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染放完最後一個蓮花燈時,站起身時踉蹌了一下。||中文||
「腳軟了?要不要去那里坐坐?」蘭亭傾身上前,他的兩只手穩穩固住她的身體,讓她舒舒服服後仰在他的身上。
「沒事,可能是因為蹲太久的原因,雙腳有些麻!站一會就好!」她閉著眼將頭靠在他的胸前,憂傷的情緒瞬時被安撫。
蘭亭支撐著她軟綿綿地身體,輕輕地無聲而笑,這幾下來,這小丫頭身上的刺都快被她撥光了。如今,也能坦然地接受他隨時而至的懷抱。
沈千染看到對面來了很多的官差以及侍衛正在維持秩序,那些侍衛看上去都不象普通的侍衛,沈千染不由得環視了一下四周,才發現,河道的兩旁已人把守了不少的侍衛,禁止百姓隨意進出。
盡管如此,好象也沒多大影響祭祀活動的開始,她看了看對面亂哄哄的人群,和尚開始誦經,一些嚷著叫賣的聲音亦此起彼伏地滲在人群喧嘩中。
沈千染留意到那些侍衛在盤察可疑人時,動作、神情很利索,一舉一動都象受過嚴格的訓練,她蹙眉道,「蘭亭,你瞧那些侍衛,好象不是衙門的!」
蘭亭挑了一下眉,語氣倒有些輕描淡寫,「方才那被擄的小姐身份不輕!」
沈千染向來只對有關自已的人和事才了解,听了後倒有幾分好奇,便開口問,「剛才那被擄的人是誰?」
「就是那在台下戳穿騙局的那個小姑娘!」方才趙十七的丫環大嚷大叫時,蘭亭一眼就認出。他微微思忖片刻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她才是真正永安候府的小姐!」義淨淡出西凌已有十五年之久,能如此了解義淨的,又是這般年輕的少女,應該是義淨的俗家弟子。
沈千染細細地回憶那日之事後,點點頭道,「有道理,那黃裳的少女一開口就問那騙子,知不知道義淨現在所在何處,那說明,她知道義淨在哪!」
蘭亭神色有些凝重,「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父皇已將趙小姐許配給蘭錦!」蘭亭眸光略含探究地看著沈千染。
沈千染沒有听出蘭亭語氣中帶著提醒的意味,不感興超地淡淡一笑。這一下來,她的心情太壓抑了。她看著水面上一盞盞載著所有人的寄托的蓮花燈,神思微微隨波而晃。
「蘭錦也同意了!」蘭亭覺得,這小丫頭今日怎麼會變得遲鈍了?對面的趙小姐被劫,那就是說明,很快會驚動趙家,驚動蘭錦,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
「哦!」沈千染隨意地點了點頭,心想,重生前,蘭錦差點娶了沈千雪,果然,她的重生改變了很多。
突然,她感到一絲不解,按理,蘭御謖如此恨沈家,怎麼可能會將沈千雪許配給自已最疼愛的兒子?
難道,前世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一想及此,她的心就突突而跳。
「怎麼啦?」蘭亭見她神情不定,失笑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戲謔,「想什麼呢?這般專注!」
「在想蘭錦的事……」她半呢喃一句,突然一種詭異甚至不詳的感覺浮起,轉念間,仿佛每根神經都被凍結了一般,她猛地抬首,對著劈口便道,「蘭亭,你快離開這,走近道回京城,去一趟瑞王府,把賜兒給我帶出來。」
她猛然把眼前發生的一切與自已聯系起來。
那日在景華街遇蘭錦,她就知道她策劃讓父母離開西凌的事瞞不過蘭錦。她之所以放心由蘭錦帶走寧賜,是因為,在放離寧常安的沈越山遠走高的計劃上,她知道她和蘭錦是同一陣線。
如今五過去了,事態已經朝著蘭錦無法預測的發展方向了,她想,蘭錦多少肯定知道一些,一定是坐不住!
