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 第一章•安琪•德•洛汀亞希斯

作者 ︰ 薇城

()三月的倫敦,天氣依舊寒冷而陰霾,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潮濕的氣息。微風徐來,卷來晨曦的和煦,將這座日不落帝國的輝煌籠罩在金色的陽光中。

寧靜的泰晤士河畔,那座巍峨而精準,鳴聲洪亮的大本鐘經歷了一百五十年的時光逝去,依舊倔強地挺立在那里,在漫長的歲月里見證著屬于這座城市的滄桑,凝重,厚實的歷史底蘊。那些穿越數十世紀歲月風塵的古老建築和那些無聲的石塊似在提醒著每一個在倫敦駐足的行人,這是一個有著層層積澱的古城。雖然時過境遷,可它的華麗依舊縈繞在這個昔日帝國心髒的每一個角落。

在倫敦寬闊卻依舊尚顯擁擠的公路上,一輛勞斯萊斯房車在警車的開道下自希思羅機場向著市中心的特拉法爾加廣場駛去。兩面印有握著長劍的雙獅盾牌小旗在車頭迎風招展,獵獵生威,彰顯著車上人的高貴身份。這是英國最古老亦是最出名的貴族之一——洛汀亞西斯侯爵家族的族徽。這個家族曾是英國乃至真個歐洲最具權勢的家族,甚至連那地位尊貴無比的皇室家族都對他們敬重有加。然而,位高權重總是遭人妒嫉,18世紀末期,洛汀亞西斯六世受人誣陷,以叛國罪鋃鐺入獄。所幸他死里逃生,攜帶家眷隨著移民熱潮來到了北美加拿大。

在加拿大溫哥華,他以房地產開發而起家致富,建立起了洛汀亞西斯集團,並于19世紀中葉,在獅門大橋北岸的空地上建立起了洛汀亞西斯莊園。他開始習慣了這樣恬靜的生活,在此長居了下來。經歷了這次劫難,他已不再留戀倫敦那些看似繁華富貴的生活,他終于明白,權利,富貴,身份,爵位都不過時過眼雲煙,一層浮華的幻象罷了。即使後來洗月兌了罪名,恢復了爵位,他和他的子孫都沒有再離開這片土地。

如今,洛汀亞西斯集團已經是全球最大的地產集團,其旗下開發的伊甸園樂土也已然成為了世界上最成功的地產項目。然而,現任的侯爵——保羅?德?洛汀亞西斯卻是個相當低調的人,他的生活富裕卻絕不奢靡。自從他的愛妻,那中國末代皇族的後裔——愛新覺羅?雅斕病逝之後,悲痛的侯爵便更少有出現在公眾的面前,甚至連生意都已幾乎全部交由自己的遠房佷子米迦勒打理。而他,則將全部精力放在慈善上。

他這次來英國,一方面是因為慈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劍橋讀書的女兒。

特拉法爾廣場人山人海,猶如每年歲末時分,人們聚集于此等待新年的第一道鐘聲一般,大家揮舞著手中的小旗幟迎接那被譽為「英格蘭陽光」的洛汀亞西斯侯爵的到來。隨著侯爵和他的兒子安晟?德?洛汀亞西斯在八名保鏢和大批皇家警察的擁護下來到廣場之時,廣場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安晟微笑地沖著人群揮手致意,平靜的舉動中依舊不可掩飾地透著他內心的興奮。那尚顯稚女敕的俊朗的臉上有著驕傲的激動。而他的父親卻一臉的淡漠,專心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今天是安琪兒慈善基金成立之日。這個基金是以侯爵長女的名字而命名的,也是侯爵送給即將畢業的女兒的禮物。時間已經到了,主角卻依舊遲遲沒有到場。一向情緒內斂的侯爵臉上明顯有了些許不滿。他低聲在安晟的耳邊問道︰「你有沒有告訴你姐姐今天一定要出席的?」

