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2
「這幾日我也看過新聞,順便也在陸軍部那邊打听說,似乎是豫陝一帶發生民亂,不法之徒趁機作勢,而且越鬧越大。正因為如此才讓張伯伯十分為難,對嗎?」袁肅隨意提及了這件事。他自然是看得出來張伯駒不願意談這件事,自己之所以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因為看出了這其中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地方。
張伯駒的臉色有幾分尷尬,但是他看到袁肅的態度和語氣並不像是故意在挑這個刺,因此心中總算還能過這道坎兒。他勉勉強強的干笑了兩聲,隨即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不過這件事個中是有許多原因,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之,亂民作勢必是因為民間有亂,唉。」
袁肅微微有些詫異,他萬萬沒想到張伯駒居然還會對白朗起義產生同情之心,身為張鎮芳的公子能有這樣的心腸,實屬是難能可貴。他頗有深意的緩緩點了點頭,繼而又用鄭重其事的口吻說道︰「此事確實有諸多復雜的地方,之前弟也在籌備調派軍隊進入河南,助張伯伯一臂之力。等過完年後,弟會專程發電報到開封,與張伯伯商議此事。」
張伯駒對軍事上的事情並不懂,他只當袁肅是有心協助父親,立刻欣然的說道︰「克禮真是有心了,倘若有克禮相助,我相信家父必然能更得心應手。說來,此次民亂關鍵不在鎮壓,而應該在于疏導。為官者必當為民請命,民間有疾苦這才造成大亂橫生,所以此番豫陝之事一定要著手根本才是。」
袁肅笑著說道︰「表兄言之有理,弟一定銘記于心。」
張伯駒繼而又說道︰「若克禮真有心調兵協助我父親,明日我便先將電文發過去,方便我父親安排專人來與克禮你接洽。」
袁肅點著頭說道︰「如此最好不過了。說來,此次弟有意出兵相助,一方面是為了報答張伯伯昔日提拔之恩,另外一方面……呵呵,還是希望能與張三小姐見上一面。」
听到這里,在場眾人都心領神會。張伯駒哈哈笑道︰「原來如此,若是這樣,我明日也在電報里好好提一提這件事。」
袁肅下意識的看了一旁袁克文一眼,畢竟張三小姐的事情與袁四公子克端是有關系,他如此明目張膽的提及此事,就算袁克端不在場,但做為兄長的袁克文也不一定坐視不理。
一旁的袁克文是察覺到袁肅的目光,他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是性情中人,繼而呵呵笑道︰「克禮如此豪邁,當兄弟的自然鼎立支持。你發現,此事是你與她之間的事情,我們外人當然不會多嘴。哈哈,是不是。」
袁肅顯出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有堂兄這番話,弟當真是感恩戴德的很。那就有勞表兄先行通知,稍後弟便安排專門電文到開封詳細磋商。」
張伯駒點頭應道︰「就這麼說定了。」
要說出兵相助張鎮芳的想法,並不是由來已久,而是最近幾日袁肅才突發奇想。正好今天遇到張伯駒在場,索性就借張伯駒之手來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他之所以要帶兵入豫,自然不是全心全意為了協助張鎮芳圍剿白朗。
就現階段而言,他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盡可能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二次革命的那場戰爭,讓他佔據了淮安、淮北兩地,如今正愁著沒有其他機會來拓展勢力。河南都督現在是張鎮芳,可以算是一個系統內的自己人,他的部隊進入河南之後,一來可以幫助張鎮芳,二來也可以在張鎮芳的幫助下于河南佔據一個根據地。
從大的戰略地圖上來分析,河南的戰略價值遠遠沒有湖廣重要。但拓展勢力絕不能一步登天,先在河南站穩腳跟,再另外圖取進去湖廣。
再者,他正想借這個機會將淮北第三旅的部隊拉出去檢驗一番。通過實戰來鍛煉這支新建立的部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在小客廳這邊閑聊了一陣,很快有侍從前來通知,老爺吩咐眾人到宴會廳入席。
由袁克文帶領,一行人陸續起身向外走去。小輩的孩童們嘻嘻鬧鬧,前前後後奔跑追捉,不一會兒在走廊上又遇到了一些年輕一輩的女眷,袁克定、袁克文以及張伯駒等人的妻子、姨太太都到場。女眷們多多少少會照應一些那些孩童,又是勸說又是責罵。但整個場面已然是熱鬧非凡。
大伙來到宴會廳,這里早已布置的燈火輝煌、蓬蓽生輝。一共安排了兩張很長的桌子,每一張長桌約模能坐下四十余人,但坐在末端的與首端的顯然要隔著一場一段距離。
