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凡轉過頭來,看到了走進來的人,臉上忽然有些意外。
只見秦瀾和一個西服革履律師模樣的人一言不發地走了進來,他們慢慢地坐到了王一凡的面前。
原本果斷干練的女強人今天卻有些意志消沉。
略施粉黛的俏臉上隱隱有哭過的淚痕。
她的眼眶通紅,娥眉低垂,強裝出來的鎮定從容表情下,卻別有一副雨後梨花的感覺,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愛憐之意。
王一凡心中一動,他舉起雙手,似乎想要捧起她的臉來輕聲安慰,卻不料手上的沉重鐐銬狠狠地撞擊在面前的桌子上,發出沉悶的「啷啷」聲。
秦瀾這才發現王一凡的手上居然已被厚重的鐐銬鎖起,她又驚又怒地問著身邊的律師︰「怎麼可以這樣?就算他是個重刑犯,也不應該上這種東西!這是侵犯人權的行為!」
一旁的律師尷尬一笑,解釋了起來︰「秦總,這是在華夏國內,不是在國外。按照相關的規定,警方完全有理由,對一個可能月兌逃的刑事案件嫌疑人上鐐銬……」
秦瀾像是失去理智似地抓住了他的手︰「我不管!你立刻就把他保釋出來,花多少錢、付出多少代價我都不在乎……」
律師苦笑一聲,輕輕推開了秦瀾的手︰「秦總。我再提醒你一次,在華夏國內,相關的法律制度和國外不一樣。說老實話,我們今天能坐到這里看到王先生,那也是托了很多關系的結果。否則,只怕在這個案子正式提交檢察院前,我們都不可能……」
王一凡也沉著嗓子安慰了起來︰「秦瀾,別胡鬧了!這位律師說的有道理。」
秦瀾這才失望地重新望回王一凡,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對明亮的眸子里蘊滿了淚水。
「別這樣,我不是還好好地坐在這里麼?」王一凡故作輕松地活動著senti。
他轉頭對一旁的律師問︰「請問,這次警方打算告我什麼罪?」
律師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從公事包里取出一疊文件來︰「之前他們打算指控你犯有包庇罪,可是沒有足夠的人證和物證。這次,他們可能會起訴你犯有謀殺罪……」
「這絕不可能,他不會殺人的,對不對?」
秦瀾用一種無助的求證眼神盯著王一凡,似乎要親耳從他口里听到答案才算放心。
王一凡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我的確沒有殺譚四,雖然我倒是很想親手殺了他,但老天爺卻沒給我這個機會。」
但那律師卻是眉頭緊鎖,一臉嚴肅︰「不過目前警方收集到的證據卻對你不利,作案時間、作案動機,還有現場采集到的指紋、腳印都是鐵證。當然最不利的是,你是被當場抓獲的。」
王一凡嘆了口氣︰「這麼說,我這一次是法網難逃了?」
那律師的眼神有些黯淡,不過他緊跟著回答︰「那倒也不是。現在全市市民、中學生、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已經聯名到政府為你請命。華夏台的熱點訪談也針對上次的強拆事件做了一期專門節目,我听說這件事上面的高層領導也做了批示,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還有緩刑的機會。」
「我根本就沒有殺人。」王一凡又是一聲苦笑。
不過他很快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你說華夏電視台也做了報道?這是……」
律師臉上露出一個微笑︰「是這樣的,上次部分被強拆的市民群情激憤之下到了市政府討說法,這一幕被一個路人拍下來上傳到了網上,之後被華夏台的記者發現了,他們很快就炮制了一期針對暴力強拆的專題節目,我听說還是名記夏丹干的,這事情做得很漂亮,給上層領導的觸動很大,又恰逢是年底的維穩時期,所以社會輿論就全起來了。」
「是夏丹干的?」王一凡的腦海里立刻就浮現出那個只見過幾面的女記者,嘴角上浮起了一絲笑容。
那律師猶自喋喋不休︰「我姓苗,目前受秦總之托,擔任你的辯護律師。這個案子我會從無罪的方向來替你辯護,最低限度也要幫你爭取個緩刑。但前提是,你必須配合我的工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一凡听了後點了點頭。
那律師還要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秦瀾打斷了︰「苗律師,關于辯護上的事情你下次再過來和他細談吧。現在能不能請你暫時出去一下,我和王先生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談。」
那律師看了看二人,識趣地收拾起東西出去了。
秦瀾這才回過頭來,一臉憐惜地慢慢伸出手來,想要輕撫眼前這個飽經滄桑男人的臉。
王一凡的臉上輕輕地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這只白皙修長的蔥蔥玉手。
