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7
盡管丁大力說得輕巧,但是,丁大力畢竟還是小孩子,哪怕他說得天花亂墜,傅家的老人家卻仍是放心不下。丁五坡的岳母抹淚說︰「他們王家人,一大早就來了七八個,要我們交人不說,還吵著要賠彩禮……這彩禮錢都已經買了磚木材料,準備給你哥蓋房子,哪還拿得出來哦……這次可真要連房子都被人拆散架了哇……」
「三天,三天之內,小叔一定會解決這件事……是吧,小叔?」丁大力推了推丁五坡,丁五坡就像剛做夢醒過來似的,猛地點頭說︰「對,三天……」
丁五坡這是被逼上梁山,未來岳父母家的事情,即使剛開始時不想擔,到了這步田地,也得硬扛著肩膀擔下來。再說,佷子的話總歸要比較靠譜,都這麼說了,總有辦法解決,當下也拍著胸脯,硬著頭皮大包大攬下來。
既然毛腳女婿說得這麼肯定,岳父岳母臨走時總算多了幾分安慰。倒是丁五坡,當家里就剩下傅家姐妹的時候,心里還是沒底,忍不住把佷兒拉到兔子窩邊,問道︰「力力,三天你讓我怎麼解決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叔,打架不行,力氣也小……」
丁大力看了看貓在窩里吃草的兔子,恍然大悟,兔子可不就是專吃窩邊草的麼?
「就沒指望過你行。」丁大力心說你算有自知之明。「這件事我去找小舅舅出面,你只要出錢就可以了。」
「出錢?什麼錢?」說到錢的問題,丁五坡的警覺性馬上就提高了不少。
「春花阿姨的彩禮錢,你總要拿出來吧,難道你也學王小忠,把你大舅哥家的房子拆了賣錢?哎,你開不了口也下不了手,可不就只能自己掏錢了不是?還有,你親自走一趟王小忠家里,人手少了,你敢去麼?對了,總要多叫上幾個人……可你也不能讓人做白工,一點好處都不掏吧?我和你說,我找我小舅舅,讓他在他的堂兄弟中間挑上十個人,這十個人呢,一色兒的黑西裝白球鞋,想想看吧,十名壯漢,統一的服色,一字排開站在你身後,還怕鎮不住王小忠家的小鬼?」
丁五坡頗為意動,要是在昨天,傅春花退賠的彩禮錢讓他拿出來,那肯定是不願意的。可經過了昨晚上一事,尤其是傅春花滿心哀怨責問他,為什麼選了姐姐不選妹妹,事情就已經很明朗了,傅春花有這麼一出,可不都是因為她心系姐夫嘛。
「好吧,大概需要多少錢?」
「這彩禮錢,傅家收了他們王家多少?八百?哈,又是一例鮮活的‘擾亂市場’。好家伙,這王家夠有錢的,難怪傅家女乃女乃舍不得這門親事,春花阿姨受了委屈逃出家門,做娘的還能下這麼重的手……咦,嬸嬸你怎麼也來了?」丁大力正說得唾沫橫飛,不想傅家姐妹已經站在他們身邊了,剛才彩禮錢的具體數目,還是從傅春花口中說出來的。
丁五坡訕笑一聲,然後問丁大力,道︰「那你說,力力,這次大概需要多少錢?」
「一千五左右吧……」
「一千五?」話音未落,嬸嬸倒是先驚呼起來。
「姐,我還是先回去……大不了嫁人就是了,他王小忠要打要罵,就隨他,我……也認命了……他要是打得狠了,妹子還可以和他同歸于盡,一命換一命,也不吃虧是吧……」
這姐妹倆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前世的時候,嬸嬸在爺爺女乃女乃面前也挺會演戲,不過,與她的嫡親妹妹相比起來,無疑是小巫見大巫了。
傅春花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做姐姐的若是再支吾,無疑是把妹子往死路上推了。嬸嬸傅春紅無奈之下忍不住吐槽,說︰「用不著一千五這麼多吧,加兩百,退賠給他們一千也就差不多了。」
「嬸嬸英明,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小舅舅他們我可以打包票不收小叔的錢,可小叔也總得意思意思吧?」
「五百還是太多了。」
