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我身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也許這樣的想法很幼稚,但是我真的想過,兩年前的事情重來一遍的話,我願意和小遲換一個位置,讓他來守護你。兩年後,讓他守在你身邊,我願意……看你們幸福。」
就算再不舍,總好過現在看你失去自我。
就算再難過,至少你心里永遠有我。
心里痛得像是有人用刀在割,一刀一刀下去,出來的不是血,都是傷心,都是難過,都是別人不曾見過的苦痛折磨。
卡卡也說不出話來,對面的人不是在指責她,可是每一句,都讓她無法呼吸。
「這兩年里,我每天睡不好吃不好,半夜醒來的時候你都在叫小遲的名字,我努力告訴自己,你愛的人不是他,可是現實這麼殘忍,我又能和它對抗多久呢?」
我在為自己的過去贖罪,我以為我能容忍一輩子。
此時此刻,我終于是忍不下去了。
我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現實。
千尋,不如,我放了你了,好不好呢?
「我知道你是因為看不見,所以對聲音特別敏感,那個人的聲音太像小遲了,你追出去……也是正常的。」金思城低著頭,慢慢地說著話,「我也希望是小遲,至少那樣,我可以安心一些。」
至少……你也會安心一些。
卡卡心里開始發痛,她開始回想這兩年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里,沉浸在容遲不在的痛苦里。
無法自拔。
自己沒有看到他這兩年的無微不至,沒看到他的傷心難過,沒看到他的惴惴不安。
離千尋,你眼楮瞎了,你的心也瞎了嗎?
金思城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才繼續說下去︰「我們都太天真,以為很多事隨著時間過去,就都會過去,其實不會的,他們一直在我們之間,拿不掉,扯不開,而你……一直不肯過來,也不讓我靠近。」
那一道鴻溝,真的要成為我們永生無法跨越的障礙嗎?
眼楮熱得發痛,如果這里不是有那麼多人,金思城真的要懷疑自己在這一刻是不是會哭出來。
卡卡也開始慌,聲音沙啞︰「阿城……」
「嗯。」
他還在回應她,哪怕此刻痛得心尖上都在抽搐,他都舍不得忽略她。
因為知道你看不見,因為知道你害怕,所以不敢讓你听不到我的聲音啊。
「阿城,我們先回房間,先回房間好不好?」
此刻卡卡也怕,怕自己會在這里失態。
其實怕什麼呢?你已經失態過了,最多也只是再一次失態而已。
但是金思城還是按照她的意思,帶著她回了房間。
一進門,卡卡就開始語無倫次地解釋,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
金思城安安靜靜地听著,不打斷,不搶詞。
直到最後,卡卡自己也說不下去。
他在這時才輕聲地說︰「你說的,我都能理解,但是千尋,我不想看你這樣。」
卡卡不安地抓著他的手,終于听到他說︰「如果小遲還在這個世上,我送你去他的身邊,好不好?」
心里的某根弦在那一秒狠狠地斷裂,痛得卡卡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金思城像是沒看到她的痛,聲音嘶啞的厲害,「我帶你去過這麼多城市,我想總有一處你會喜歡,在那里,我可以看到曾經的你,會哭會笑,會發脾氣罵人,會展現最真實的自己,那樣就好。」
帶你走遍千座城,不過是想看看曾經的你。
過去的日子啊……
多美好。
真懷念。
哪怕充滿陰謀,哪怕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罪該萬死,可是我卻止不住地想要去回憶那個時候的你。
因為,我好愛那個你。
我是用黑暗污染了純白的你,如今的這個千尋,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難過,是我活該。
我痛苦,也是自找。
那麼,放你走……
「你的眼楮是遺傳性的,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你會重見光明,你安心的等,好不好?」
從前我害怕,害怕和你走過黑暗,光明不再與你同行。
如今我害怕,害怕和你等來光明,最終只有我一個人,重新陷入黑暗。
卡卡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心里好疼啊……
她知道金思城放開了自己,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叫人送晚餐上來,然後他好像是在收拾東西。
原本,他們還有下一站,還有下下一站。
金思城說,我想帶你去很多地方,找我曾經丟掉的東西。
她一直不知道他在找什麼,此刻知道了,卻心如刀絞。
「阿城……」她轉身朝著聲音發出來的地方走去,一路都沒有撞到什麼。
