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攜子重生 104惡念又生

作者 ︰ 半壺月

「出去,出去!」瑞安的心瞬時絞亂成麻,她不耐煩地連連甩手示意丫環離開,月兌力地退了一步,跌回了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語,「丁勝奇為什麼找那臭丫頭,難道他們之間有勾結?對!一定是的,要不然他們怎麼會認識?」

瞬時覺得頭痛欲裂,瑞安閉著眼,顫抖地手抱上頭拼命地想理清思路。浪客中文網她想起沈千染回來後,她諸事不順,一件一件地纏著,她象是掉在一個旋窩中,無法自撥地被吸了進去。

如果他們真的是勾結的,那她應該如何是好?去找信義候?那後果呢?肯定他會收回那房子,那她將來怎麼辦,沈家看情形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沒了永恩候府,她最後的一條退路也堵死了!

她無助地環視這四周,視線處,四面仿佛漸漸地碎裂開來,好象只要風一吹就會坍塌殆盡。瑞安忍不住流下了淚,指著鏡中有些扭曲的自已,「你是個公主,你是怎麼混的,連一個丫頭都能把你玩在股掌之間……你真是蠢、蠢、蠢!」

她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一把推倒身前的椅子,跌跌撞撞了一步後,緩緩地苟僂盤蜷身軀,沈家夜宴那晚的脆弱再一次盈滿她的心,她仿若初生的嬰兒一樣抱住自已的雙膝,她有一種預感,這一次,真的逃不了了!她被沈千染算計了!

什麼都完了,尊嚴沒了,連最後的退路也沒了!那一瞬,她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不,我就是在這里就是死了,也沒有人會問一句,我要去弄清楚,要死也死個明白,若是那丫頭真的算計了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她的肉咬下來一口!」她猛地站起身,兩條腿卻一時酸軟無力。一下載倒在地。

冷靜!她頻頻深呼吸,告訴自已,沒有多少時間讓她去慢慢想,趁現在丁勝奇到了沈府,她得去親自察問個清楚。對于丁勝奇的來歷,雖然她早已拖劉管家多方打听,確有此人。但事關生死,她不能先自亂陣腳,無論如何也得弄個明明白白。

如果她抵押永恩候府的事與沈千染無關呢?那她也得給那丁勝奇一個提示,莫在這丫頭跟前說漏了嘴。反正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籌錢,總會想到辦法。

這樣一想,瑞安斗志又重生。她站起身,上前一步,看到銅鏡中的人影,眼角處的紋路這一個月來已漸深,她恨恨地喘了一口氣,帶著一種涌動的陰郁站遠了一步,讓銅鏡中的人顯得模糊些。又打起精神稍稍整理了一下發髻,挑了件顯眼的金步搖插在斜鬢上。出去喊了秋霜,主僕二人一同去前堂探探情況。

如今府里的人不多,但前堂瑞安還是留了兩個丫環,一個侍茶,一個通報。

瑞安拐過長廊時,遠遠就看到沈千染帶著侍婢水玉朝前堂走來。她心思一慟,後退了一步,站在廊處拐角,等到沈千染進了外堂後,方遞了一個眼神給秋霜,秋霜會意,兩人放輕了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剛走十來步,就听到從前堂的廳里傳來丁勝奇的蒼厚有力的笑聲,听上去言辭謹恭,「沈當家,想不到這般有緣,在千里之外還能相遇,老夫前日也曾上門拜訪過,只是府上的人說二小姐出了門。所以,老夫才等到今日方上門拜訪。」

