好。」
山水之作,素白的丹青之色,華不失寵,透著清新淡雅之感,一片涼意,看來這劉老真是有山居隱士的風派。
沒有任何的題詞,只看到畫角落款「隱」字,或許是閑章,只為點綴這幅畫而蓋的。
我將畫卷起,用手指了自己又指向門,想讓這劉大娘帶我出去看看,大娘看著我有些猶豫,我將眼瞼垂下,「唉,姑娘隨我一起吧。」听到劉大娘拍腿的聲響,道︰「姑娘陪我這老婆子去街上,你不能說話,姑娘可不能亂走!」我笑了笑,算是默認,便跟在劉大娘身後,出這門院。
劉老的家位于山腳之下,要經過一大片樹林子,若是沒有人帶路,必定會迷路,我心中好奇為何這夫婦住的如此偏僻。
陪著老婦走了一段路程,薄汗已經順著額間滑落,這樣的天氣,還要穿著一層一層的棉衣,實在讓我懷念過去自己的輕質紗衣。
「姑娘累了吧,坐著歇一會。」大娘把木車靠于樹邊,拿出水囊給我,我喝了一口,看著這不著邊際的樹木。
「姑娘這樹林不好走,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到城里了。」我點頭,將水囊遞給大娘。
來到城門之下,看著過往人群,男者粗布棉衣,頭戴小帽。女者長衫衣群,發綰成髻,衣料質地,便可顯出尊榮地位。無論何時,等級從未變過,即使是開明時潮的大上海。
在街道旁選了一塊空地,劉大娘將畫攤擺好,便吆喝了起來︰「字畫,字畫,過來瞧一瞧。」
沒幾句,便看到一小生來到攤前。
「劉大嬸,你可來了,我上回訂的折扇可作好了?」這小生著一身青綠色絲綢,瑩白絲扣,檀木簪子,眉眼柔和,清秀書生樣。
「好了,好了,我們家老頭子守信,說七天後來,必定會將公子的畫做好的。」劉大娘把紙扇包好,遞給小生。
「這姑娘是……?」那小生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眼中透著打量,我也毫不顧忌的將目光對上他,他被我一直盯著看的竟然紅了臉,心中一陣好笑,看來真是臉薄之人。
「這是我家親戚的孩子,鬧災投奔來的。」劉大娘道。
「原來如此,小生告辭了。」這男子作揖後便離開,但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我。我也是很好奇,為何他一直看著我,難道他可知我在這世是什麼樣的人?就一直看他撞到來往的路人,便掩嘴一笑,抬頭便不見那人蹤跡。
彎腰收拾字畫時,才看到黑玉因為剛剛來時的奔波,已經從衣領中漏出來,或許那人看的並不是我,而是這塊玉。想著,回去還是不要將它再帶出來,以免太過惹眼。我將黑玉從新放進衣領里,又整了整,擔心不留心又滑出來。
我坐在街邊,觀察這朝代的特征,看不出歷史特征,木質結構的樓台居多,身邊的小攤有水果蔬菜,有捏面人吹糖人的,胭脂香粉,發簪首飾,搖搖望去沒有重樣買賣。
「讓開!讓開!」路上行人分分讓道,我聞聲看去,只見這十個鐵騎之後便是一頂紫絨瓖金小轎子,後面還跟著十個士兵隨著,聲勢如此大。
一孩童,不知是走散還是如何,竟呆呆的立于道路之間,手中拿著冰糖葫蘆。
路人連忙閃開讓道,都未曾留意這孩子,那領頭人,馬蹄飛騰,定不會及時拉住韁繩,當看到孩童已快在馬腳之下,情急之下猛拉韁繩,馬蹄騰空,我跑向孩子,抱起順地一滾到街邊,馬蹄落下的塵土,迷了我的眼楮,淚眼汪汪的看著懷中的孩子,站起身來,瞪著這開道之人,那鐵騎一揮馬鞭,簌簌的風聲,「大膽,竟敢擋著九王爺的轎子,不想活了?」
我頭一偏,看向那轎子,倒要看看這轎中是何人,轎簾掀起,竟是一白皙之人,白的沒有幾絲血色,發間挽著翠玉簪子,悠悠說道︰「壢德,去看可有傷哪。」語氣絲若浮雲卻透著不可抗拒。
「是!」那壢德躍下馬來,「可傷著了?」臉微微向上揚起,極傲的骨子,我依然緊緊的盯著他,「為何不答話?」他緊皺眉頭,似乎有些不自在。
「我家姑娘不能說話,將軍別生氣。」劉大娘趕緊來到我身邊,「姑娘,你可嚇壞大娘了,哪磕著摔著了?」劉大娘在我身上模索。
「原來是個啞巴,這是我家王爺賞給你們的錢,拿著。」看這鐵騎手中的銀兩絕不是少數,人群中已有人議論紛紛。
「看來這九王爺真是受皇上的寵愛。」
「出手真闊綽。」
「說不定那啞女就是為了錢才去救的。」眾說紛紜。
我伸手將這鐵騎的手合上,領著孩子向人群走去,馬上從人群中奔出一婦人,抱起來,「福生,你嚇死娘了。」這婦人將孩子在懷里緊了緊,「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我擺了擺手,轉身回到畫攤前,見那鐵騎還愣在遠處望著我,隨後便一擺手吼道︰「繼續趕路。」
「是!」眾騎兵便翻身上馬,唯有馬蹄踏地之聲,片刻後集市又如前時一樣歡騰熱鬧。望著人馬的離去,看來第一天來城里就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