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莊嚴的宣誓完畢,丁鄉長笑呵呵地領著王一凡來到了鄉里的食堂。[e點]
說是食堂,但里面卻裝潢得比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廳一點不差。
一排排裝得滿滿的餐盤里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饅頭、水餃、白米飯、蛋炒飯和面條等主食應有盡有,大排、雞翅、魚塊、基圍蝦和河蟹等也不遑多讓。
幾個大大的瓦罐里盛著湯,牛女乃、飲料和水果一應俱全。
一見丁鄉長和王一凡走了進來,兩個服務員趕緊盛好兩份餐,恭恭敬敬地端到了一旁的餐桌上。
王一凡和丁鄉長坐在桌子上,望著琳瑯滿目的餐點,忽然問了一句︰「丁鄉長,這里平時大概多少人吃飯啊?」
丁鄉長愣了一愣,轉而笑著回答︰「鄉里如果算上在外面的辦事人員,大概有五、六十號人吧?」
王一凡暗自倒抽了一口冷。,就目前看到的食堂供應量,絕對夠三百人飽餐一頓的標準。
難怪華夏地方政府年年在公開公務支出的賬目上羞答答的,要是大家看到了這一副場景,還不…得…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丁鄉長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從懷里模出包黃鶴樓1916,抽出一根遞了過去︰「小王啊,你才來,不知道我們這里的現狀。縣里、市里的領導時不時會過來考察,還有那些外地投資商,到外面吃吃喝喝又影響不好,所以……」
王一凡這才恍然大悟,這時一個辦公人員端著餐盤走了過來,和他們低頭打了個招呼後,就施施然走到服務台前,掏出一個一元鋼遞了過去,之後就端著餐盤瘋狂夾起了菜。
「怎麼不吃啊?小王,你的心里不要有負擔啊,只有我們先吃飽了肚子,才能好好工作,才能讓治下的老百姓不至于餓著肚子嘛……」丁鄉長一臉殷勤地招呼著,自己也老實不客氣地大嚼大咽了起來。
王一凡咬了咬嘴唇,木然站起身來︰「丁鄉長,我不吃了,還有個同事在外面等我……」
「那有什麼的?一起叫進來吃啊,不就多加雙筷子嘛。」丁鄉長的臉上滿面春光。
「不了,海外投資商還在村子里,我還是趕回去招呼他們一下吧。」說著,王一凡就轉頭離開了食堂。
走到了停車場,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清冷的寒風下,彭遠志哆哆嗦嗦地站在車邊搓著手,臉上凍得紅紅的︰「王村長,會都開完了,你怎麼……」
王一凡擺了擺手,上了車,心里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途觀車開回到了瓦店村,在村里唯一一處還算過得去的招待所里,村民們在齊老漢的帶領下,燒水劈柴、點火起灶,忙得不亦樂乎。
瓦店村窮得超乎想象,村民們平時也難得見點葷腥,但這些客人既然是王一凡帶來的,又是帶著替村里投資扶貧的使命,男男女女們都高興得不得了,整個村子里洋溢在過年過節般喜慶的氣氛中。
阿浪樂呵呵地看著這一切,在城里吃慣大魚大肉的他哪見過這個陣仗,只覺得看到的一切都透著新鮮,尤其是用柴火燒出的大鍋飯噴香撲鼻,獐子腿、山雞肉和野菜的清香,更是讓他饞得食指大動。
見到王一凡回來,他趕緊迎了上來︰「一凡,你是從哪里找到這麼一處好地方的?我看這里即便不是搞個影視基地,搞個農家樂什麼的,也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王一凡板著臉,拉著他走出了招待所。
他領著阿浪走到了尋常的一戶人家,這家的房子是用茅草搭的,只用幾根木頭做立柱支撐著,他們走進了門,眼前的一切破敗不堪,只有一台老掉牙的縫紉機和一台十二寸黑白小電視算是個值錢玩意。
阿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走到廚房里一看,灶台是冷的,米缸里只有小半勺米,周圍的地方堆著些不知名的野菜,找不出一點肉的跡象。
「你還能吃得下麼?現在?」王一凡冷冷地問。
阿浪羞愧地低下了頭,彭遠志也走了過來,嘆了口氣。
齊老漢系著圍裙趕了過來,看到這尷尬的一幕,面色凝重地走上前來︰「一凡,算了,帶著遠方的客人去吃飯吧,做了不吃,更浪費。」
王一凡吐了口氣︰「小彭,去叫上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到招待所來吃飯,這頓飯的錢我出!」
阿浪趕緊擺了擺手︰「那可不行,這頓飯我來出錢,必須的!」
眾人回到招待所,里面只有兩張大桌子,阿浪和王一凡他們被村民們硬推著上了桌,村民們這才端了飯碗蹲在一旁的地上,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齊老漢不知從哪里找來個大塑料桶,里面滿滿當當地盛著乳白色的酒液,遠遠就問到濃香馥郁的酒香傳來過來︰「你們都嘗嘗,這是我們自家釀造的米酒,絕對沒有塑化劑!」
眾人呵呵一笑,接過酒來倒在碗里,嘗了一口。
「真是好酒!」王一凡立刻就豎起了大拇指。
齊老漢微笑著擺了擺手︰「都是些陳年老酒了,本來還怕你們喝不慣這個味……」
一旁的阿浪忽然接過了話︰「老人家你客氣了,當年我在貓耳洞里,還喝不到這麼好的東西咧……」
齊老漢的眼楮立刻就亮了起來︰「怎麼,你當過兵?」
阿浪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不瞞您老,我過去是37215部隊的三連戰士,負責向敵後迂回穿插的任務。」
王一凡打斷了他的話︰「就是那個穿插英雄連?」
