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蘭,漢宮劫 第一章 初入漢宮,石渠閣

作者 ︰ 衛小九

()正是大雪紛飛的天兒,漢宮里卻是熱鬧得很,今日是那大漢太子劉啟大婚之日。算算日子,我來這人間已有十六載了,在天庭不過是十六日而已。我本是仙山上修煉千年的君子蘭,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飛升做了名小仙,卻得罪了那司命星君,明明就是他不對,可遭罪的卻是我。若是只如一個凡人般也就罷了,可司命星君偏要留下我前生的記憶,卻沒有了法力,如今倒好,還要我嫁人。嫁人也罷了,偏偏我是有前生記憶的,如今我就如一個被封了法力的小仙,修行了也是有千年的,嫁給那太子啟我總覺我是老牛吃了女敕草,他若是知道他娶的是一個千年老妖精,不知該作何感想呢。我這凡人之身是當今太後的佷孫女,姓薄,喚作瑾兮。太後當年富貴之後也不忘我們這些窮親戚,將我們從鄉下接到了這長安。從前在仙山修煉時,我也是常來這人間,但卻少與人接觸,以至于我天真的以為司命星君還是有些仁慈的。直至今日我才發覺是我太傻了,既然他都能因我救了那小狐狸,而改了那那小狐狸的命格就將我打入這凡塵,還會對我仁慈!

當今的太子是皇上的長子劉啟,次子便是那梁王劉武。我並不喜歡那太子啟,我曉得他也不喜歡我,娶我只是為了得到太後的支持,鞏固自己的勢力。自小這太子啟便不如他那胞弟劉武得寵,如今這太子之位更是岌岌可危,若不是為了得到太後的支持,我想他是不會娶我的,若不是我爹爹要死要活的,我也是不願嫁入這漢宮的。在外面我是樂得清閑,我曉得,太後是為了鞏固薄氏家族的地位所以將我嫁給這劉啟,生在帝王家就是如此勾心斗角的,連祖孫倆都是這般相互利用。

這樣寒冷的夜里,我卻要坐在這榻上等著那太子啟,那紅蓋頭遮著我的眼楮,眼前只是一片漆黑。我本想掀了那蓋頭,可若是掀了必然是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的,這皇宮中的奴才們都是八卦得很的,我可不想剛入宮就出了風頭,況且還是這樣的風頭。這劉啟,我從前是見過的,大概是在六七年前吧,我同娘親一同進宮覲見太後,那時的劉啟十三歲左右,一臉的嚴肅,也難怪他那父母更喜歡梁王一些。我正琢磨著待會兒用什麼理由多吃些東西,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走到我旁邊才停了下來。一番繁文縟節之後,只剩下我與他,氣氛冷的很,再加上他那張嚴肅的臉讓我有種莫名的沉重感。不知過了多久,我那肚子咕嚕一響,頓時打破了這沉默。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道︰「你餓了!」我輕輕的點點頭,這成親也是件折磨人的事,我是一天沒吃東西了,不餓才奇怪呢。他頓了頓道︰「其實我也餓了!」于是,真是難以想象誰的新婚之夜是這麼吃過的。剛才一直僵著,我並未看清他的臉,現在雖是在微弱的燭光下,但我還是能看得到他有一張好看的臉,若是不那麼嚴肅,我想我會想多看他兩眼的。

吃飽之後我們又繼續僵持著,我其實是有些害怕的,想我也算是活了千年的,居然這般沒出息。良久之後他開口道︰「你害怕我!今日拜了堂,我們便是夫妻,你這般怕我怎麼行!」我微微道︰「我只是有些冷!」他聲音依舊是平靜如水︰「那就歇了吧!」歇!往哪歇,此時我又恨上那司命星君了,嫁人這種事的確不是什麼好差使。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連鞋子也沒月兌就直接躺榻上將被褥死死的裹在身上,完全不顧還在旁邊的劉啟,這樣他還不知難而退麼,我覺我是要歸仙位的,不願留下凡塵的牽掛。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故作出一臉無辜道︰「被褥你都裹成這般了,我怎麼辦!若是明日得了風寒」我雖是不願他踫我,但若是他在這新婚之夜病了,我也是月兌不了干系的,搞不好還得讓我日夜兼程的照顧他。我挪了挪身子道︰「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他卻是仿佛沒有听見一般緊挨著我躺著,將我擁入懷中,我背對著他,想我當年在修行之時也是看過圖的,如今卻也是滿臉通紅。來這人間十六載,我也是從未和男子有過這麼近的接觸,想來我是不會這般的,卻因做了十六載的人變得這般膿包了。

在這帝王家有沒有真情我不知道,但太子啟對我沒有真情我知道。他娶我是為保太子之位,為得天下,而我會嫁給他是為保我爹爹的命。其實我也曉得,我們薄家如今完全是仰仗著太後,若是百年之後太後去了,薄氏家族難免會走向敗落的。我不算絕色傾城,但也算是相貌姣好,在薄氏女子中也還算是佼佼者,這便是那太後會選我做太子妃的緣故吧,在後宮中一個女子若是沒有美貌,是很難立足的。當然那奇女子鐘離是個例外,她可是有一身好本事的,可即使是這樣她也還是不得寵,如今的官家的小姐哪有這般的本事,個個只曉得爭寵。我倒是挺欣賞呂太後的,若她是男子,想必也是一位有所作為的君王吧!

