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抬起螓首，錯愕地望著楚皇幽冷森寒的神色，此刻的他與平日里的和善寬容簡直判若兩人。
一年多的相處所累積起的敬意與感激在此時顯得如此脆弱不堪，紫蘇甚至分不清楚皇待她到底有幾分假、幾分真。
灰綠色的美眸中耀動著深切的疑慮，紫蘇抿緊了櫻唇，默不作聲。頹然無力地倚靠在身後的座塌邊，紫蘇只覺心口發緊，楚皇的步步緊逼讓她沒有退路，「我不願意。」
脊背突地發涼，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紫蘇不得不嘆服楚皇的城府，原來他的每句話都意有所指，而她卻傻傻地會錯了意。
游走在奏疏上的筆尖微微一滯，千容傲風掀開眼簾，目送著紫蘇離開，他倒要看看她可以擰到何時！
「息獲罪後，寡人曾告誡過，你與紫蘇此生無緣，為何還執迷不悟？」驀地轉過身，千容傲風神色冷厲地怒瞪著燕洵，不悅地斥責。
燕洵困惑地盯著楚皇的背影，不明白他為何發笑，「陛下，您紫蘇她是否冒犯了您？」zVXC。
「寡人是天子，寡人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寡人不願逼你，不願用強，只因寡人在意你甚于所有後宮妃嬪，你懂嗎？」
「後來，息謀逆，寡人得到了燕洵以你名義呈上來的賬簿，寡人那時對你有些鄙夷。縱然這份證據很重要，但寡人討厭為求自保，不擇手段的小人。所以寡人不顧燕洵的懇求，雖免了你死罪，卻將你封為奉神貞女，以示懲戒。」思及過往，千容傲風感慨異常，「如今看來，寡人確實誤會你了。你醫好了寡人的眼楮，寡人欣賞你的才能，更信任你的品行。一年多來，縱然寡人對你寵信有加，但你從不恃寵而驕。寡人知道，朝臣們、妃嬪們都在爭相巴結你，討好你，但你不為所動。你的正直、忠誠，讓寡人倍感珍惜。」
「噢？說來听听。」興致乍起，千容傲風轉過身，在紫蘇對面的長塌上落座，好整以暇地靜待她啟口。
「你錯了，寡人與你，不只是病患與醫者、長者與幼輩的關系」冷沉的嗓音在殿內回蕩，千容傲風眯起了雙眸，「紫蘇，楚宮內的女人，上至妃嬪、下至宮女，都是寡人的女人自從你踏入楚宮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寡人的女人。還記得憐美人曾經刁難你，寡人說的話嗎？你不會一輩子做貞女」
「你若答應，自是最好，寡人會給你除皇後外最高的位分。若是不肯寡人亦會想辦法讓你答應。」耐心已被磨光，千容傲風冷聲威脅。
所有人均不知心情，紛紛猜測著究竟是因何，使得紫蘇獲罪。
「她不識好歹。寡人給了恩典，她卻極力推阻。」千容傲風語帶玄機地笑語︰「寡人只是要她好好反省，大祭司何須如此焦躁？這可不像你。」對可所何。
驚駭地睜大了水漾的眸子，簇簇厲芒探入紫蘇的心底，嬌柔的身子戰栗地輕顫起來。
一種不好的念頭在心中悄然升起，燕洵雙膝一曲，跪在楚皇腳邊，堅定宣誓︰「陛下，人的心無法控制，縱然有了皇令，臣對紫蘇的感情一如往昔。」
「好！來人啊」為了得到紫蘇，千容傲風可謂是軟硬兼施，出乎預料的是，這個小妮子倔強、執拗，看來必須要讓她嘗些苦頭才行。
話音落下，大掌一揮，他回到書案後，繼續批閱奏疏。
威嚴的臉龐上浮上了淡淡的急躁，千容傲風早已預想到紫蘇的反應，他放緩了語氣，「你不想嫁給寡人，是為了什麼？嫌寡人太老？還是心有所屬了？」
他急忙到伏羲殿參見楚皇，卻得知楚皇前往了天香閣。
這一點紫蘇心知肚明，因為楚皇寵信于她，上至朝臣，下至宮人都對她極為禮遇。
如此諭旨，擺明了是要逼紫蘇點頭，她一日不肯成為妃嬪，一日便不可起身。
「那好，寡人要納紫蘇為妃，你還要愛她？愛著寡人的妃嬪，是臣子該做的嗎？」冷笑泛于唇邊，千容傲風居高臨下地望著燕洵，冷酷發問。
「我醫治陛下，忠于陛下，乃是臣子的責任，是身為楚國子民的責任。」指尖抓緊了裙擺，紫蘇急切地解釋︰「我對陛下崇敬愛戴，我視您為長輩縱然深知這樣想有欠妥當，但與您相處時，我時常體會到您如父親般慈愛，寬容，我自當如兒女般竭盡所能為你看護龍體但絕不涉及男女私情一分一毫都沒有！」