一旁的丁忠忙上前行了個大禮道,「老奴給沈二小姐請安了!」

沈千染伸手虛空扶了丁忠一把,嘴角略帶笑意道,「丁忠,听說你現在是老先生的左膀右臂了,還自稱老奴,依阿染看,你跺一跺腳,在東越,有半數的糧商都會感到腿疼!」

丁忠尷尬一笑,退回丁勝奇的身後,謹聲道,「那還不是沾了沈當家和主子的光!」

沈千染一笑,轉首又對丁勝奇微一福身道,「丁先生,倒是阿染失禮了,阿染並不知道先生到了西凌來。」

丁勝奇連連搖首後作揖,「是老夫眼拙,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沈當家就是沈尚書的嫡女沈二小姐,若非那日湊著太子殿下的臉,來府上給令堂祝壽,遠遠地瞧著覺得身影特別熟悉,私下便問了太子殿下,才知道原來沈當家原來是官家小姐,丁某人真是失敬!」

丫環梅兒端了茶和五樣茶點上來,沈千染示意眾人坐下,方指了指那些茶點,「這些都是西凌的茶點,想來你們二位這些日子在酒樓里也償過,就試試我沈府上的手藝術吧!」沈千染瞄到窗紗上若隱若現的兩個人影,心里暗自好笑,這瑞安听壁角也不懂得藏好一些,這日頭都照在她身上打在窗紗上,她也沒個自警。

外頭的瑞安听了這一席話後,繃緊的心微微一松,暗道︰這話合情合理。以前也听府里的丫環私下議論過,這臭丫頭去了東越,開了什麼藥莊,連那東越太子的總管太監都對她禮遇有加。想來,他們全是東越的商人,認識也不足為奇。

但如今的瑞安已如驚弓之鳥,尤其涉及到了沈千染,她的心就懸掛著沒一處安生。

她一邊豎起耳朵听,一邊暗暗自警著︰還是提防些,或許是他們在唱雙簧也未必可知,這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沈千染用茶蓋輕輕掃去茶面上的茶葉,微微側身瞧了一眼梅兒,這樣泡出來的茶,明顯是水溫不夠,茶葉淨是浮在上層。

梅兒被沈千染冷得象浸過雪的眼眸嚇得微微一縮。心里虛得慌,近來沈家哪有客,加上這氣也不冷,廚房里哪有一上備著熱水?她也是糊亂地添些柴,隨手燒幾把,水也未燒開,就直接泡了茶端上應付。

沈千染擱下茶盞,淡笑道,「今日既然先生來了,阿染就吩咐在貴得樓擺一桌,讓阿染做東,權是給先生洗塵,遲了些,請先生莫怪。」

丁勝奇亦沒喝,擱下了茶盞,臉帶微微的尷尬,「真是失禮,老夫今夜府里有客,是老夫宴請願新納小妾的父母,一會辭別了二小姐,老夫就得回府,要不然,老夫那個新納

的小妾……」

沈千染燦顏一笑,連忙起身端了個福,「阿染恭喜先生了。」

「不敢不敢!」丁勝奇老臉微微一紅。

沈千染坐定後,「先生倒是怡情,那阿染就不好打擾先生了。請問先生目前住哪呢?阿染好讓人備些禮補上!」

丁勝奇笑道,「老夫來京城,住了一陣客棧,深覺不便,加上納了個小妾,便在城外買了個苑子給她,地方不錯,就是太偏遠些。」

「先生這麼急買房,自然挑不到好地點,沒事,改日讓阿染給先生留意,看看這附近有哪戶人家要賣宅子,屆時就給先生通個氣。」

丁勝奇喜出望外,連忙道,「那就有勞二小姐。哎,說實在,老夫那新納的小妾還好,就是她的爹娘一直說遠了些,想竄竄門都不方便。」

沈千染點頭贊成,「是,城外風景雖好,只是隔了個城門,平常還好,遇到宵禁時,就麻煩。」

一旁的丁忠插了句,「是,是,二小姐說的是!尤其是在城里辦事辦遲了,這城出不去,瞧我家老爺急得……」

丁勝奇輕輕咳了一聲,壓低聲線微斥,「多嘴!」

沈千染到底是女兒家,听了這樣的言辭,臉色微一紅,忙岔開話題問,「對了,先生可知,南宮太子急匆匆離開西凌所謂何事?」

丁勝奇虛空地朝做了一個禮,謹聲道,「太子走前,倒有念叨一句,說是皇後娘娘給他定了太子妃。可太子來到西凌後遲遲不歸東越皇後娘娘已連下三道懿旨仍然沒召回太子殿下。听說這一次又下一道六百里加急送到太子的手上,說要是太子再耽擱行程,就直接把太子妃接進宮,過了大禮。太子這才急了,中午接到東越的加急,當黃昏就回。」