「你擔心蘭錦對賜兒會不利?」蘭亭不以為然地勾起唇角,心道︰得讓你急一急,長長記性!
「他或許不會傷害賜兒,但他絕對會拿賜兒來威脅我。」沈千染嘴角彎起一股難以言狀的辛酸,明明是自已親人,卻是這一種痛徹心扉的傷害,她閉上了眼,如同那一夜,郭嬤嬤將她的頭狠狠砸在牆上時夢魘,「我不甘心,我籌了之麼久,我決不允許我敗在這里。尤其是自已想要償試去信任的人手里。」
沈千染心中沉痛難忍,但因為蘭亭就在她的身邊,此時,她那雙明眸沒有一絲的慌亂,帶著十足的信任看著他,「蘭錦肯定猜到了我下一步的行動,所以,他借著趙小姐的這個局來引我出來,我現在全明白了,那日我們所見的騙局是針對我們的一個局,蘭亭,在我和蘭錦談之前,你得馬上把賜兒救出來,我不想,讓賜兒受制于蘭家!」她那日在台下時,還很奇怪,為何那個青衣丫環會提出丁勝奇這個名字。
現在回想,一定是蘭錦知道了什麼。
從回西凌開始,她防的就是蘭亭,因為蘭亭暗衛的信息收集下無雙。
對蘭錦,她不僅僅輕敵了,還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把賜兒交給他時,把他當成兄長,而不是蘭御謖的兒子。
一想到,自已的親哥哥會拿著她的兒子來威脅她,她就覺得隱晦難測,散著入骨冷詭。
蘭亭早就知道沈千染的下一步行動,更知道只要沈千染控住這一局,至少在半年之內,蘭御謖不敢動她分毫。雖然這一局會引起西凌的社稷動蕩,但他還沒牢牢掌握皇權時,他願意看到這結果。
他神色鎮定地瞧著沈千染,依然不語。
沈千染此時心就像被攪亂的潭水,所有的智慧和冷靜全被掏空了般,思緒一片混濁,她完全猜不透蘭亭的想法,看著他侃侃而笑,說著慵懶而滿不在乎的話,只覺得心都要嘔出血來,她眸光透出一股凌歷,「蘭亭,如果賜兒有任何事,我決活不成!如果你擔心留下我一人,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你走近道,以你單獨的腳程,估計半日就能到京城,我在這里和蘭錦周旋,我只給你一的時間,你能做到麼?」
「這麼說,你就給我半時間,讓我救人?」蘭亭眸色一眯,帶著抱怨的語聲,「蘭錦離開京城前肯定做了一系列的準備,要從龍衛手中劫出賜兒,談何容易?小丫頭,你真當我是神?」眸色一轉,口氣突然變得曖昧,「除非……」
沈千染萬萬料不到蘭亭是這種態度,她那雙美目如同有燈花一爆,瞬間的怒焰歸結到泯滅的灰冷,聲音反而不再急噪,近乎冷笑地反問,「除非如何呢?」如果蘭亭敢說出半個字勿略她賜兒的事,她就一把將他推進河道中,從此各走各的路。
「除非,事成了,你答應本王的求婚!」蘭亭竟象猜中她的心事一般,眸內好似閃逝過一抹妖異流光,攬了她一把,將她帶離河岸,嘴角弧度高高挑起,「想想看,你答應越快,我就越早動身,賜兒就越早安全!」
沈千染愣了下,這個節骨眼上,蘭亭竟會有心思考慮這些?