阿浪點了點頭,滿面自豪地說︰「要說我們連的歷史,那可就要說上三天三夜了。我們連是1944年成立的,之後,像雪山戰斗英雄、活著的邱少雲、英雄衛生員那樣的英雄人物出過一茬又一茬。到了我們這里,自然不能給先烈們丟臉……」
說到過去的戰爭歲月,他的眼神充滿了驕傲︰「弟兄們都是沒話說的,只要一聲命令就往前沖。別管是剛剛入伍的新戰士,還是當了多年兵的老戰士了,一聲號響,就沒有我們沖不過的地方。那些猴子們,還自吹是什麼世界第三軍事強國,我呸!」
王一凡呵呵一笑,指著齊老漢︰「阿浪,那你可真算來對了地方,你知道身邊的這個老人麼?在你出生前,他就在西南的大雪山里,和那些阿三先干上了……」
「真的?」阿浪的精神一下子就來了。
見王一凡一下子露了底,酒意已經微微上頭的齊老漢也打開了話匣子︰「我們那個時候打仗,沒有你們後來那個條件。五六式半自動在雪山里打打就凍住了,得靠體溫將槍栓上的冰融化掉。子彈也不富裕,每人就三個彈夾,但那些阿三們更慫,一看我們沖了過去,馬上就丟了槍蹲倒抱頭,你知道麼?我們有個機槍手,一個人就抓了三百多俘虜。」
眾人立刻興致高漲,尤其是當過兵卻沒上過戰場的劉文動和保安兄弟們,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這頓飯在不知不覺中就吃完了,在眾人的強烈要求下,齊老漢領著眾人來到了牛頭山上的烈士墓前。
青山如畫,墓碑如林,這座不起眼的烈士碑就默默地杵在中間。
眾人紛紛動手,除草的除草,種樹的種樹,敬酒鞠躬的人絡繹不絕。
阿浪的眼圈忽然紅了,他伸手擦了擦眼眶︰「一凡,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回去,將長眠在異國他鄉的戰友遺骨找回來。這場戰役雖然我們贏了,但是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低矮潮濕的貓耳洞,一群意氣風發的小伙子們吃著罐頭唱著歌。
轉眼就過去了二十多年,他也從一個十多歲的新兵蛋子,變成了現在的中年漢子,不由得不讓人感慨起以往金戈鐵馬、枕冰臥雪的青蔥歲月。
王一凡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當過兵,沒有經歷過那種生離死別的場面,是無法理解到這些老兵們的心情。
他們攜手走回了村子里,正值村子里的孩子們聚在一個紅磚搭成的教室里,認真地听著老師講課。
這個老師很特別,他大約四十多歲,個子不高,長相也很普通,手里捧著本語文課本,認真地帶著一眾學生們讀著課文。
這些孩子們高矮不一,稚氣的臉上充滿了求知若渴的表情,他們認真地跟著這個老師朗讀著課本,嗓音清脆而洪亮。
一旁的講台旁,放著一只拐杖,這個老師念完了一段課文,就伸手拿起了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學生前,問起了問題。
眾人端立如石像一般,一旁的彭遠志小聲介紹著︰「他是自願來這里教書的任老師,從小就有小兒麻痹癥。在這里教了有二十多年了,語文、英語、數學都是他一個人來教,沒有休過一天假。他家就在這學校500米外,這麼些年來上課,他跌了上萬次跤……「
王一凡忽然問了句︰「他現在的薪水是多少錢?」
彭遠志的臉色有些尷尬︰「我們村一直條件都不好,所以,只能給他每個月300塊錢……」
眾人齊齊沉默了,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鄉村教師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來。
此時,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轉身走向黑板,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寫下了幾個大字——知識改變命運。
王一凡感到鼻子有點酸,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對彭遠志吩咐了起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你想辦法多找幾個老師來,要出高薪!另外再把校舍翻翻新,這種四面透風的房子不行。另外校服、球鞋和桌椅板凳都要換,錢我來出。」
他指了指里面的老教師︰「將他的工資調到市公務員的標準,另外再買個輪椅來,要電動的。」
彭遠志連連點頭,忽然心里也是一陣難受。
幾個人在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中走出了校舍,荒涼昏黃的天空下,一片蕭瑟破敗的景色展現在大家眼前,幾個人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瓦店村貧窮落後的局面。
第二天一大早,帶著眾村民期待的眼神,這個浩浩蕩蕩的考察團上了路。
或許是受到昨天王一凡影視基地宏偉計劃的鼓舞,本來泥濘不堪、坑坑窪窪的鄉村公路上,居然也開進了一只施工隊,他們熱火朝天地大干特干著,勁頭一時無二。
在車里,王一凡和阿浪詳細地問了幾句,就靠在椅背上想了起來。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兩輛灰色的吉普牧馬人從車隊旁擦身而過,里面的乘客戴著厚厚的護目鏡,手里拿著相機、錄音筆、卷尺、鐵鍬、地質錘、太陽能充電器、強光手電和氣體探測儀等地質勘探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