沈千染輕蹙眉峰思忖著,東越的皇後不會無緣無故逼這麼急,肯定是有人使詐催南宮鄴回東越。突然心思一動,自從南宮鄴到西凌後,她與南宮鄴幾乎沒有踫面的機會。

後來,她也知道是被蘭亭下了死令,讓兄長纏住南宮鄴,不得讓南宮鄴靠近沈家半步,如今東越突然傳出這麼突然的消息,莫非又是蘭亭在搞鬼。

沈千染不禁莞爾,這種事,也就蘭亭做得出。

沈千染淡笑道,「丁先生怎麼到了西凌?是不是有大生意?」

「大生意不敢當,老夫原就是做米糧生意,原是想在西凌進一些小麥帶到東越,誰知道西凌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水患。昨日貴國的皇上還授意讓老夫去東越幫購一批糧食,以供貴國江南救災。只是貴國皇上所要的數量太大,一時之間老夫也不敢全接下來,準備這兩日就回東越看看,能否從別的糧商那進一些貨。」

「哦,先生這麼急回去!」

「是的,貴國皇上的旨意,老夫一介草民,不敢違抗。」

瑞安這時就更放心了,連西凌的皇帝都接見的糧商,怎麼可能是沈千染讓人假冒的?此事真假,自已堂堂一個公主,只要略求證一下,就知真偽了,看來,真是自已多心了!

「那什麼時候先生還會再來西凌呢?阿染還想做東請先生去貴得樓好好敘一敘舊!」

「可能要半年吧,要等到購糧結束,可能要等到今年的秋收。秋收後,老夫在東越的生意就輕松了一些,屆時,會再來拜訪二小姐!」

「二小姐放心,我家老爺一辦完皇差肯定會再來西凌。」一旁靜了許久的丁忠突然又開口添了一句,「先生也不可能會冷落了新妾。」

外頭偷听的瑞安按耐不住了,她和丁勝奇的契約可是差二個多月就滿了,他要是一走半年,到時她籌到銀子後找誰要房子?這事拖越久,她的心越懸著。

瑞安故意重重地「嗯」了一聲,而後慢慢地走了幾步就到了外堂門口,她抬頭看著,故意指著門前的一株蘭花樹對秋霜道,「改日讓人把這顆樹也砍了,這大堂的門口最講究的就是氣派,要栽也是栽三丈高的樹!」

「是,奴婢遵命,公主殿下!」秋霜會意,馬上大著聲應了一下。

「哎,等西凌過了這次災患後,本公主得廢些腦筋多想想,把這府里再修繕一番!」瑞安背著外堂的門,故意磨蹭地看了看四周,身後卻沒有任何動靜,心中暗罵︰你這殺千刀的臭丫頭,依禮你應起身給本公主請安!

瑞安只好裝做轉了半個身想看看門前的貼窗,剛想說什麼,好象乍然發現外堂內有客似的,聲音略撥高了幾度「咦」了一聲,眸光探向丁勝奇。心中一喜,站在丁勝奇旁邊的確實是他的管事,那日在雲詳典當所見的那個管事。

丁勝奇站起身,看了看瑞安後,瞧了瞧沈千染,手一揖,帶著略微的尷尬道,「沈當家,這是……」

水玉的心里早就笑得快抽了,這瑞安,活月兌月兌一個小丑,多大把的年紀了,還玩這一手!

