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郝宇醒來已經是晚上時分,何達一直都守在他的身邊。
「她呢?」郝宇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徐冰,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虛弱的說道。
連番的受傷,郝宇也撐不住了。
五髒六腑畢竟是血肉之軀,不能鋼鐵,先是受了火元老祖一掌,又接了萬達一掌,這讓郝宇的傷勢更是雪上加霜,沒有當場斃命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老鬼王手段不少,對于郝宇的傷勢也是無能為力。
何達左手被繃帶吊在肩膀上面,右手無力的垂在身邊,如今他的兩只手都徹底廢了。何達自然明白郝宇口中的她是誰,當下說道︰「小姐一直待在房間里面沒有出來,今天的事情對她刺激很大。」
說完之後,何達就沉默了起來,每當想起徐冰那驚慌失措的眼神,他心中就是一聲重重嘆息。
徐超的死,乃至萬達的死,對徐冰都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影響。
對于兩人的死,何達沒有任何感覺,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有活路。
如果兩人不死,那麼死的人就會是他和徐冰。
這種選擇很簡單,也可以說根本沒有選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選擇,根本不需要任何選擇。
郝宇可以當機立斷殺了徐超,鏟除了禍根,何達很感激,哪怕因此會遭到徐家的追殺,至少他如今並沒有死,多活一天總好過早死一天。
只是這樣的做法,令徐冰無法接受。
這個事情。何達也不知道如何開解徐冰的心事,不管怎麼說徐超始終都是她的哥哥,看著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的眼前,還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殺了,徐冰如何能夠接受,哪怕徐超有一千一萬個不是,那始終也是她的哥哥。
郝宇沉默了許久。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道︰「抱歉。」
當著別人的面殺了別人的哥哥,這是換做誰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郝宇能夠想象得出此時徐冰的心情。但木已成舟,已經無法改變。
何達看著郝宇臉上那一絲愧疚之色,輕輕一笑。搖頭說道︰「其實你沒錯,如果你不殺他,那麼今天死的人就是我們,我相信小姐也會理解,雖然她現在無法接受,遲早會明白的。」
何達看向郝宇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份尊敬和恭謹之色,郝宇所展現出那神鬼莫測的本事,瞬息間秒殺掉了萬達,這足以證明郝宇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比萬達更加強橫的強者。
至于郝宇到底有多強。何達無從得知,但是在郝宇重傷的情況下,還有秒殺萬達的實力,這就說明了一切,他在萬達面前都挨不過一招半式。那麼面對郝宇,郝宇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萬達,那他何達更加不用說在郝宇手中可以支撐多久了。
「既然做了,那不妨再狠一點。」郝宇幽幽的說道。
郝宇的眼楮望著窗外,听著隨風傳來的海浪聲,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何達的眼楮不由一亮。如果郝宇肯出手,以雷霆手段收復徐家,那小姐不但可以重新掌握徐家,也可以從此擺月兌眼下的困境。
「需要我做什麼?」何達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承諾什麼,只是這一句話就足以表明他的心意,只要郝宇能夠用得上他,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郝宇轉過頭看著何達,見何達臉上那極其誠懇的神色,心中也明白何達的想法了。
「先去看看她吧。」郝宇一咬牙,勉強撐起身體,走下床。
看著郝宇那高一腳低一腳的步伐,何達連忙上前,正準備扶住郝宇。
郝宇一手撐在牆壁上,對何達說道︰「不用,我能走。」
何達如今兩只手都廢了,如何能夠攙扶郝宇,郝宇自然看得見,當然不願意讓何達攙扶著自己。
何達自己心中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也沒有強求,只是緊緊挨著郝宇,時刻關注郝宇的狀況,一旦出現意外,他也可以隨時做出反應。
來到了徐冰的臥室外面,郝宇輕輕敲了敲房門,靜待著開門。
許久,房門並沒有打開。
郝宇伸手放在把手上面,輕輕一轉,輕微的彈簧聲響起,房門頓時被打開了。
房間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何達並沒有隨郝宇進去,而是站在了門外,因為他知道郝宇肯定有話想要對徐冰說,而且房門沒有關,他站在外面依然可以听見里面的聲音。
郝宇伸手模到了燈光的開關,然後輕輕打開燈光,整個臥室里面頓時變得明亮起來。