我一直僵著不動,可劉啟卻依然抱著我,我想我這樣不動他便會放開我了,可他卻還是抱著。我想著要不一腳把他踢到地上去,可想想這般不是把他得罪了麼,他若是記仇以後報復我呢!于是我只得輕輕的掰開他的手,雖然我真的很不想去踫他的手。誰知我還未掰開卻被他握住了手,我淡淡道︰「放開我!」他卻握得更緊道︰「你怎這般不懂規矩,你不知對本太子要自稱臣妾的麼!」我掙扎了一下道︰「臣妾有些累了!」我此刻真是有種入了虎口的感覺,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強行翻了個身,此時正對著他的臉,我感覺我的臉更加紅了,我完全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熱氣噴在我的臉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得呆呆的看著他,他笑了,他竟笑了,笑的一臉妖孽道︰「怎麼,愛妃你這是害羞了麼!」我是要歸仙位的,怎能愛上這凡塵之人呢,更是不能委身與凡人,我故作一臉冷靜道︰「太子殿下娶我是為了什麼我都知道,我知道太子殿下並不喜歡我,所以你不必這般勉強自己!」他似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我,我以為他就此罷休了,誰知他忽然的吻讓我措手不及。

次日我只覺全身酸痛,只記得他臨走前冰冷的道︰「你不喜歡本太子,這也是已成定局的事,你莫要覺得委屈了,你不也是為了權力麼,我允諾你皇後之位,我與你都是一種人!」誰稀罕當什麼破皇後,混蛋劉啟!既然不喜歡,為何還要踫我!裝得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一旦被拆穿了就露出本來面目了。在天庭的時候我覺得司命星君是最陰險,最冷血,最小氣的了,現在看來司命星君不過是小兒科!說起來這也不過就是黃粱一夢,我何苦這般在乎呢,可我就是在乎,我不願在凡塵有什麼牽掛,所以不願將自己委身與某個男子,現如今卻是由不得我。

未嫁入漢宮之前,我便整日想著如何早日得到飛升,按理幾十年的光景一過也就歸了仙位了,自盡是不可行的,可誰知道那司命星君給我定了這般的破命格。這漢宮中不比外面,繁文縟節頗多,此時我就得去向太後請安,接著還要去向皇後請安。太後對我是寄予了厚望的,嘮嘮叨叨了好一陣子,無非就是說些抓住太子的心,做個賢惠的妻子。皇後有眼疾,皇上如今寵著那年輕貌美的慎夫人,早就將這人老珠黃的妻子拋之腦後了,好在皇後沒有皇上的寵愛,但還有兒女承歡膝下。

大婚之後我便很少再見劉啟了,我曉得在娶我之前他還有個寵愛的妾室,封了個孺子,那女子也是美貌非凡,姓栗,喚作少宜。我並無閑心去打听這些,這些宮中之事都是太後告訴我的,太後派給我的那個叫映月的宮女偶爾也會說上一些,說這些無非就是告訴我在這後宮之中該如何生存,我卻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在這人間幾十載的光景,若是做出什麼有失仙格的事,回到那天庭還不讓那些同僚恥笑,

我不喜歡與人交往,因此除去請安的時間,我基本上都是在北宮呆著的,偶爾也去御花園賞賞花,或是去石渠閣偷些竹簡看看,反正少一兩卷也是沒人知道的。听說高祖的時候本來是沒有北宮的,還是後來當今的皇帝即位後才建起的。大白日的進那石渠閣定然是不可能的,若是當年我進石渠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如今這凡人之身,莫說是大白日的進石渠閣了,就是是晚上進去也難得很。只得在晚上扮作宦官偷跑進去,日子久了,也就熟悉了。我還是喜歡在仙山時的日子,參閱書卷本是很平常的事,偏偏在這漢宮就不可以,這也是因為當年呂後的緣故,因此後宮不得干政,怕的就是除了第二個呂後。在這漢宮中也甚是無聊,我便喜歡翻些兵器譜,藥譜類的,從前在宮外時我也會看一些江湖上的東西,那司命星君的話來說,這就是不務正業。

我知那太子啟沒什麼事是不會去我那兒的,這正好讓我得了空閑晚上跑了出來,映月因此每日過的提心吊膽的。我起先也是提心掉膽的,久了之後倒也淡然了許多,想是不會因此就送了命的,那司命星君會讓我這麼輕松的就歸仙位麼!「你倒是挺悠閑的!」背後忽然傳來的聲音嚇得我一個激靈,我拔腿就跑,這聲音是劉啟!這人走路都沒聲的麼!听他這口吻多半是認出我來了,真是不得不佩服他這雙神眼,這樣也能認出來。且不說我們不常見面,我此刻穿的可是宦官的衣服,雖說今晚有月光照入這石渠閣,可他這眼神兒也太好了些。若是此時我承認了,那不是落了把柄在他手中,若是不承認,那也是免不了一頓板子的。所以還是走為上策,還真是冤家路窄,幸好這石渠閣里曲折的很,跑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逮到。