安晟低聲回答︰「我已經給她說過了,而且還給她特別強調了的,她也答應了。但是daddy您也是清楚姐姐性格的,她並不喜歡這種公眾活動。」

「你說我該拿這孩子怎麼辦?問她畢業想要什麼禮物,她說想要一個幫助孤兒的基金會,我幫她辦到了,她卻又不出席。」保羅嘴上雖然抱怨,但心里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對于這個女兒,他有著太多的疼惜和關愛,從不曾忍心狠心苛責。

听到父親言不由衷的抱怨,安晟笑道︰「也是您對她的寵溺太多,讓她總是任性妄為。」

「那是應該好好管束一下這孩子了。」

「您也只是說說罷了。」

「……」

保羅無奈地看向一臉賊笑的兒子,如同一個瀉了氣的皮球,終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他的確寵溺她。在她出生之時,他那如孩童般純真質樸的喜悅便已注定了這個孩子是他一生中的至寶,是上天賜予他的天使。他極盡所能地滿足她的願望,總是希望將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以致她對于任何事都不會看得太重,亦不會有太多的對名利的追逐。從小父親的驕縱,讓她的性格越發的隨性,對于任何的事情都不會傾注太多的熱情。

想著自己的女兒,侯爵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低聲吩咐身旁的司儀︰「開始吧,讓大家等太久畢竟不太好。」

司儀稍有遲疑,但看到侯爵臉上明顯不悅的神色,他將已到嘴邊的話又重新吞了回去。看來傳言果然不假,洛汀亞西斯家中的大小姐與父親的關系並不和諧,她已離家十年,未曾以洛汀亞西斯的長女身份參加過一次公開的活動。她與整個家族乃至整個上流社會都保持著較為疏遠的距離。她極少參加那些貴族間的交際舞會,即使收到邀請也極少會出現在媒體的鎂光燈前。然而,這絲毫不影響人們對她的興趣,凡是見過她的人都無不稱贊她的才識與美貌。她美麗非凡,成績優異。今年年僅19歲的她便以優異的成績自劍橋大學法學系畢業,並取得了律師執照。不僅如此,她在藝術上也頗有造詣。她和好友蘇靖軒曾在皇家藝術學院作為愛好學習油畫,並獲得過歐洲幾乎所有的大小獎項,而她的鋼琴也有十級水平。她這樣優秀,但她的驕傲卻始終不失謙遜。

這樣傳奇的女子又怎會讓人不好奇呢?原本以為這次終于可以親眼見見這個名聲在外的千金小姐了,沒想到她依舊神秘如初,終不肯出現在公眾面前。想到這,司儀無不失望地嘆了口氣,無奈地開始了安琪兒慈善基金的啟動儀式。

在距離倫敦市大約**十公里的劍橋鎮,一縷陽光緩緩地照進了劍橋大學的圖書館。溫煦的光線中,有著些許的塵埃在空氣中不安分地浮浮沉沉。

一名少女慵懶地趴在一張寬大而陳舊的木桌上,她的全身籠罩在陽光中,似泛著神聖的光芒,如同誤入凡塵的天使。她是那樣的美,即使只露出了半張臉依舊能看出那精雕細琢如畫般俊俏的面容。她是安琪?德?洛汀亞西斯,亦是那個傳聞中神秘的貴族女孩。她心不在焉地翻著手中的《聖經》,不經意間翻到到《以賽亞書》的第十四章︰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從天墜落。你這攻敗列國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你心里曾說,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舉我的寶座在神眾星以上。我要坐在聚會的山上,在北方的極處。

我要升到高雲之上。我要與至上者同等。

然而你必墜落陰間,到坑中極深之處。

凡看見你的,都要定楮看你,留意看你,說,使大地顫抖,使列國震動,

使世界如同荒野,使城邑傾覆,不釋放被擄的人歸家,是這個人嗎?