梅兒臉紅地低下首,她方才早就注意到門外的人一直站在那听,看到發髻的款式,她認出是自已的主子,她一直想出去提個醒,誰知被水玉瞪了一眼後,就不敢動了。

沒想到,主子還生生演出了這一出。

沈千染臉上掠過一絲暗諷後,站起身,對著丁勝奇笑道,「丁先生,這是西凌的瑞安公主!」又朝著瑞安微微一笑,「這是東越的丁先生!」

瑞安臉色微微一沉,儀態萬千地走了進去,眼角略微掃了一眼丁勝奇,鼻子中擠了一聲「哼」出來後,看著沈千染,聲色帶著訓斥,「既是家里有客,也當回報一下本公主,二小姐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怎生能出來招待男客?這要是傳了出去,外人豈不是編排我瑞安家教不嚴?」

瑞安順著口很快把話給說完,也不待沈千染回一句,馬上轉身對丁勝奇道,臉上微微一松,帶著三分的和顏悅色道,「本公主對丁先生的大名也略有所聞,皇兄也曾在本公主面前提過,先生是東越的第一糧商。今日倒有幸,能與先生見上一面。只是小女畢竟未出閣,多有不便招待先生。今日就讓本公主作主,請先生喝杯茶。」

水玉心中嘖嘖稱奇,要說不要臉,這瑞安稱第二,真沒人敢稱第一了。皇家怎麼會養出這樣性情的公主,也算是個奇笆!

丁勝奇上前深深一揖,滿臉愧色道,「請公主殿下莫要責怪沈二小姐,是草民失禮了。只因草民來自東越,對西凌的禮節不甚至了解多有冒犯,請公主多包涵。」丁勝奇說著,轉首看了一眼沈千染,又解釋道,「因為在東越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樣經商,草民與沈當家在東越時,曾經同為東越的皇商,草民是糧商,沈當家是東越第一藥商,所以,听說沈當家就是沈家二小姐,一時高興就來倉促拜訪,請公主多多海涵。」

瑞安神情略為不悅地瞧沈千染一眼,似乎在責怪她還佇在這,轉首對丁勝奇擺擺手道,「也罷,不知者不罪!秋霜,你去本公主的朝顏閣,把本公主最好的雨前龍井拿來!本公主今日要好好招待這遠來的貴客。」說完遞了個眼神給秋霜,秋霜會意,忙走開了。

丁勝奇臉上尷尬更甚,與丁忠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朝著瑞安行個禮,「這……老夫還是不打擾為好,讓公主勞累,草民于心不安!」

瑞安淡淡一笑,舉止雍容華貴,緩緩走到主位上,做了個請的手示,端顏笑道,「哪的話,丁先生千里而來,這點禮本公主還是要講究的。以免將來皇兄知道,怪本公主怠慢了丁先生!」

沈千染再無心看著瑞安的丑態百出,她上前幾步,唇邊掛著一抹半明半晦的笑意看著瑞安,緩緩道,「既然公主殿下要出面盛情款待,阿染那就先告退了!」說完,又側身朝著丁勝奇微一福身,「丁先生,請您下回到西凌時,一定要派人通傳一聲,好讓阿染做東!略盡地主之儀!」

丁勝奇連連作揖道,「這次失禮,請二小姐莫見怪,是老夫思慮不周,應先遞拜貼給府上的當家主母。」

沈千染淡笑不語,臨走前又掃了一眼瑞安,帶著水玉離去。

瑞安見沈千染一離去,半懸的心終于安放在了胸口之中。臉上緩緩有了笑意,轉首遞了個眼色給一旁侍候的梅兒,梅兒會意,忙恭身退了下去。

瑞安坐定後,也不說話,翹起蘭花指夾了個雲糕,緩緩放入口中慢慢品償著。

這又算是哪門的待客之禮?丁勝奇與丁忠又是相視一眼,丁忠上前一步,給瑞安行了個大禮,斂聲道,「不知公主殿下,可記得小人否?」

瑞安瞥了丁忠一眼,慢吞吞地端起身旁的茶飲了半口,剛吞時,突然瞄到丁忠的胡子明顯抖了一下,看著自已手中的茶盞,這才猛地發覺,這是沈千染不喝擱下的茶,也不知道是否有動過。可她這一口正喝了一半的,剩下半口喝下又別扭,不喝又顯得失態寒磣,想一想,忍了當做不知情。

