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扶著她率先上了馬車,她看了一眼馬車內的布置。按理,她是小姐的身份,正中的位置該由她來坐,而左右靠窗的位,恰好在窗欞邊安了一條橫桿,讓人扶手時用。她唇角若有若無的挑起,靠著窗便坐了下來。
申柔佳在申氏的攙扶下上來,扭捏了片刻,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申氏上了車,呆了一下,面色尷尬的吱唔,「二小姐,您是小姐的身份,還是您坐正中間!姨娘不敢逾越身份!」
「這里沒別人,我讓你坐你坐便是。染兒向來也沒當姨娘是外人。」沈千染心底暗暗竊笑,希望你這把老骨頭經得起摔才行。
申氏只能坐了下來,想了想,從後頭拿了個靠枕墊在身後,偷偷地吐了口氣,喚道,「劉全,走吧!」
申柔佳往申氏方向靠了靠,柔聲道,「姑姑,你放心,我昨夜里還做夢夢到表妹回來,這是好吉兆。」
「好孩子,承你吉言了!」申氏心理鄙夷申柔佳自私,臉上沒有絲毫不滿,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三小姐自小沒吃過苦,這回在農莊,天寒地凍的,也不知是不是穿得暖吃得飽,那些下人,是不是用心照顧。」
「我看三妹呆在農莊也不是長久的事,祖母這回在氣頭上,誰也勸不了,二姨娘何不求求爹呢,爹那晚不是正巧回府了?」沈千染似笑非笑地打趣,她自然知道這回她連爹的面也沒見著。申氏向來要強,又在下人面前好顏面。常常十句話里頭便有一兩句說她為沈家添了三個人丁,處處顯擺著與沈越山的感情,尤其是擠兌著年青貌美的四姨娘。今日,當著申柔佳的面,她偏往她心里里撒鹽。
申氏心髒抽搐似的惡狠狠地酸漲起來,可喉嚨好像被什麼牢牢扼住了,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如果沈越山肯出面救沈千雪,她何苦要繞這麼一大圈想這麼多的法子?
都是那賤人,半截子進了棺材里的人,還使妖法讓好不容易回府一趟的沈越山在她房里呆了一宿。你不死,就活著看我怎麼收拾你生的這個小賤種。
只是,眼下為了女兒,這口氣先暫時忍下,她不差痕跡地裝著默默抹淚,掩去眼中的恨,許久方抬首嘆,「那夜鬧了半宿,回房便歇下,竟不知老爺回府,第二日知道時,老爺又進了宮。哎,也罷,這事便不勞煩老爺了,現今朝庭這麼多事夠老爺煩。」
「二姨娘真是貼心,難怪我爹這麼多年,對二姨娘就是不同。」沈千染不冷不熱地接著諷刺,一個演得賣力,一個看得開心。
「哪里,老爺對夫人才是長情!」申氏半僵著臉笑了笑。
妾氏和嫡妻有可比性?申氏真給自已長臉!
「姨娘,我是說,爹在幾個姨娘中,對二姨娘是最特別。」沈千染慢吞吞地,怪聲怪調地提醒著申氏不要誤解她話語的意思,而後,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申柔佳,「申小姐也是嫡小姐,自然也是知道,宅門里的夫人都是大白天從正門里抬進來的!」妾氏則是夜里從側門抬進來。
申柔佳尷尬著,一時也不知怎麼回答,只能挑了窗簾看了看窗外,「京城里好繁華!」
申氏的臉給沈千染一番話氣成醬青,苦的是面上還得連連陪笑。只是再跟她兜下去,申氏怕會給她不經意吐出的三言兩語給嘔死,她馬上轉開話題道,「二小姐,一會我們在廣華路停一停,姨娘買些供品。」
「一切听姨娘的安排!」沈千染淡淡一笑,往後靠了一下,道,「姨娘,給我個靠枕!」
「好,姨娘找找!」申氏往後找了半天,方找到一個墊足的軟墊,心頭火得要命,只能把自已後背的軟枕遞給沈千染。
沈千染裝做啥都不知情地,將軟枕覆于小月復上,懶洋洋地斜靠著休息。
馬車不徐不急地朝著京城最繁華的榮華街駛去。
一刻鐘後,沈千染挑開簾看向窗外,水玉朝她展顏一笑,無聲地用唇形道了聲,「二小姐,請放心!」
馬車行至品天下酒樓時,馬兒突然長嘯一聲,高高地抬起前足,馬車先是驟然剎住,劉全一時不防,一頭栽到地上,連連打了幾個滾,一時摔惛了。
街上擺攤的小販嚇了一跳,拉長脖子就驚叫,「馬驚了,馬驚了……」
沈千染早就把兩手用力地抓住窗欞邊的扶手,穩穩地坐著。而坐在中央的申氏雖然防著,耐何那突然來的沖力依然將她從座位上甩了下來。
緊接著,馬兒雙足落地,瞬時加速狂奔。此時,街上已滿是人群,街道兩邊擺滿了各種商品,突見馬驚了,人群瞬時慌亂起來,驚叫聲更刺激得馬以更快的速度狂奔。
跌倒在地的劉全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一看馬車已跑遠了,嚇得整個人清醒過來,一瘸一拐地追著,「二小姐……二小姐還在車上……」
申氏跌在馬車上,一時間車子劇烈地搖晃起來,她在車里左右滾了幾下,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驚懼萬分連連大叫,「救命,二小姐,快讓你的奴婢攔下馬……」茫茫然中,她抱住了申柔佳的大腿,她怕跌出馬車外,十指狠狠地掐上了申柔佳的腿肚,卻被馬車的甩動中,連著申柔佳也跟著被她的力道拉扯著。
申柔佳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神魂不聚,只是本能地緊緊地捉住窗欞,直到被申氏的力道牽著往車外拉扯時,游離的靈魂被急遽的疼痛拉了回來,她開始尖叫起來……
沈千染先是莞爾一笑,突然臉一沉,「我為什麼要讓馬車停下來?」
申氏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她,張了張嘴,似乎不太明白沈千染怎麼就突然語氣變得惡劣起來,她心虛地囁嚅,「二小姐,若車子不停下來,我們都會有危險……會死!」
這一計,算足的是沈千染的丫環會挺身而出,控制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