「當然不可能把五百塊錢都用完,不過,多準備點,總是有備無患。」
嬸嬸傅春紅最後終于松了口子,同意拿錢出來。丁大力直搖頭,還沒結婚呢,這錢就已經管在手里了,這小叔還真是極品。
丁大力沒有多留,離開小叔家里之後,到了合力大隊大隊部,用支部辦公室里唯一的一部電話打到了臨海大學。好不容易接通了老爸,丁大力就問,老爸相熟的同學里面,有沒有門路能一次性買十套西裝。電話里丁三坡也吃不準,倒是忘了問兒子買這麼多西裝干嘛,只說去問問,接著就掛了電話。
丁三坡畢竟在省城里混了三年多了,這人脈也累積到了一定的程度。還別說,這事對于丁三坡來說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丁大力在中午學校里放學的時候,再一次來到大隊的支部辦公室。支書孔前進正巧也在,看到是丁大力,就把一張小紙條遞給他,說是丁三坡在電話里讓他記錄來著,紙條上的地名和人名,丁大力只要按著這上面的找上門去,就能從服裝廠里買到出廠價二十八塊錢一套的西裝——美中不足的是服裝廠在省城,還得出一趟遠門。
孔前進搓著手,期期艾艾地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丁大力就笑問︰「支書伯伯,有話你就說,咱兩家誰跟誰的,是吧?」
「哎,就知道力力是聰明孩子……」孔前進的意思也想順便買服裝,不過不是西服,而是中山裝,沒辦法,這年月就流行中山裝,一套西服三十多塊錢能夠買到,而一件毛料中山裝,可能就要一百多塊錢。孔前進這是貪圖的出廠價便宜,也就動起了這心思。
「這事我不敢打包票,關鍵是我爸他同學的舅舅做廠長的那家廠子,是不是生產中山裝……不過支書伯伯您放心,廠子里要是有貨,一定給您帶一件回來。」
「哎喲,那就太謝謝了。」孔前進千恩萬謝一番,又贈送了好話一籮筐,直到丁大力走了,才感慨著說︰「還是這做兒子的比他老子會做人……」
順便說一句,服裝廠里還真有生產中山裝,幾天後丁大力給孔前進帶回來一件,嗶嘰料子,拎在手里,這手感沉沉的,出廠價才八十塊錢,可把孔前進喜得找不著方向,一連串的「謝謝」不要錢地從嘴里冒出來。
三天之後,丁五坡帶上傅春紅姐妹倆,以及丁大力,在天昌公社劉莊大隊一眾黑西裝壯漢的左右護擁之下,朝著盧西大隊出發。
那一天,天是綠的,草是黑的,一切都顯得與平常不一樣。若是要問為什麼,答案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那就是黑西裝壯漢鼻梁上方都架著一副酷酷的墨鏡。這些墨鏡的供應對象應該是盲人,鏡架采用的是最便宜的醋酸架,就這十年後才五塊錢一副的鏡架,在這年月也需要兩塊錢一副,把丁五坡心疼地大聲疾呼「貴了」。可畢竟貴的有價值,當丁五坡看見劉洪民帶著一幫子十個本家青壯,個個戴著墨鏡之後顯露出來的王八之氣,才算覺得這點錢還真是小錢,不值一提。
去盧園公社的路上,丁大力坐的是小舅舅劉洪民的自行車。從劉洪民以下,一溜兒十輛二十八寸的自行車——有些自行車還是騎車人借的,不過,借的也算值得,看看吧,這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
車隊到了盧西大隊,整個生產大隊都轟動了。可轟動歸轟動,膽敢靠近車隊的人卻少之又少。在這個時代,秋冬時節,眼珠子不瞎而沒事戴一副墨鏡的,背地里往往都要被稱之為「阿飛」,何況,來的又不是一名阿飛,是車隊的阿飛啊。
現代漢語詞典對「阿飛」的定義是︰身穿奇裝異服,舉止輕佻的青少年流氓。從此項定義中可看出,劉莊大隊的已婚壯男實際是算不上「阿飛」,奈何所有人都這麼看他們,他們也就成了「阿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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