放下茶盞後,展顏一笑,抬頭看著丁忠,上下微微打量了幾眼,淡淡道,「瞧著是有點眼熟,不知你是——」

丁忠忙上前一步,又是一禮道,「小人是……」丁忠語一頓,略沉呤片刻道,「公主殿下可記得靜安居士?」

「靜安居士?」瑞安先是地挑了挑眉,眼中閃過濃重的狐疑,又細細看了丁忠一眼,猛地拍了一下手,又驚又喜道,「本公主說呢,大水沖走龍王屆,原來是舊識。也怪本公主近來事多,前兩本公主就想找你家的主子說一說永恩候府宅子的事,想來今兒也巧!」

丁勝奇和丁忠一時被瑞安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有些不適,兩人又是相視一眼,只是微笑地虛禮一下,坐了回去,靜待瑞安的話。

瑞安說完復又坐下,臉上盈滿笑意道,「原來是東越第一皇商呀,瞧本公主這記性,方才那二丫頭介紹時,本公主一時也沒听進心里。丁先生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上回那事,本公主還沒多謝丁先生呢!」

丁勝奇忙站起身連連擺手道,「公主請莫要折煞草民了,那是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公主不要再提!」

瑞安心下頻頻冷笑,小事一樁?銀子對你可是小事一樁,對本公主可是要命的,你那麼大方養小妾買宅子,不如做個人情,那百來兩也給本公主免了。心里這樣想,話她倒底說不出口。

「也不算小事,在商言商,這情面,本公主是領的!」瑞安微微向後一靠,臉上卻沒了方才的笑意。

丁勝奇經商多年,商場的客套早已見慣,「借此有幸結識公主殿下,才是老夫的福氣!」

瑞安頓想,是的,他一個商人,不過是有些錢罷了,如今有機會與一國的公主結交,那豈不是上掉下來的福氣?這百來萬兩銀子的人情,在他眼里或許是值的。

瑞安瞬時綻開略為羞澀的笑容,聲音里透著一絲清雅,「丁先生,您瞧,我們還是挺有緣的。永恩候府的房契,還請……」瑞安雖不願直接提出,但也扭捏了隱含一句,希望極盼丁勝奇突然大方,給個人情,把房契還給她。

一旁的丁忠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忙低下首,不去瞧瑞安那扭扭捏捏的如未涉世少女的模樣。

丁勝奇果然站起身,點點頭道,「公主放心,這事老夫心里有數!」

瑞安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幾乎是喜出望外,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角幾乎咧到了耳後,「那瑞安就先多謝先生了,請問那房契……」,真是老長眼了,竟給她撞到這麼好的事,這回還真該謝謝那臭丫頭搭的這一條線!

「是!老夫經商多年,守口如瓶這四字老夫一直奉為座右銘,雖老夫與沈當家是朋友,是舊識,但與公主這樁契約,老夫決不會在沈當家面前透露一句。請公主放一百個心!」

丁勝奇話未說完,卻看到瑞安頻頻搖首,似乎有些急切,又似乎有些不耐煩听他說這些,微微一愣後,似乎恍然大悟般地道,「原來公主已經有了銀子,那老夫馬上丁忠回去取地契,你放心,這事,一來二去,老夫絕對守口如瓶,不會對任何人多言一句!」

瑞安心中升騰起的彩旗猛然倒塌了,此時瞧著丁勝奇那笑得張恭恭敬敬老臉,揪得心里發巔,恨不得就沖上前一巴掌就掄過去,心中暗罵︰這死老頭,原來這一句放心是這意思。害本公主空歡喜一場。