卻在抬頭一瞬間,看著蘭亭嘴角的一抹捉弄,福至心靈般心思一亮,瞬時笑了出來,「蘭亭,是不是賜兒已經在你手上了?」蘭亭怎麼會是看她如此焦急,還在慢悠悠地兜著她玩。
「你就一個翻臉無情的丫頭!」蘭亭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深遂的眼窩下一雙鳳眸透亮如星辰。看著她,暖暖的微笑中,唇角浮泛起溫柔而迷離的薄霧來,「傻丫頭,我都說了要護住你,怎麼會把我們的兒子給忘了?」
「倒是你——」蘭亭輕責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神色變得異常認真,「不應輕信蘭錦,要記住,蘭御謖和蘭錦之間的父子情,並不亞于,你和賜兒的母子情。||中文||一下次較量時,千萬要記得這一點!」他相信這一次後,沈千染會和蘭御謖沖突不斷,蘭錦肯定難以置身事外。
「蘭亭……」她帶著哭腔喚了他一聲,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被一個人如此周全地呵護著。
蘭亭一時沒料沈千染有這般小女孩的模樣,微微一懵,旋即展眉失笑,「好了,好了……別太感動,你這梨花帶淚的小模樣,我會趁機向你提要求的。」
他牽了她的手,走了幾步,指了指上游的方向,嘴角掠起一絲可惡的笑,「走,今兒本王帶你喝花酒去!」
這時,一陣金鑼響起,為首衙獄的大聲嚷著,「都過來,趙知府來了,有話要問大家。」他又指了指對岸,敲了一下鑼後,扯著嗓門吆喝,「對岸的听到沒有?快過來!我們趙大人有事要問!」
「這回總算正戲要開場了,那你是想迎頭而上,還是再跟他們玩幾圈?」蘭亭看著河面上沉沉浮浮的滿是蓮花燈,臉上帶著一抹閑然的笑意。
「先讓他們等等吧,我肚子餓了,先找吃的去!」蘭錦居然想用她的兒子來威脅她,她豈能讓他如此順意?先帶著他們兜玩。
「好,就依娘子!」蘭亭吹一聲口哨,遠處很快傳來一聲的馬嘯,接著,一匹赤紅的馬從岸上不遠處的小林中跑了出來,赤野很快地就跑到蘭亭的身邊,親膩地用腦袋挨著蘭亭。
「怎麼換坐騎了?」沈千染記得來時,他們騎的是一匹普通的白馬,而這只,顯然比之前的矯健。
「它叫赤野,日行千里,是從異族的族長那奪來的,跟了我快三年了。之前怕泄露我們的行程,所以,沒騎它。現在,蘭錦估計很快就會出現,我們騎上它,讓他慢慢追!」說完,雙手托了沈千染的腰,將她抱上了馬背,自已一躍而上。
在馬兒奔馳過來時,已經驚動了一些官差,他們提著明晃晃的刀沖了過來,邊跑邊喝,「不許動,趙知府有話要問!」
蘭亭哪會將這些小螻蟻看在眼里,他雙腿一夾馬月復,那赤野四足馬上帶風,沿著河道向上游疾馳而去。
前方的侍衛見狀,立即抽出腰中的長劍,歷指蘭亭,大喝,「大膽刁民,馬上停下,否則刀劍無情!」
沈千染本能地摟緊蘭亭的腰,將小臉半埋進他的肩窩,眯著單眼緊張地盯緊侍衛手中那發著寒光的利劍。
蘭亭吃吃而笑,對懷中的沈千染道,「害怕就閉上眼!」說完,手中的馬鞭向著侍衛手中的刀抽去,沈千染看到,明明是短短的馬鞭,在揮出的那一剎那,挾著尖銳的空氣劃破聲,象蛇信一般變長,一把就將侍衛手中的劍挑。
蘭亭狂妄一笑,諷刺,「永安候的家將,不過如此!」
不過是喘息之間,抬頭時,沈千染就發現他們倆已經沖出侍衛的包圍圈,並遠遠甩開。她看著道旁的低矮樹木極速地從她眼前晃過,疾速產生的風鑽進鼻息時,呼吸都感到困難,她方體會什麼叫日行千里。
「我們去哪兒?」沈千染抬眼時,就看到蘭亭咽喉處微微凸起的地方,臉微微一紅,想側開。
「你說什麼?」蘭亭收緊雙臂將她擠回,他將耳朵靠近她的嘴唇,風馳電掣似乎讓他听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我在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沈千染提高了音量。
「听不清呀,你說什麼?」蘭亭的臉開始在沈千染的嘴唇上摩擦了起來,沈千染這時才從他的捉狹的鳳眸中看出他的意圖。
又是這德行了!沈千染搖搖首不理會他。微微放松身體,閉著眼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處,任風呼嘯地從耳畔刮過。
想到不久就要和蘭錦面對面地撕破臉,她不知道,將來她和蘭錦會不會走向陌路,這是她極不願的事,但要她為了蘭錦放棄報復蘭御謖,她做不到!蘭錦他永遠也無法體會,她失去了什麼!