只見徐冰坐在床上,雙手抱腿,雙眼空洞的看著對面的窗外,似乎就連郝宇進來都沒有注意到。
郝宇輕輕的走了過去,走到了徐冰的身前,看著徐冰眼眶通紅一片,臉上憔悴不成樣子,整個人的精神都處于極度低迷的狀態,看到這一幕,郝宇心中也是輕輕一嘆。
徐冰原本無神的眼眸忽然轉動了一下,有了一絲的生機,緩緩的抬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郝宇,喃喃自語一般的說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說著,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身體有了一絲絲的顫抖,她的腦海中幾乎時時刻刻都浮現出徐超萬達兩人死後的面孔,這令她根本無法靜下來。
「對不起。」郝宇輕聲說道。
除了說一聲對不起之外,郝宇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徐冰好受一些。
畢竟徐冰不是他,也不是何達,沒有經歷過任何生死廝殺,也沒有經歷過腥風血雨的日子。
跟郝宇萬達他們相比,徐冰只是溫室里面的花朵,任何風浪都足以摧毀她的神經。
何達能夠理解郝宇,也贊同郝宇的做法,因為何達是江湖中人,生生死死已經是家常便飯,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徐冰彎下了腦袋,雙手捂著臉,不斷的搖頭,卻沒有說話。
郝宇打量了一下臥室,見電腦桌前有一張椅子,當下拉了過來,在徐冰的身前坐了下來。
「我知道此時說任何安慰的話,都沒有用,這對你來說都是一件殘忍的事。」郝宇平靜的說著,就如同述說著家常事一般。
片刻之後,徐冰抬起了頭,望著郝宇那平靜的目光,聲音有些沙啞,低聲說道︰「那可是人命啊,難道你就不怕?要是警察發現了,那該怎麼辦……」
徐冰也不知道在說自己的心語,還是擔心郝宇的安危,只是那樣喃喃的低語著,如夜晚海灘邊上的海風,輕輕的,柔柔的,隱約還能感受到她內心里面的不安。
郝宇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那是苦笑也是無奈的笑容。
怕,這個字眼,郝宇已經忘記了,如今在他的字典里面就有兩個字︰活著。
「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地方叫做江湖,那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憐憫,沒有同情。」郝宇緩緩的說著,目光變得深邃悠長,陳述著那波瀾不驚的歲月。
徐冰的心神漸漸被郝宇的聲音所吸引,傾听著郝宇的故事。
「活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們的人生只有兩條路,要麼被人殺,要麼就殺人,沒有人願意死,我也不想,所以我拼命的修煉,只為了能夠好好的活著。」
「我殺過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追殺過,但我還是活了下來。」
「我已經記不清我這一輩子到底殺了多少人,也記不清到底被多少人追殺過,反正為了活著,就不得不反抗,甚至是麻木的去殺人。」
「在我沒有擁有力量之前,我很羨慕那些高手強者,可等有一天,我發現我自己也成了別人眼中的強者,我才知道,其實我活得並不快樂。」
「每個人都有不能選擇的路,而江湖就是我的宿命,要麼生,要麼死。」
「我羨慕你,也羨慕很多人,他們擁有得的東西,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呵呵,或許他們也羨慕我,人也許就是這樣,只看見幸福在別人的身上,從沒有想過要看看自己。」
說到這里的時候,郝宇微微笑了笑,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
徐冰愣愣的听著,她的心中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眼前看起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居然經歷了如此之多?這又是需要何等的勇氣和意志才能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下來?
對郝宇,徐冰的眼中有了一絲憐憫,那種日子的確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活著,比死亡更加需要勇氣,因為死亡,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哪怕死後洪水滔天,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活著,就不得不去面對各種問題。
何達也站在門外靜靜的听著,表情變得沉默了起來,郝宇所言,句句屬實,江湖是強者的天下,一切也都是鮮血淋灕的。
「我珍惜現在,不管對與錯,能夠活著終究是一件好事,呵呵,不怕你笑話,在你救我之前,我被人打成了重傷,要不是有朋友幫忙,我早就已經死了。」
這是郝宇第二次出聲發笑,依然只是輕笑,但徐冰看見了郝宇眼中那深深的無奈卻又堅定明亮的眼眸。
這是一種矛盾的表情,偏偏在郝宇身上表現得十分和諧,沒有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