心揪著,臉上卻還是強堆著笑,右手輕撫上發間的金步搖,語聲淡淡,「不急不急,既然說了是三個月,就是三個月!」

這回輪到丁勝奇有些為難了,他略思忖道,「只是老夫過兩就要回東越,這一去恐怕也有半年時間,這該如何是好?」

瑞安公主的臉刷得一下全盤冷了下來,哼了一聲後帶著責備語氣道,「丁先生,你是做大生意的,這信字應知道尤其重要。這契約一開始已經定了,說好了是三個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丁勝奇苦笑連連,心道這瑞安公主也是夠不講理,這事原是擺明了他借錢給瑞安,一分利不算,如今落到她的口中,倒象是一樁讓他有盈利的生意。心中雖極不悅,但瑞安到底是公主,身份擺在那。他苦笑一聲,點頭道,「是,是公主所言甚是,只是事有突然,老夫突然接到貴國皇上的旨意,這…。老夫也不好不去辦這差!請公主諒解老夫!」

一旁的丁忠站不住了,怎麼說他們是堂堂的一國皇商,這瑞安公主也太無理了吧,他略一思忖,上前一步道,「要不,公主這兩看看能否方便一下,公主與我家的老爺提前把契約給屣行了,這不就完結了麼?」

瑞安一听,怒視丁忠,臉上極其鄙夷,冷聲道,「你這個奴才的話,不是在為難本公主麼?你們也知道如今西凌的情況,誰的手上還有閑銀子擱著?」瑞安頻頻冷笑後,眸中帶著怒火扎向丁勝奇,不屑道,「丁先生,你不會是覷覦本公主的永恩候府的宅子吧,故意找了這些借口,先拖個一兩年的,到時再找借口不還?」

丁勝奇再忍,也給吊上了火,他倏地一下沉下了臉,正要說話,一旁的丁忠卻快了一步,疾聲道,「公主殿下,我家老爺一個東越的商人哪敢去覷覦西凌的王候府第,您就是把它送給老家老爺,我家老爺也得有這個膽子住才行,若說是平常的宅子,甚至是普通朝庭命官的宅子,我家老爺還有膽接收,您押給我家老爺的可是永恩候府的宅子,誰不知,這永恩候府與信義候還有宮里頭的珍妃娘娘是一家親呀。到時隨便找個什麼理由拿下問罪,我家老爺往哪里去訴冤?請公主殿下明察秋毫。」

瑞安听了,心里舒坦多了,眸光悠悠一瞥丁忠後,又看看一臉秉氣吞聲的丁勝奇,心中越發得意,慢條斯理道,「丁先生,坐下說話吧!」

丁勝奇雙手一揖,道,「多謝公主!」

這時秋霜拿來了茶葉,瑞安接過先聞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打開蓋瞧了一下,倏地站起身一把將茶盅咂在地上,指著秋霜劈口就罵,「怎麼收存的,這麼上好的雨前龍井,今年宮里頭的妃子還不夠分,本宮好不容易跟皇嫂要了半斤,還沒喝上兩次,就這樣給糟蹋了!」

秋霜忙跪了下來,眼楮直泛紅,語聲里帶著一絲惶恐的焦急,「公主殿下,是奴婢的錯,請公主恕罪!」心中暗嘆,都是去年的茶葉了,不潮才怪。哎,今年凡事都不如往年,連招待客人還要唱這一出,真是沒勁死了!

丁勝奇與丁忠面面相覷,雨前龍井產自西凌江南,自今年冬末以來,江南就一片雨水不停,哪還有雨前龍井?