你看,在最關鍵的時刻,上天都在幫她。
「阿城,你在干什麼?你要走了嗎?你不要我了?」
她抱著他,一句接著一句地問,手上越來越用力。
金思城拉開她的手時,也用了好大力道,「不是,我只是在收拾東西,我們要回家了啊,在這里很多天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回去花城吧,那個我們最初相遇,最初相戀,也最後分開的地方。
卡卡似乎感覺出來了他的想法,搖頭,堅定地說︰「我不要回去。」
「為什麼呢?」他輕輕地問,帶著幾分別扭,帶著幾分不解,還有幾分,深深、深深的不安。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阿城,我們不回去好不好?」
她開始鬧脾氣,從來沒有這樣子過,這兩年來,她總是那樣溫柔,蛻變得讓人不認得了。
金思城笑了笑,是那種發出聲音的笑,他說︰「乖,我們總要回家的,那里是家啊,總要回去的。」
就算回去之後,只剩我一個人,還是要回去的。
那個你我是真的丟了,別說是走遍千座城,就算我走完世界的所有角落,我都找不回來了。
「回去吧,那里有很多我們的記憶,不論好壞,都是屬于我們的。」
他輕聲而堅決,說得毫無商量的余地。
卡卡低著頭,眼淚不受控制地肆流,她哽咽道︰「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呢?那里的回憶再多又怎麼樣呢?金思城,我知道的,你回去就不要我了,你不想要我了。」
我現在悔改還來不來的及,我現在清醒還來不來得及?
我好害怕,最終我連你都失去了。
金思城卻良久都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她,抬起她的頭,給她擦眼淚。
最後,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不會的……」
你一直在我心里,不論時間過去多久,這一輩子,我都會在你身邊。
兩年來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居然有了放松的感覺。
好累……
卡卡沒有再說話,也不知道再說什麼,感覺說什麼都是多余的。
他們安靜地吃了晚飯,相擁而眠到天亮,盡管誰都沒有睡著,但是誰都沒有說破。
他們最早的航班回國,飛機落地的那一刻,卡卡心里也空了。
有什麼東西在流失,她想抓住,可是怎麼都抓不住。
那種無力的感覺讓她很害怕。
他們沒有直接回家,金思城帶她去了一個地方,早在這兩年里,應該帶她來的地方容遲的墓碑前。
是的,兩年的逃避,不止是她,還有他。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站在容遲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人還那麼年輕,笑得還那麼好看,金思城笑了笑,叫他︰「小遲」
身邊的人明顯全身都僵了一下,她真的沒想到,金思城會帶自己來容遲的墓碑前!
也許是因為覺得有愧,所以這兩年來,她都不敢提容遲,她不提,金思城也就不提,彼此都跳開這個話題。
仔細想想,兩年多不來看他,多不應該啊。
「小遲,哥帶她來看你了,我想你應該很想她。」
能讓你心甘情願付出生命去保護的人,你一定很想見她。
請原諒我的自私,這兩年里霸佔著她,不敢讓她來看你。
我多怕她站在這里,清楚地說出她的心里話。
我多怕我看到一個崩潰的女孩,她是我的妻子,心里的人卻是你啊。
我想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可是終于還是騙不了自己了。
所以今天,我帶她來,我們有什麼話,就都說開吧。
「來,千尋,這里是小遲的墓,兩年沒有來過,你肯定也有很多話和他說,一個人怕不怕?我站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怕的話,就叫我……」
卡卡拉住他︰「不要走。」
金思城對著她笑,明知道她看不見,可是除了笑還能做什麼呢?
「我不會介意的,你和他說點悄悄話吧,你看……你都兩年沒來了。」
其實,我知道你會讓我听你對他說的話的。
其實,我是害怕。你覺暖不。
如果你說的那些話,讓我承受不了,那我怎麼辦?
就算最終輸了你,但是……不要讓我在小遲的面前,那麼尷尬,好嗎?
他還是要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都去掰開卡卡的手,卻听到她說︰「我是看不見,可是這個世上看得見的人那麼多,我要來這里,難道真的來不了嗎?」
我的阿城,不是你不帶我來,我就來不了。
是怕你,因此難過啊。
(作者有話說︰唔……我覺得我不適合寫這麼悲傷的情節,我要瘋了啊啊啊~好難過,萬一容遲從墓碑後面爬出來,妖孽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