列國的君王俱各在自己陰宅的榮耀中安睡。

惟獨你被拋棄,不得入你的墳墓,好像可憎的枝子。以被殺的人為衣,就是被刀刺透,墜落坑中石頭那里的。你又像被踐踏的尸首一樣。

看著這描述路西法墜落的文字,她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今晨的噩夢。

夢里,她總看到一個在混沌中不斷下墜的男子。他的後背鮮血如注,濃稠的鮮血和著漫天飄雪的黑色羽翼將他縈繞,一起墜向無盡的深淵。她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自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沉重的怨恨卻如同一塊巨石一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那難以置信的深黑的雙眸中透著的無以復加的傷痛和恨意如同巨浪般席卷咆哮而來,每每讓她自夢中驚醒,汗濕一身。夢醒之後,她的胸口和蝴蝶骨處的胎記總是疼痛難耐,仿佛被人生生剜去血肉一般,與生俱來的胎記上鮮紅如血,似乎即將傾瀉而下一般。

這是她自小便有的宿疾,無論父母帶她看過多少名醫,也無論當今社會醫學如何蒼明,她的宿疾卻始終無法根治,甚至找不出絲毫的病因。當時盛怒之下的洛汀亞西斯侯爵沒差點當場砸毀了那間可憐又倒霉的醫院,幸而侯爵夫人及時地制止了他的沖動。

母親。想到母親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她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是每每這個時候,想到母親離去之時的情景卻總讓她無法釋懷。母親在病床上苦苦等候,病痛的折磨已讓她神志變得模糊,她一遍遍地吟誦著六世**喇嘛倉央嘉措的情詩︰「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

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母親是在等父親的歸來,可是直到年幼的她和弟弟再也喚不醒母親之時,父親也終沒有即時趕回來。于是,在匆匆舉行完母親的葬禮後,她便離開了家,這一走便是十年。

她兀自出神,手中的書本被人抽離了。她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女子,陽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識地抬手去遮住雙眼。

那女子伸手拉開了她遮擋雙眼的手臂,讓她的雙眼直視著自己的。她的臉上洋溢著平靜的微笑,眉宇間卻有著明顯的擔憂。她是安琪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蘇靖軒,亦是鳳凰酒店集團的獨生女,從小養尊處優的她,卻為了讓好友能夠早日擺月兌童年喪母的陰霾,與她只身前往英國。

那一年,她10歲,安琪9歲。在處理完侯爵夫人的所有身後事之後,她只是簡單地問安琪︰「我們去英國讀書好嗎?那兒是你的故鄉,也擁有比加拿大更好的教育。」她並沒有直接表達出自己內心的關心和擔憂,但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讓安琪了然于心,她平靜地回答︰「好。」然後,三天後她們便來到了英國並且在此居住了長達十年之久。

蘇靖軒問︰「你真不打算去?」

安琪心不在焉地反問她︰「你想我去什麼地方?」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要用這種明知故問的方式來敷衍我。你逃避的時間已久,難道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你的父親了嗎?」

蘇靖軒秀美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慍怒,言辭上也顯得有些激烈與不耐煩。安琪對于她一瞬間所顯露出的憤怒略微一怔,靖軒極少會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看來她始終逃避的態度已讓靖軒失去了耐心了。她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訕笑,討好地說︰「好了,別生氣了,我們現在就去倫敦可好?」

蘇靖軒也不說話,她將手中的《聖經》丟在桌上,冷哼一聲起身便走,只是在她轉身之時,她嘴角浮現除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知道安琪定會妥協的,從小到大,只要她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不管是什麼樣的要求,安琪終會答應的。

當安琪和蘇靖軒來到特拉法爾加廣場之時,侯爵剛剛發表完了他的講話。安琪盯著父親看了許久,突然有種暈眩的感覺,她似看見了病床上苦苦等候,卻注定等來漫長的母親。一瞬之間,她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似乎那厚實保暖的滑雪服也無法阻擋這寒意一般,它們向她席卷而來,直接傳遞到她的心中,讓她四肢冰冷。她闔上了眼楮,雙手也不自覺抓緊了身邊的靖軒。

蘇靖軒察覺到了她的微恙,關切地問︰「你還好吧?為什麼你的手這麼冰涼?」

她緩了緩心神,睜開眼沖著靖軒一笑,她說︰「沒事,只是陽光晃到眼楮,我有些頭暈罷了。」她重新看向那站在納爾遜將軍雕像前的父親,感覺仿若隔世般的遙遠,讓她如此陌生。她開口向靖軒調侃︰「你看,這個儀式並不缺少主角。」