瑞安輕嘆了一聲,緩緩地坐了下來,揚了揚手示意秋霜出去後,對丁勝奇無奈一笑,「平日里對這丫頭寵了些,這丫頭就越發的不上心,讓先生見笑了!」

丁勝奇嘴角微微一抽,謹聲道,「不敢!不敢!」

瑞安微微又是一嘆,自行添了個新的杯子,從壺里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啜了一小口,眯著眼問,「那先生你說吧,這事該如何辦,本公主實話說了,兩三本公主是沒辦法籌這麼多,但也決不允許這事一拖就拖個一年半載!」

丁勝奇低沉著眉目考慮半響,最後,重重一擺頭,爽快道,「要不這樣吧,老夫多留西凌五,再吃些虧,公主只需給老夫一百六十萬兩銀子便好。」他見瑞安似乎還想討價還價的模樣,馬上截口,神情帶著一分肅然,「公主,請恕老夫只能做此決定了,如果公主實在為難,那屆時公主也可以到東越找老夫,到時一手交銀子一手交房契!」

瑞安方才越堆越高的優越感,瞬時就鱉了下來,她沉默片刻,心中快地盤算著,能借著身份逼丁勝奇做這個讓步已屬不易,否則,真讓她三個月後去東越贖房契,要是傳出去半句,不是給人笑掉大牙,何況西凌到東越千里迢迢,加上災後流民劇增,路上要遇到什麼歹人,她一個婦道人家的,只怕連命都難保。

瑞安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亦用著爽快的語氣道,「好吧,那就先這樣決定,本公主若籌到銀子就去跟先生贖。對了,本公主還尚不知先生下榻何處?」

一旁的丁忠馬上遞上銘貼道,「這是我家老爺的新宅子,屆時請公主前去飲杯水酒!」

瑞安吩咐秋霜送客後,回去時,一路上冷冷清清的,瑞安越走心越沉,難道自已的下半生,要在這破敗的府中渡過?可是離開?她又能到哪呢?至少也得把永恩候府贖回來才有地方落腳。

瑞安心情起伏不定地回到自已的朝顏閣,地門庭處,看到那四個侍婢正在圍坐在一起聊著什麼,心里愈加煩躁。請了這四尊佛,既不會干活,吃得又比別的奴才多,關健時候又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要她們來就是對付那臭丫頭,既然她們沒這本事,對她而言還有什麼可用的價值?

瑞安臉色如霜地走上前,看了桌上的一樣小菜和一壺小酒,心中更不爽,指著其中一個,語氣中帶著僵硬,「你們打哪來就回哪去,本公主侍候不起。」

那侍婢臉色一沉,站起身也不行禮,謾聲道,「公主殿下,我們平日里所學的是保護主子的安全,可不是來煽人嘴巴的。公主既然用不上我們,我們馬上走。」

瑞安冷冷一笑,丟了句,「那就不送了!」甩頭便走。

走到鐘亞楠閨房門口時,她不自禁地推開門,看著空空的寢房,心中暗嘆,這幾日府里一下子奴才婆子都少了,二女兒嫌人照顧不周,便去了大女兒家。平常雖然覺得鐘亞楠不懂事,但在身邊時,陪著也覺得熱鬧一些。

她心下淒涼,看著清冷的朝顏閣,眼過處,望著寧常安所居的那一處東院,瑞安的眼中瞬時凝聚熾炎,幾乎能燃燒吞噬一切。想不到三年過後,她沒有讓她更慘,反而是自已倫落成一個笑柄。

瑞安覺得滿月復都是寂寞的涼氣。她重重地甩了甩頭,回到了自已的寢房中,靜靜地坐在妝台上發著愣。

秋霜回來後,見寢房里有些昏暗,便展了燈,侍候著她換了舒服的裙褂,偷偷瞥了一下瑞安,小心翼翼道,「公主,不如我們離開這里吧,趁著現在手里還有些銀子,我們拿了離開,要不然,這每個月丫頭婆子也有一筆不小的開支。」

瑞安不吱聲,嘆著氣地在妝台上坐下。她原想有了沈千染的那一箱金銀玉器,這往後的日子會好很多,可誰知道,還沒放兩就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而沈府庫房里的那些字畫也值些錢,可如今這世道,一時也轉賣不掉,光靠學沈越山的那些俸銀,只能勉強支撐著。