「別想太多了,你這心就不能裝點別的?」蘭亭忍不住抱怨一句,突然雙手叉了她的腰,將她一接,讓她分開腿面對面地坐在他的膝上。
「別這樣!」這種與他共騎的姿勢讓她產生了極強的羞恥心。
「怎麼呢……」他的聲音帶了些微啞,眼楮落在了她的胸口處,因為她被他緊緊擠在他的胸前,磨蹭中,她胸口的飽滿若有若無地斯磨著他的。
他突然就撫上了她的眼角的淚痣,就在他的手指與她肌膚相觸的一剎那,一種莫名的悸動瞬間傳遍她的全身,難以言喻的微妙觸感,帶著冰涼,帶著淡淡香草的氣息,讓她變得恍惚、沉醉……
「不夠了,不夠了……」蘭亭緊緊地托著她的後背,將她用力摁向他的懷中,他听見自己的心跳不由控制地加速,氣息恍若也跟著亂了,胸前少女柔軟的身軀緊緊煨著他,但僅僅這些——似乎不夠了。
就在那心思一念間,他低下頭,牢牢捕捉到了她的唇瓣,淺啜吮吸,輾轉不停。
疾速中,她似乎被帶進一種陌生的視覺中,所有的感官被放大。她感受著他帶著香草的氣息,漸漸地在她的肺月復間暈開來,唇舌間柔軟帶著溫潤的觸感,象帶著一股魔力催促著她去靠近,去回應……
她伸出舌頭償試去舌忝一下,好甜……她伸了進去,很快被他整個捕獲,被他吸了進去。
他第一次看到懷里的人痴迷的模樣,鳳眸漾開一絲瑰麗的波瀾,「染兒……」
「蘭亭……」她喃喃地回應著。
他修長如玉的手一圈一圈地撫模著她胸口的柔軟,雖然隔著衣裳,但那炙熱的溫度從他的手心中,直透她的心髒。
那是一種陌生的帶著奇異又震憾的感覺……她感到自已幾乎綿軟地化為一攤的水。
可是……象哪里有些不對的……
他的手掌從她的後腦勺緩緩模過她的後頸,滑過她的縴腰,最後落在她的後臀部,輕輕一托,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頂在了那處。
她的下月復的象被突然掏空似的,一種異樣的空虛感讓她本能地搖擺著腰肢向她蹭著。
蘭亭全身的血液瞬時沸騰地暢流到四肢百骸,全身的細胞變得赤熱躁動起來,他低吼一聲,便掀開她的裙子。
沈千染往後仰著,一手本能地想捉住些什麼,一觸,卻是馬兒狂震動的背肌,沈千染驀然驚醒,她發現,此時自已身處野外,而且是在奔馳的馬上。
「蘭亭,不要……」她臉色急劇地慘白,尖叫一聲,她想不到自已變得如此放浪起來!
而蘭亭,這在光化日之下,又怎麼能這樣對她?