蘇靖軒抱怨道︰「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回去換什麼衣服的話,或許這個儀式也不會欠缺了它本來的主角。」她抬眼打量了一眼安琪的穿著,她本身就身材高挑,身上又穿著厚實而寬大的滑雪衣,頭上還壓低著一頂鴨舌帽遮去了半張臉,遠遠看去她的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英氣。靖軒覺得好笑,她說︰「這麼多衣服,你卻偏偏穿著這麼件男裝來參加。」

安琪伸手一把摟住她,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是怕江胤希以為你有了新歡了吧。難道我這樣英俊瀟灑你還有所嫌棄嗎?」說完她迅速地在靖軒的臉上親吻了一下,並故意發出了夸張的聲音。

站在她們身邊的一個女孩向她們看來,當她看到安琪的臉時微有些發怔。那隱在帽子下的臉是一張多麼英俊的臉啊,高貴儒雅如同天神一般。她看著安琪與靖軒親密的動作,她的心中竟有一絲的嫉妒與惋惜,那個女孩是多麼幸運啊,為什麼我不是她呢?或許是她盯著她們的時間太長了,安琪已然注意到了她,她沖著她露出了一記略帶惡作劇的笑容。那女孩的臉霎時紅了,隨即飛快地消隱在人群中。

蘇靖軒平靜地看著一切,有些哭笑不得。她一掌打開了安琪摟住她肩膀的手,冷聲道︰「你的愛慕者還真不少啊。你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我可不想被你的那些愛慕者視線的光芒所刺殺。」說著,她向著前方快速走去。

安琪在她身後跟了上去。她們一路撥開人群,來到人群的最前方。

安琪緊盯著台上準備拉下帷幕的父親,神色有些恍然。想到當時她剛考上大學的時候,父親殷勤的問她想要什麼畢業禮物,她冷淡地說希望有個專門為孤兒服務的基金會。當時的她不過是敷衍了是罷了,沒有想到的是她的父親竟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為她籌備出了這個基金會。

溫柔的陽光下,一陣風帶著些許的寒意席卷而來,讓人不禁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佇立在主席台上的侯爵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霎時身形便怔住了。他的臉上有種難以置信的驚喜一閃而過,隨即便被欣慰從容的笑意所取代。他雙眼凝視著安琪的方向,四目相對之下,安琪沖著他微一頷首,露出一記笑容,侯爵的嘴角立時浮現出一道弧線。他感到有些恍恍然。這個笑容他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了。記憶中,這個笑容出現在一個童稚的小女孩的臉上,她捧著一大束的鮮花站在母親的病床前,臉上有著炫耀的光芒,一記笑容在她如同天使般姣好可愛的臉上綻放,甚至掩蓋了那些花兒的燦爛。然而,從那以後,那張臉卻變得越來越淡漠,她的笑容也再未在他的面前出現過。或許是太激動了,一向在外人眼中從容鎮定的侯爵竟忘了自己正該做的事情。

「Daddy?」安晟小聲地提醒他,眼神也隨著他的目光探究過去。只是那麼一眼,他便明白了父親失神的理由。他向安琪示意讓她上台來,她卻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隨即便有心隱沒在茫茫的人海中,任憑那些想要看鬧熱的人擠了上來。

眼看著她就快消失在人群中,保羅顯得有些慌亂,他急切地吩咐身邊的保鏢快去攔住她。保鏢也不遲疑,在確定了人物之後,一躍翻下了高台,撥開了人群,三兩步便來到了她的身前。他並不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從她的穿著上還分不清她的性別,可她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讓他開口之時不自覺地恭敬了許多,「請您留步,侯爵閣下希望能見見您。」

她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他感到眼前這個身上有股如同西伯利亞寒流般的冷傲,她的冰冷讓他感到窒息。他再次開口︰「請您隨我去見見侯爵,相信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