怒色染滿眼簾，大掌緩緩攥緊，千容傲風輕嗤一聲，「一年多來，你甚少在寡人面前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今日倒是一次講了個暢快。」
「陛下，紫蘇雖無才德，但自從入宮以來，一直緊守本分，為陛下調養龍體紫蘇從未有任何非分之想。」極力地克制著心底不斷翻涌著的恐懼，她深呼一口氣，冷靜陳詞。
安然無恙地待在寡人身邊一年多，而未曾受過一次責罰？一次苛待？你可知，名義上你是隨侍寡人的貞女，實際上，宮人們待你恭敬、謙卑，宛如對待內宮主子般。」
紫蘇被楚皇在太廟前罰跪的消息在楚宮內傳得沸沸揚揚。
負手而立在湖畔，千容傲風並不意外，他估算著燕洵應該在今日內便會前來，「免禮。」
「陛下微臣心系紫蘇，這份心情從來不曾改變！」燕洵毫不掩藏對紫蘇的情意。
本來楚皇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但于博賢見是大祭司行色匆匆地求見，也便沒有多番阻攔。
守在殿外的禁衛聞聲奔來，單膝跪立行禮，「參見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眼前的王者遠比她想象中的復雜、深沉，隱隱地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可知，她入宮一年多來，可謂是享盡榮寵，平日里，她甚至不曾受到過陛下的責罵。
「微臣叩見陛下打擾陛下清幽，還望陛下見諒。」燕洵恭敬行禮，溫潤的嗓音已不復往日的平和沉定。
「我起初為陛下醫治眼疾，更多是因為羽然入獄，我想救她出來，只得冒險一試。我對陛下敬畏、尊崇，一年多來的相處，，陛下卻讓我感到親切和善。」紫蘇平復心神，清楚地劃出兩人的界限︰「您是位配合的病患，也是位慈愛的長者。」
「謝陛下。」沒有片刻遲疑，燕洵直截了當地問道︰「陛下，紫蘇到底犯了何錯？」
「哈哈」朗笑聲逸出胸臆，千容傲風覺得甚為有趣，他們君臣竟同時鐘情于同一女子。
實在等不及，燕洵便快步地飛奔而去，終于在飛雪湖畔望見了楚皇的身影。
紫蘇不敢置信地收攏了黛眉，訝異于楚皇對當年之事如此清晰而深刻的記憶。
「帶她去太廟。」千容傲風冷冷地你了紫蘇一眼，「跪在太廟前的石子路上，那里環境清幽，適于思考，你好好琢磨寡人的話。寡人等著你的答案。何時想清楚了，何時派人來回稟寡人。」
燕洵听說了這件事，撂下了祭祀大典等緊要事務，匆匆趕到宮中。
紫蘇憤憤地扶住了塌邊，從地上掙扎著站起，對涌到身旁的禁衛低吼︰「我自己能走！」
「陛下待我好，恩寵有加，我銘記在心。但我乃罪臣之女，殘賤之軀，無資格侍奉陛下。」紫蘇重重叩首，懇切婉拒。
一生經歷了無數風浪，閱人無數，他不相信，身為楚皇，自己會無法降服紫蘇，「你選擇，現在就給寡人答案。」
聞言，紫蘇挺直了身子，她打算放手一搏，期盼著一番真話能夠換來楚皇的放手，「陛下要听真話紫蘇會講。」
「寡人喜歡你，這點毋庸置疑。你的這張臉，任誰看了都會心動。」千容傲風坦承地道明了自己的心境，「還記得，寡人第一次見你，是在多年前九皇子與你姐姐的訂婚宴上。那個時候，當你跪在寡人身前，徐徐抬眸的剎那，寡人驚嘆于你惑人的美貌與出塵的氣韻。可大祭司明顯表態，他傾心于你想要留下你的念頭好似一陣煙雲，轉瞬消散」
「紫蘇，你的話都是托詞。現在不是你願與不願，想與不想的問題。」陰冷的笑浮現唇邊，鷹眸深處耀動著勢在必得的堅定神采。
兩日後
「你為人處事，素來謹慎，又有分寸，對寡人也是忠心耿耿。」千容傲風俯子，以柔和的目光睇望紫蘇，「若非如此，你豈能
面對這樣冷酷獨斷的楚皇，她很明白，此言一出，只怕生死堪憂，然而，她又能如何？
「什麼？」燕洵徹底慌了神，駭然大驚地攥緊雙拳，「納紫蘇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