想了想,瑞安又不自覺地從妝台的抽屜里拿出新帳本,這里記錄了沈家庫房里如今收存的東西。

看著一行行所列的貴重物品,心里酸酸的,這寧家可真是富得流油,連沈千染一個百日宴,也能送出百年紅木的小床,光這個床就能值上十萬兩的銀子,她堂堂的一國公主還沒睡過這麼貴重的床。

秋霜瞄了一眼,輕聲道,「公主,這些東西放著也廢勁保管,不如全賣了,換成銀子放在手上也踏實,要不然哪一,那丫頭又嚷著要拿回,我們不是白白地吃虧麼?」

瑞安白了一眼秋霜,「可眼下賣也沒人要!」能賣她早就賣了,她都找人核算,這些東西在以往最少能賣到五十幾萬兩,加上她手上的八十萬兩,就有一百三十多萬兩了。

「那就死當了,錢雖少,但也是銀子!」秋霜偷偷地瞧著瑞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

秋霜的話雖有理,但瑞安听得心卻在流血,死當,五十幾萬的東西,死當也只能當個二十來萬。

「公主,如今這府里都成這樣,十半個月還好,要是時間一長,傳了出去,那公主以後……」秋霜心里不無憂慮,「那些人個個勢利眼,就是見不到公主過得好,前陣她們听到了些閑言啐言,說公主地沈家夜宴中……不是馬上來上門討銀子麼!」

瑞安心倏地沉到了死角,是的,沈家夜宴,她不過是失態了些,那些朋友就聞風上門要銀子,好在她手上有現銀,馬上爽快地還了,後來,別的人听到了,就沒再上門追要。

如果這回沈家整個破敗的消息傳出去,那她不是更難籌到銀子麼?

不,她不能總是陷著這無冀無望的痛苦里,受盡打擊摧殘,永世也無法掙月兌開。

「好,當了,全死當,本公主就不信,這活人還給尿逼死!」瑞安猛地吼出一句,將帳本重重地往妝台上一摔,秋霜被唬了一跳。

瑞安「嗤」了一聲,「膽小鬼!」復拿起帳本隨意翻著看看還有哪些值錢的,當翻到最後一頁,一張房契就露了出來。

福至心靈般,瑞安突然想起,方才丁勝奇話中屢屢透出想在城中給他的小妾買一套宅子。

是,把這房子給賣了,就有足夠的錢把永恩候府給贖回來了。她這一生,是沈越山和寧常安欠下的,現在,該輪到他們償還了!瑞安狠狠地睜著一雙能把人拖入地獄的眼楮,仿佛鏡中的人不是自已,而是寧常安和沈越山!

好!好!你們現在不是在東園過得很舒心麼?那本公主就把宅子賣了,讓你們去大街上痛快去!

嘴角一絲一絲地綻開,擠出越來越深的摺皺,瑞安緩緩地轉首看著秋霜。

秋霜此時亦興奮地心也快跳出來,她在看到房契的那一剎那,幾乎也瑞安想到了一處,主僕兩人眸光交纏,眼中俱冒出興奮。

瑞安將手上的帳本慎重地交到秋霜的手上,「秋霜,這些東西死當,就交給你來辦!這些年,我的東西經過不少你的手,你也熟門熟路了,不用我來出面了,我要快,最好這兩三就全部套成現銀!」

「公主,您放心,這事就交給奴婢,奴婢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當的銀子雖然她不敢貪,但這些年,她經手不少好東西,那些典當行的老板也很有眼勁,當期一過,沒見她上門贖貨時,總會醒目地包了封銀子賞給她。幾年下來,她也賺了幾百兩私房錢。

瑞安第二日起來,盛裝打扮後,吩咐秋霜雇了一輛馬車,按著丁忠給的名貼的地址出城尋找丁勝奇的府第。

------題外話------

要死虐瑞安了~親們,想象一下,月會用哪種虐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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