「沒有必要。」她終于開口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如此甜美溫婉的聲音為何听起來透著股讓人不容反對的冷意呢?一時之間,他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安琪見他沒有再說話,繞開他準備離開。那名保鏢真的有些急了,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小姐,請您稍候一下,好嗎?侯爵只是想見見您,您又何必為難于我呢?」他從她的聲音中已判斷出她的性別,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侯爵執意要見這個女孩。

「既然想見,為何不自己來?我和他之間也沒有生分到要第三個人來傳話。」她抬起頭看向那名保鏢,棕色的眼眸中似直視他的內心,讓他發窘。她感到自己的態度惡劣了些,放緩了了口氣,「如今也並不是我與你為難,而是你對我苦苦相逼。我與他現下不相見,也總有相見的日子。他也並不會為難你的。」

「這……」他感到為難。如若換作他人,他也顧不上他願意不願意,直接拉了去見也就罷了。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聖潔如同天神,讓他不敢冒犯她。

安琪也不多說,只是輕聲對她身邊的靖軒道︰「我們走吧。」

「龍兒……」靖軒顯然有話要說,卻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相勸。罷了,回去之後再好好開導她吧,相信侯爵短時間也不會離開英國的,總會有時間讓他們相聚的。

她們轉身欲走,那名保鏢出于一種本能的反應,伸手想要拉住她,手卻在半空中被另兩只手緊緊扣住。那是蘇靖軒和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邊的安晟的手。安晟冷聲對他說︰「你可千萬不要傷著她,否則後果不是你所能承擔的。」他甩開了保鏢的手,沖著靖軒微笑一下算是招呼過了。

安琪冷哼一聲,「真是越大越沒禮貌,你是啞巴嗎?」

安晟有些訕然,恭敬地重新招呼了聲「靖姐姐」,然後他回過頭問自己的姐姐︰「這樣你滿意了嗎?其實靖姐姐都沒有在乎過這些。」

安琪也不搭理他,等著他把話說下去。他說︰「如果我請你稍稍停留一下,你是否能給我些許薄面,安琪?洛汀亞西斯小姐?」

在說到「安琪?洛汀亞西斯」的時候,他故意一字一頓地提高了聲音,有意讓周圍的人都能听清他的話。此話一出,四周瞬時議論開來。

「她竟是洛汀亞西斯小姐?難怪那氣質高雅中還透著冷傲的尊貴。」

「可惜了,她今天穿著男裝,根本看不出她是不是如傳聞中的漂亮。」

「是啊,但是好歹也是看到過了。」

……

大家都帶著好奇的目光向她探望著,這樣的目光讓安琪感到渾身不自在。她冷眼瞪向安晟,「你這是故意的!」

安晟嬉笑著,「這也是你自找的。不知你現在可願和我走?」

「我有的選擇嗎?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她看著四周對她評頭論足的陌生人,覺得自己就像是動物園的猴子,供人逗樂論說。她拉住靖軒的手,沒好氣地對身邊的弟弟說︰「還不走,還嫌旁人把我研究得不夠透徹?」

安晟依舊是嬉皮笑臉的,帶著安琪來到父親的身邊。他的臉上有著炫耀的目光,侯爵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並沒有和他說什麼,他的整個目光都在安琪的身上。

安琪有些不自在,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半天才開口喚道︰「阿瑪。」她用的是滿洲人的稱呼。因為母親是滿洲皇族後裔,為了讓他們姐弟始終銘記身上的滿洲血統,從小她便教授他們滿文和中文,就連稱呼用的也是滿人的稱呼。

簡短的一聲稱呼已讓保羅滿臉堆笑,他說︰「既然真正的主角來了,剩下的便交給你了。」他將手中拉開帷幕的繩子交到安琪的手中,眼中滿是慈祥和寵溺的笑容,還有一種欣慰的感動在其間閃動。

她接過父親手中的繩索,輕輕地拉下那塊紅色絲綢的帷幕,露出了安琪兒慈善基金的牌子,這也象征著這個基金正式啟動了。現場的記者們在這位貴族小姐現身的時候已不知扼殺了多少菲林,而此時此刻他們又怎麼會放過今日新聞的重點呢?廣場上一時間閃光燈驟起,似乎燦爛遠甚空中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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