蘭亭的神智被她的尖叫一下抽了回來,但身體傳來的異樣,讓他感覺自已要撐爆了,他也不想的,只是受不了這種陌生的感覺。以前,他從不這樣失態。
他急劇地喘息著,不再動,只是靜靜地抱著,一圈一圈地收緊。
她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舒張有力的肌肉在緊繃著,感覺到他極力地壓制自已**的抬頭。她知道,這對一個成熟的男子是極大的考驗和折磨,可是……可是,她真的沒有勇氣!
「對不起……」蘭亭用力吐出胸臆里快焚化的火焰,擰了一下她的臉,「你這小魔障,總有一,我會死在你手上!」
她看到蘭亭聲音雖清冷了下來,但那眸中的欲焰並未消失,忙撐離身體,極力想找著話題。但她心緒太亂,想了半,只憋出一句,「蘭亭,你們說說話,說說話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說什麼呢?」蘭亭笑開了,他張開口,讓風肆無忌憚地灌進自已有胸月復中,漸漸熄滅體內的焰火。
「比如……比如……」
在沈千染以為他終于冷靜了下來時,蘭亭突然一個俯身,俊美的臉瞬間在她眼前放大,連鼻翼細小的毛孔都能看見,還有那雙狹長的鳳眼,長長的睫毛幾乎都要扇到她臉上了,「比如,你今日的月信該好了吧!」
沈千染臉色一紅,轉開了臉。
蘭亭吃吃而笑,瞧著她不敢靠在他的身上怕勾起他的欲火,又擔心摔著,極力地撐著的模樣。忍不住伸出兩指,捏了捏她的鼻頭,「遲早一,收了你!」說完抱起她,讓她側坐著。
那日抱著她騎馬,就聞到她身上傳來淡淡地香灰的味道,知道那是女子用信時用的東西。所以,那晚在客棧給她點烏雞湯。夜里偷偷地抱著她時,他也是循規蹈矩,好不容易忍到今,可惜地點不對!
她听到蘭亭語氣中的痞意,偷偷地噓了一口氣,安安心心地重新靠回他的懷里。
與他相處幾日後,她也模出些門道,蘭亭總是時不是地說一些讓她臉紅耳赤的話,這時候,她最好的回應就一沉默。
蘭亭狀似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上個月,你明明在月中來月信,怎麼這回繞到月頭了?」此時,他的聲線低呤婉轉,纏綿如愛人般體恤,「我听說女孩子月信還是準一些比較好!」
這回沈千染無論听到他說什麼,都不理會了,連眼楮都不肯睜開。直到蘭亭勒馬停住,她才睜開眼。
「這是河道的上游?」沈千染難以置信地看到,整個水面已經被來往的船只照得煌如白晝。河道上只有兩種船,一種是船頭船尾掛著長長燈籠竄的花船,船首處擺了張長榻,幾個衣裳艷薄的女子以各種姿態坐在上面。另一種是前來觀看的恩客的船。
「這里離麗水府只有二十里地,地點很小,卻是整條麗水江有名的銷金窟。」
「你帶我來這干什麼?」
蘭亭下了馬,將她抱下來,左右看了幾眼後,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臉上帶著惡趣味的笑,「不是帶你來,是帶蘭錦那廝來!」
沈千染雖有些莫名其妙,但蘭亭向來做事總有理由,她也不多問,看蘭亭東張西望地找著上花船地渡口,也不象是熟門熟路的樣子。
兩人找了一條花船,登上船時,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迎了上來,蘭亭個頭高很扎眼,那三個少女一見喜得就想上前牽了帶上樓台。
蘭亭忙退一步,躲在沈千染後,將她往前一推道,「我陪我家娘子來的,她有銀子,你們得好好侍候好她,到時才有賞銀拿!」