若是我再不出去,那劉啟叫了人來,說這小太監進了石渠閣,那我就真跑不了了。我躲在暗處朝那門口看了看,劉啟是出去叫人了麼,我躡手躡腳的朝著門口走去,誰知剛出去就被撞了回來。撞的我一陣頭暈目眩,我抬起頭劉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事實證明是我太天真了,他定不會去叫人的,若此時他去叫人不是讓太後沒面子麼,也會搞得自己騎虎難下。劉啟扶了扶我道︰「這個時辰你跑到這里做什麼,你不知道這里是不能隨便進的麼?」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故意佯裝出一臉悲傷道︰「臣妾只是想念家人了,漢宮中女眷是不可隨意出宮的,因此臣妾想扮作宦官回家中看看,卻又不認得這漢宮中的路,所以便想著進這石渠閣」他大概是未料到我會說出這番話來,愣了半響之後才開口道︰「瑾兮,我記得你小的時候也是知書達理的,如今怎這般不知輕重。」我在心中深深的將他鄙視了一把,小的時候我與他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他卻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瑾兮,想想進入這宮中後便沒人再叫過這名字了,他這算是關心麼。劉啟這人心思太沉,我與他相處的日子也不多,此時他這般舉動,多半是有什麼陰謀。

見我不說話,他有些生氣的道︰「就算是想家了也不該作出這般的舉動,這里是漢宮。」我當然知道這是漢宮,若是你不出現,或是裝作沒看見,我也沒有這麼多麻煩!當然這些話也只能在心中說說,當真說出來了還了得。我看他好像並無為難我的意思,便行了行禮道︰「那臣妾先告退了!」這樣的狀況還是趕快離開,若是他待會兒後悔了為難起我來,我想走都走不了了。我正欲走卻被他拽住了手臂,他這人的性子實在是讓人猜不透,若是為難我對他也並無什麼好處,他這又是想做什麼!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道︰「太子殿下還有事麼!」劉啟蹙著眉道︰「你就這麼討厭我!見了我總是躲!」我不討厭他,但也不見得喜歡他,我本就不該來這人間的,更不願有什麼牽掛,家中父母有我那胞弟照顧,我也沒什麼可擔心。

我知劉啟一向不得父母寵愛,連太後也是更喜愛那梁王,他那胞姐劉嫖也是頗受寵愛的,唯獨是他從小便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雖我曉得這些事情,可我也未料到他會這樣問我,只得呆呆的答道︰「沒有!只是不喜歡這宮中而已!若不是我爹爹以死相逼,我想這一世我也是不願入這漢宮的。」我說這話並不假,我的確是不喜歡這宮中,我甚至願意去江湖上有一頓沒一頓的也不喜歡呆著這深宮中。十幾年來我都是逆來順受的,只有在這件事上我忤逆了爹爹,可最後因他鬧著要跳湖自盡,我只得答應嫁入這漢宮。

或許在劉啟心中,入這漢宮的女子都是想攀龍附鳳的,听我這樣一說,他有些詫異的笑道︰「你還真是讓人猜不透,有時候知書達理很,有時候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出來。」說實話,對這種很少笑的人,若是他笑了我會覺得他定是有什麼陰謀。但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確是很好看,若他是平凡人家的男子,而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凡間女子,我想我或許會喜歡他的。我看了看他道︰「其實,有的時候不必這般偽裝自己,雖生在帝王家是迫不得已,但多笑笑總是好的!」劉啟吐了口氣,突然摟著我道︰「天晚了,該回去了!」雖是已有夫妻之實,可我被他這樣摟著,卻也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說的不好听些,我與他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我們之間充其量就是互相利用。他這樣摟著我,我自然是要躲開的,沒有來得及躲。我對他說那些話,只是出于同情而已,可他好像誤會了。故而我只得故作賢惠道︰「太子殿下,臣妾現在的這身打扮,您這樣摟著是要遭閑話的!」若是真的被他這般摟著回到北宮,明日定然是會謠言滿天飛的,搞不好驚動

了那太後皇後的,召我去問話那就麻煩了。

他一向是平靜的很,見我這樣說,卻依然摟著道︰「怎麼,本太子摟著自己的妻子也要遭人閑話麼,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的麼,怎麼也怕起這些來了。」我曉得,現在不管我說什麼,他依舊會摟著我,他這是故意的麼,想將我推上浪尖口。我也知此時是多說無益,只得一路低著頭,免得讓人給認了出來,若沒人認出我來,那明日至多也就是說太子殿下龍陽癖,與我什麼干系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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