但看了秦瀾那副伊人憔悴的模樣,還是咬咬牙沒有動。
秦瀾的手有些冷,但是卻很柔軟,那幾只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臉上,就好像一陣柔和的晚風吹拂過王一凡的臉旁,吹得他一陣的心旌神搖。
「你瘦了。」秦瀾小聲地說,想不到這個女強人動情時居然也是如此得柔情似水。
王一凡的心頭一陣溫暖︰「我沒事的。你應該知道,像這種小兒科的事情,我遇到過很多……」
那只柔若無骨的小手忽然從臉頰上移到了他的嘴旁,兩只芊芊玉指恰到好處掩住了他的口。
「不許胡說。」
王一凡有些呆了,他看著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強人。
只見那張蹙額低眉的臉上開始一絲一絲地泛起紅潮,那縷勾人心魄的紅色順著臉頰慢慢地向那長長雪白的玉頸下延伸,這副嬌羞不已的小女人神態,讓他的心頭狂震不止。
他的心里很矛盾,本來一個負氣離去的慕容婉兒就已經讓他牽腸掛肚了,後面又加上了一個敢愛敢恨、無所畏懼的羅曼怡,再加上……
王一凡不敢想了,他忽然鼓足勇氣抓著臉上那只柔荑,慢慢地放到了桌上。
「別這樣。」他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噥了一句。
「為什麼?」被王一凡突然拒絕,讓已經完全敞開心扉的秦瀾瞬間就要抓狂了。
王一凡低了低頭,支支吾吾地回答︰「其實,我,你……」
秦瀾苦笑著咬著嘴唇︰「其實我配不上你是嗎?」
王一凡趕忙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麼?」秦瀾猛地抓住了王一凡的手。
那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刺入到了他手背上的肉里,讓王一凡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被人拒絕還後的強烈痛苦。
「我的意思是,你是大老板、女強人,而我現在卻是犯人,我們倆,不合適……」
「真的麼?如果你真的認為是這個理由,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秦瀾咬牙切齒地回答。
王一凡只得無奈地抬起頭來,勉強地將目光移到了秦瀾的臉上,卻瞬間呆住了。
秦瀾在哭,兩行清澈的眼淚無遮無攔地從她的臉上流了下來,原本一張黯然神傷的臉上更添一分淒婉的悲傷表情。
此刻,王一凡仿佛看到她的心里在流血。
「你剛才,是在拒絕我,是麼?」仍然心有不甘的秦瀾緊緊抓著王一凡的手,像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王一凡的心里猶豫萬分。
現在拒絕這個女人,無異于謀殺!不拒絕,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那種專門玩弄感情的多情種子?
要做出這個選擇很難,王一凡的臉上劇烈地抽搐著,心里支持和反對的聲音打成了一片。
「你就連這個答案都不肯親口告訴我麼?」秦瀾那絕望的聲音听起來讓人有種刻骨銘心的心悸。
「我,我不是在拒絕你!」王一凡終于狠下心來。
他心想︰一切的後果都讓我來承擔吧。那些罵名、背負的道德批判全tm給我滾一邊去吧,我不能拒絕這個女人的愛。哪怕,我可能不……。
還沒等他繼續想下去,秦瀾那不顧一切的熱吻就突然貼了上來,熱情如火般的香唇吻得王一凡的心頭一陣狂跳,那種成熟女人所特有的體香更是激得他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知不覺中,王一凡的雙手慢慢地摟住了秦瀾的小蠻腰,這甜蜜溫馨的一幕雖然在大酒店的豪華套房里就已經上演過一次了,但卻完全沒有此時這麼讓人驚心動魄、血脈賁張。
審訊室的大門被推開了,胡頌平咳嗽了一聲制止了這個驚世駭俗般的激吻︰「時間到了,你們,你們也注意一下。」
擁吻中的兩個人依依不舍地分開,秦瀾像個和丈夫分別的妻子一樣,輕輕用手背擦去了王一凡嘴上的吻痕,小心翼翼地整理起他那凌亂的衣服,低聲說︰「你再忍耐幾天,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出去。」
王一凡無言地點了點頭,慢慢地放開了摟在秦瀾腰間的手。
秦瀾轉身收拾起桌上的東西,她從手包里拿出一盒印滿看不懂的外文字母的餅干,塞進了王一凡的上衣口袋里,體貼地說︰「雖然我不知道看守所里怎麼樣,但應該沒什麼吃的。這個你先拿著,多吃點別餓著自己。我再想辦法給你捎點吃的進去。」
王一凡感動得直點頭,握著那小小的一盒餅干,他的心里感慨萬千
秦瀾這才慢慢轉身走出了審訊室的大門。
胡頌平望著秦瀾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如醉如痴的王一凡,一陣的搖頭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