當中一個年紀相對大的女子先是一怔,這年頭,帶自家夫人來玩的倒是第一次見到,但有銀子就是爹娘,她很快就朝著沈千染福身,「這位夫人,請問要听小曲還是看歌舞?」
沈千染淡淡笑道,「先弄幾道特色的菜,先上一壺熱酒!」
酒菜上來時,沈千染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吩咐那些美姬,「來幾段小曲!」
一個粉衣的少女忙上前領了,一看眼楮就放亮,笑道,「多謝夫人!」
蘭亭笑道,「你倒大方,听個小曲打賞一百兩!」
幾個穿著輕紗薄裙的女子,很快又唱又跳。
蘭錦來得很快,沈千染放下手中的未吃完的半碗粥,抬頭瞧蘭錦時,臉上已沒有那日分別的的溫情。
蘭亭明知故問地笑著,「什麼風會把七弟給招來?」
蘭錦琉璃眸中溢出暗冷,「若非九鯉彎出了些事,小弟還不知道三哥大駕光臨,這還不是給三哥的赤野給招來麼?想不到三哥這麼有閑情,祭完英靈就帶著沈二小姐逛起花樓了。」蘭錦並不坐下,他眼楮並沒有看著蘭亭,而是直視著沈千染,「我想和沈二小姐談一談,請!」他做了一個手式後,便負手而出,站在了船尾的扶欄處。
沈千染看了蘭亭一眼,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蘭亭淡淡一笑,眸中帶著鼓勵。
兄妹面對面時,兩個的眸光並不交錯。
「丁勝奇!‘丁’姓也就是‘寧’去了寶蓋頭,二小姐兩年前就有這個意思,想月兌離西凌,從此不要西凌的僻護?」
「僻護?」沈千染嗤笑一聲,滿是不屑,「七殿下說得真可笑!自從蘭御謖登基以來,寧家就是他的銀庫,打戰也好,震災也罷,先不動國庫,總是先跟寧家開口。如今,寧家連采礦權也還給了西凌,又把十幾年累積的財富雙手奉上給蘭御謖。七殿下,還有什麼立場來提‘僻護’二字?」
蘭錦對她的質問無動于衷,他對寧家的何去何從並不關心。
「我今日跟你來談,是說購糧之事。三倍的價格,太高,希望你以原價賣給西凌!」
「原價?七殿下,阿染是做生意的,不是開慈善館的!」
蘭錦看著沈千染控不住的憤恨神情,冰冷的聲音里聲音帶了一絲戲謔,「沈二小姐,本王來找你,說好听是商良,說不好听就是來通知,如果你不願意,好,我們京城見!」他冷然一笑,轉身欲離開。
「哥哥——」方才一直無法開懷的情感翻騰、極速涌動,仿佛要撕破身體沖出來,她嘶聲質問,「是想拿賜兒來威脅阿染麼?別忘了,你身上流著一半與阿染一樣的血。」
蘭錦驀然轉過身,帶著泠泠的氣息,精致的五官上沒有任何感情,炫麗的琉璃眸中一片冰霜,「你錯了,這一半的血,在二十多年前,我已經還給寧常安!」
沈千染身軀一震,眸現驚疑,震撼,無法置信交替出現,「什麼?」她一直不解蘭錦在三年前就知道自已生母的情況下,依然一點作為也沒有,看著寧常安苦苦掙扎地活在沈家。
蘭錦冷冷地瞥視她,聲音冷而緩慢,「如果有一,你遇到寧常安,請你告訴她。當年,她不顧我才出生二十幾,就帶著我離開醫谷。在落水時,她雖為了我而將我扔到父皇的手上,可她沒有發現,當時,我的後腰已被水中的一根荊棘刺進,到父皇上岸發現時,我身上的血已經流了大半。」
沈千染微微翹起唇角,嗤之以鼻,「那你是否又知道她被沖走時,後腦被撞傷,失憶呢?七殿下,阿染只能說這是陰差陽錯!」
