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膚之痛很疼,魔氣侵入肺腑,更令五髒六腑翻騰得難受。
這蝕仙洞果然名不虛傳,似能將人寸寸蝕裂。
我默運靈力抵擋著蝕痛,卻故作憂傷地道︰「陌天行覺得我不像他女兒,所以把我丟下來和你做伴呢!」
「你……你說什麼?」
景予愕然逖。
待見得我嘻嘻地笑,才悟過來,慍道︰「你又胡說!你又胡鬧!」
我丟開宮燈,攬過他脖子親上他面頰,吃吃笑道︰「景予,我想你了!」
景予忽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臂將我抱住,提過地上宮燈,躲閃著那些凝結成雲的大團魔氣,往前方飛躍過去俾。
留心瞥向四周,我已注意到此處是個狹長的山洞,中間設有玉榻、玉案,不知是何種玉石所琢,居然在年復一年的魔氣侵蝕里完好無損,宛然如新,且發出幽幽光亮,成了這黑暗山洞里獨特的光源。
玉案後立著一幅四面的石屏風,雕刻著各色精致花紋,有的像是文字,卻不是平常接觸的文字,乍看去一字不識;有的則是圖案,異常繁復華麗,看著該是喻意深遠。
也不知這些花紋上涂了什麼特殊質料,居然每個文字、每幅圖案都閃著妖異卻誘人的芒彩,鮮亮奪目。
被景予抱著從那圖案旁一掠而過時,那圖案直直地撞到眼楮里,竟讓我神思一時恍惚。
景予卻已抱著我奔到一處角落,便見他的得失屏正依著山壁立于一塊略長的山石後,圍成了一個四方形。度其大小,本當只容一人盤膝而坐。但景予帶了我飛身落下時,屏隨心動,立刻張大了許多,恰將我和景予一起裝下。
景予坐定,便抬手畫訣,榮枯藤頃刻抽枝吐葉,將上方也密密擋住,卻做成了以往我們露宿荒郊時常用的藤屋,只是狹小了許多。
只是榮枯藤認我為主,他用著便沒那麼利索。等上方的藤蘿結作屋頂,原來我化出的琉璃宮燈依然亮著,卻被裹在了枝葉中間,半明半暗。
他遲疑了下,伸出手去,從那枝葉里掏著那宮燈。
我不禁微笑,指尖輕輕一動,那宮燈已自己從枝葉中探出,雖不如原先明亮,卻也能把小小的空間照得縴毫畢現。
他的黑眼楮清清亮亮,倒映著我的模樣,說不清是喜是愁,卻比昨日他離開時有神采多了。而方才他那身手矯健輕捷,也不像走路都會磕絆的模樣。
我忽然間明白過來了,「景予,你……你昨天是故意的!」
景予苦笑,「不錯,我故意在魔帝跟前示弱,誰知沒騙倒他,卻騙來了你這個傻丫頭!」
蝕仙洞中元魔之氣雖重,但此處在半凹的角落里,前方又有山石阻擋,不至有大團的魔氣飄至。元魔之氣雖能很快蝕去人的肉身仙骨,卻不可能在很短時日內蝕壞得失屏那樣的天界至寶。
景予挑在魔氣最薄弱處藏身,又以得失屏圍護自己,便沒那麼容易被魔氣侵蝕了。
尤其現在又多了個榮枯藤圍護于頂部,原來肌膚刺骨髒腑翻騰的感覺便減輕了許多,我甚至能細細思量景予的話語。
「你為何要向魔帝示弱?這算是……求饒?」
這委實不像景予的行事風格。
我見了太多次,文舉仙尊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把他訓個狗血淋頭,打個半死不活,他依然咬牙領受,再不會故作可憐或低頭求饒。
對自己的師父尚不肯求饒,又怎肯對陌天行求饒?魔帝管魔管人可管不著他這個仙。
但景予低垂著長睫,微一彎唇,輕聲道︰「菱角兒,他是你父親。」
我氣郁,「父親?我還沒認這個父親呢,你便趕著認他做岳父嗎?」
景予輕笑,「是呀!魔界公主的駙馬爺,多威風!」
再不想他居然敢拿這個開玩笑,我正倚在他懷里,張口便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景予低低申吟,卻把我擁得更緊,一埋頭親住我。