「陰差陽錯?是啊,這才是寧常安的一直借口所在,她已把一切過往全然忘記,她與父皇的愛全成了一場空!」蘭錦臉上除了疲憊之色,還有濃濃的嘲諷,「如果那日她看到父皇和秦之遙時,她不是選擇逃避,而是給父皇一個解釋的機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就是一個沒有勇氣、自私、只追求自已感受的女人。沈二小姐,別在我面前說她的委屈,你說父皇逼她?笑話,她是什麼身份,父皇又是什麼身份?她憑借的不過是父皇對她的一片痴情罷了。父皇若想逼,何苦用二十年的時間?逼她?她怎麼不去死呢?她要是敢拿著刀架在自已脖子上,父皇敢傷你們半分?她用的是賭,她想賭一局,逼父皇成全她和沈越山,在她的眼里,除了沈越山,我們這些子女在她眼里算什麼?」
「不,不是,你對她的成見太深!」那一瞬,沈千染被蘭錦這一番話挑到心口,想起重生前的自已是那麼的無助,丑陋、嘲笑伴她成長。因為太需要被人關愛,而被有心機的申氏哄騙,被郭嬤嬤殺死——
疼痛和錯亂從裂開的胸口處傳來,她死死盯著蘭錦,眸光里全然是絕望與烈焰般憤恨,「不,一直是你的父皇在逼她,她沒有選擇的,沒有——」
蘭錦冷然笑,他的話帶著倒刺一樣,緩緩刺進她的行,再緩緩地撥出,「你一直以為父皇是拿著你們的命逼她,你怎麼不想想,若她在乎自已的兒女,她當年就不會輕易扔下我。甚至這麼多年來,寧常安也一直在欺騙自已,她不肯原諒父皇,是因為父皇用沈逸辰的命來相挾。這回,她走得倒干脆利落,也不想想,這後果由誰來承受!」
沈千染重重地搖搖首,她怕蘭錦的話象一株蔓毒扎進她的心,從此生根發芽,從此讓她再也不能擁有一些溫暖的回憶。她顫著聲,語不成調,她極力地說著一些想說服蘭錦,說服自已的話,「難道你不希望她幸福?一個女人就因為被一個皇帝愛上,所以就必接受強權麼?她有選擇的權力。這是她的自由。」
蘭錦猛然朝而笑,眸中滿是鄙夷,「對,所以我從不恨她,因為她連讓我恨的資格也沒有。沈千染,我倒是很喜歡有你這個妹妹,相對寧常安,你懂得愛和恨,你想為你沈家做些事,我不阻止,但你想傷害父皇,我是決不會允許。如果你這次不退一步,你一生也休想見到你的兒子。」
沈千染的淚再也控不住狂泄而出。
蘭錦漠然看著,沒有任何安慰的情感,在他看來,是這個妹妹太傻,活得太不明白,這樣的淚活該她流。
沈千染在蘭錦淡淡地注視下,她心底明白,蘭錦看得比她透,她狠狠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齷齪氣,不願再糾纏在這種話題中,她冷聲道,「好,兩倍,兩倍的價格,隨你們要不要!」
「兩倍?你真敢搶!」蘭錦扯了一下嘴角,不以為然。
「不是搶,是還!我收這些糧食費了四千多萬兩銀子,現在賣你們八千萬,你們蘭家出這筆錢,其中有五千萬是寧家的,現在把這錢吐出來,合情合理!」沈千染再一次嘲弄地彎起嘴角,「如果我不肯賣,我可以擔保,江南會餓死十幾萬的人,到時,恐怕江山都會變色,血祭成河!」
「你的心倒真是狠!」
「過獎!」沈千染毫不客氣地指出,「這批糧,不會一次性到京城,一個月分兩次押送,為期半年,如果這半年,我少了一根寒毛,那這江南的幾萬人,就給了賠葬吧。這話,望哥哥好好跟你的父皇轉達!」
「要不要讓父皇給你頒個免死金牌?」蘭錦毫不客氣地嘲笑一句。
「那是最好!」沈千染毫不客氣地回應。
「好!」蘭錦思忖片刻,八千萬兩,如今戶部也拿得出來。朝庭已拿回寧家的采礦權,待災後,可以分包給一些商人,屆時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蘭家確實沒有理由再收寧家這筆五千萬兩的白銀。
沈千染突然語峰一變,幽幽地看著蘭錦,「哥哥,可以幫我一件事麼?以兄長的身份!」
「什麼?你說吧!」蘭錦疑惑不解地看向她
「先確實問一下,現在說話安全麼?我不想任何人監听到!」
「放心,有龍衛在,他的暗衛無法藏匿在四周!」
沈千染還是不放心,走上前,附著蘭錦的耳輕輕說了一陣。
蘭錦听完後,先是難以置信,接著看著她時,如同看著一個怪物一般。最後,唇角挑起一抹諷意,看著她時,帶著地獄的審判,「我可以答應你,但希望有一,你不要後悔!很多事情,是沒辦法回頭的,再堅韌的東西也是會被摧毀!」他淡淡地看著沈千染,轉首離去。
「蘭錦,其實,賜兒已不在你的瑞王府,阿染讓這一局,只是為了你是我的兄長。」沈千染看著蘭錦的背影幽幽一句。
蘭錦倏然轉身,猛然想起那很多無法按正常推理的事,就如寧常安和沈越山的假死。以他得到的消息,那時間拉鋸得太巧,象是算準了哪一,哪一刻會發生山體滑坡似的。他盯著她,一字一句,「有時,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人!好象,好多東西,你算計得超過活人的範圍。」
「哥哥放心,這一次不是我算計,而是蘭亭在你一離開瑞王府,就派人把賜兒接出來!」她回得巧笑嫣然,心里卻如驚濤駭浪。既然蘭錦能想到,那蘭亭呢?他的信息更全,他是否也會這樣懷疑?
「好,既是此,我答應你的事,也一定會做到!」蘭錦眼眸上下逼視著她,帶著無情的審視,琉璃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似乎在搜尋著什麼,然後,一字一句道,「但你想過沒有,他日,你如何對蘭亭交代?」
「我沒有選擇!」沈千染苦笑,她若不捏死珍妃,只怕死後,也沒有臉去見她的賜兒,沈賜!
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麼!或許活著的時候,她會愧對蘭亭,但死後,大家相聚在地獄中時,他就會知道她所有的委屈!她不欠任何人,是這世人虧欠了她!
蘭錦驀然而笑,「沈千染,你果然夠狠,我很期待有一,蘭亭為了你吃盡苦頭,這廝,太欠治了!」
「哥哥,希望到最後,阿染還能叫你哥哥!」
蘭錦腳步一滯,不語,仍大步離去。
沈千染默默地站在憑欄處看著蘭錦上了岸的背影,直到看到侍衛牽了馬上前服侍。還有一個侍衛過來,拿著一雙干淨的靴子給他換上。她微微感到莫名其妙,不覺低頭看看自已白淨的繡鞋。正想進去時,卻見蘭錦突然沖到一邊狂吐起來。
沈千染微微吃了一驚,身後卻響起蘭亭帶著興災樂禍的笑,「這廝,回去後,準是要喝上兩的清水,把自已內髒沖個干干淨淨。然後,洗上三的澡,象僧侶齋戒沐浴。」
「為什麼?」沈千染不解,方才蘭錦進來時,什麼也沒吃一口,至于麼?
「蘭錦有嚴重的潔癖,他認為這里髒得連吸進去的氣都是髒的。你瞧到沒,除了一雙腳,他的身上的衣角都不曾沾到這里的任何一個物件。」
「難怪,你要來這里……」沈千染看著蘭錦漸行漸遠的背影,不覺得問,「蘭錦為什麼會這樣?」她知道潔癖到這種程度其實是一種疾病。
「這應該說是……長得太妖孽惹的禍!」蘭亭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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