他的唇舌柔軟而溫暖,觸吻之處酥麻舒適,似有種說不出的磁力,令人魂銷神蕩,偏又只想追隨纏綿。
我便順應著自己的心,攬緊他的脖頸,與他深相纏繞,感受這個呆木頭心底烈烈如焚的熱情。
小小的藤屋空間極窄小,更覺兩人氣息咻咻相連,曖昧春情四溢。
這時便忍不住嘆息,有些怨恨原微師兄不該斬了我右手。
不然趁這樣的時刻對景予上下其手,必定更加美好。
景予便松開我,低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闔著眼微微地喘,「沒有。是太舒服了!若這里不是蝕仙洞,我想即刻和你拜堂成親。」
「哦……」
「可惜少了條手臂,恐怕不甚美觀。」
「哦……」
「景予,抱著你真快活呢!」
「哦……」
「想必洞房會更快活。」
「哦……」
我有些不滿了,「景予,你便沒有別的話可以說嗎?」
景予親著我的脖頸,「哦……菱角兒,你把本該我說的話都搶著說完了,讓我說什麼?」
「……」
那藤屋比箱子大不了多少,我便是想洞房也洞房不了,想拜堂更不可能。好在如今這情形下,能和景予毫無間隙地親熱那麼久,我已心滿意足。
原來隨手拿來纏住長發的藤蘿被魔氣一侵,又經了這陣纏綿,已經月兌落開來。景予丟開藤羅,從懷中取出一把月牙形瓖寶銀插梳——正是五瘟山他為我梳過發的那把——他為我小心地梳理長發,然後挽起,拔了他自己發際的白玉簪子為我綰住,再在發髻旁插上銀梳。
手法居然比上次嫻熟了些。
我問他︰「陌天行為什麼關你?」
他的得失屏、長天劍都在身邊,連我的插梳都能留著,足見得陌天行的確沒怎麼為難他。可他又為什麼把景予關這里來?蝕仙洞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若非景予有得失屏相護,只怕已經躺在這里了!
景予略一思忖,給出了之前同一個答案︰「菱角兒,他是你父親。」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景予支頤微笑,終于肯解釋道︰「當日原是我仙魔不同道的執念太深,只為你是他的女兒,便十二道金箭將你射殺。你肯諒我,他卻不肯輕易罷休,略施薄懲便是意料中事。」「你怎知他是略施薄懲,而不是取你性命,要你魂飛魄散?」
「因為,他把我丟進來時,同時丟進一本魔道的入門心法。」
「什……什麼?」
我不由驚駭,「他想你入魔?」
「他是魔帝,在他心里,他的女兒必定也會修魔,自然嫌棄女婿是個仙。」
「他是打算借此地的元魔之氣蝕去你的仙力,逼你修魔?那你……修了嗎?」
「沒有。」
若逼景予修魔才是目的,景予沒遂他願,陌天行當然還會把他丟進去了。
我苦笑,「其實裝模作樣修上幾日也不妨,先哄他放了你也好啊!」
景予嘆道︰「誰不知道你日後會修仙還是修魔?若你修仙,我卻入了魔,縱哄得魔帝歡心,卻被你嫌棄了,豈不大大糟糕?」
我聞言便有些悵然,「我還修得了仙嗎?」
我從小修仙,並認定自己日後必定會是個很有能耐的仙,如今卻被認定是魔帝血脈,也算生具魔根,還修得成仙嗎?
景予靜默片刻,說道︰「至少,目前你無法修魔。我把你交給魔帝時,他說他有救你之法,我才任他處置。可他的方法似乎需要時日,所以我說淬靈泉水可暫保蓮身不朽之後,他便令人去找來淬靈泉水救你。淬靈泉水倒是有效,卻還是不折不扣的仙家之物,加上你的蓮身亦是用仙家術法幻成,又怎麼修魔?」
「淬靈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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