袁世凱還沒有到場,只有大姨太和二姨太在這邊張羅招呼。袁肅上前與這些姨娘問了禮,姨娘們都深知袁肅今時非比往日,單單從今年帶來的禮物上就能看出,于是也都顯得更加熱情和客氣了一些。
還沒到開席的時間,袁克文又招呼眾人在一旁先坐下來喝茶閑聊。
才坐下來沒多久,袁克定邁著蹣跚的步子快步走了進來,笑呵呵的先跟一些親戚打了招呼,又看到袁肅和袁克文坐在一起,于是轉而走了過來,大大咧咧選了一個座位落座。剛坐下來他的嘴巴便如同開閘放洪一般,勁頭十足的說了許多話。
原來袁克定是剛從袁世凱書房過來,袁世凱正與幾位今晚特別邀請的客人在書房議事,說是有蔡鍔、閻錫山、梁士詒、王士珍四人。
「克禮,人呢?哦,你在這里,正要找你呢。」袁克定很是興奮的左右尋找,隨即向袁肅這邊傾靠過來。
「兄長何事?」袁肅問道。
「剛才我父親與蔡松坡還討論起新式步槍的事情,梁燕孫當時就給出了一個估算,假如順利通過了制式步槍的方案,財政部那邊可以一次性拿出五百萬用以投產新式步槍。怎麼樣,這可是一件好消息吧。」袁克定笑容這頗有一種得意的意味。
「這當然是好消息,我前幾日已經發電文回灤州了,讓灤州那邊趕緊趕工試驗槍,然後發送到北京這邊來。真希望能盡快落實此事,為我北洋築造國防利器。」袁肅感慨的說道。他當然只是為了迎合袁肅而裝出這樣的神色,新式步槍是否能夠成為北洋政府的制式步槍,顯然不是袁克定說可以就可以的。
再者以蔡鍔目前與北洋集團的矛盾,弄不好還會影響到制式步槍的推行。
「唉,剛才在書房里面,發現那個蔡松坡越來越不識抬舉了。父親讓他再詳細的擬一些軍事改革方案,還說不必再呈遞到陸軍部,而是由總統府這邊直接審閱。這可是給足了蔡松坡面子,我父親是挑明了不讓陸軍部插手此事。你猜這蔡松坡這麼回答的?」袁克定不冷不熱的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哦?松坡將軍說什麼了?」袁肅微微來了幾分興致,向袁克定追問道。
「那蔡松坡竟然說軍事改革之事理應由陸軍部操刀,他若能從旁協助已經算是萬幸,不敢在班門弄斧什麼的。你看看,真是給臉不要啊。」袁克定有幾分嫌惡的說道。
「這該不會是松坡將軍的謙虛客套之言吧。」袁肅嘗試著辯解的說道。但是他心里卻很清楚,這顯然是蔡鍔對北洋政府失望的一個先兆。
他相信之前自己參加過的那次陸軍部會議僅僅是一個縮影,猜測到北京多少是有一段時間,或許在還沒有來北京之前,消息傳出來之後北洋集團內部就已經有人再制造阻礙。在過去的那段日子里,肯定是還有更多的針對蔡鍔的事件,這些都在一點一點打擊著蔡鍔。
「才不是呢。你沒見到蔡鍔剛才說的那種語氣和臉色,唉,反正就是給臉不要嘛。真不知道怎麼的,之前對我父親還是尊敬推崇,又客氣又禮貌,今天卻突然變的這樣不近人情,愈發讓人討厭了。唉。」袁克定搖著頭嘆息的說道。
袁肅默然不語,他並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不想貿然探討這件事。
快到六點鐘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宴會廳側門傳來一陣腳步聲,在幾位賓客簇擁之下,袁世凱緩步走進了宴會廳。袁世凱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但也沒有顯得太難堪,只是讓人一眼能看出是有心事。跟在其身邊的幾位賓客正是剛才袁克定所說的,閻錫山、梁士詒、士珍等人。蔡鍔走在最後面,表情顯得有幾分木訥。
宴會廳內的眾人見袁世凱到來,紛紛站起身來相迎。
袁世凱來到主席長桌的首端,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與所有親戚問好寒暄。
讓袁肅感到佩服的是,即便袁世凱現在位高權重,即便在場的親戚人數眾多,即便在這眾多的親戚當中有許多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對方依然可以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並且與盡量與每一個人都打一聲招呼。包括袁肅本人。
一番前奏之後,袁世凱又示意眾人先小坐休息,然後吩咐一名侍從到廚房去通知,該下鍋的菜馬上下鍋,該先上的涼菜都端上來。
到了六點整,僕從陸陸續續端上來了一些菜肴,袁世凱這才以主人的身份招呼眾人上桌入席。因為人數眾多,而且座位也要分主次,袁世凱本人只負責招呼一些重要的賓客,比如閻錫山、蔡鍔等四人就直接安排在主席桌最前面的幾個位置。袁克定、袁克文兩兄弟以及大姨太等人則負責招呼其他客人。
袁克定首先安排袁肅坐在自己身邊,這才又招呼其他親戚相繼落座。
單單分配座次就花了十多分鐘,而在這十分多種內正好將菜肴上的**不離十了。
眾人全部落座下來後,袁世凱端起酒杯說了一番開席的祝詞,然後眾人齊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宴席算是正式開始。袁肅本打算趁機宴會的機會與蔡鍔談一談話,哪里知道二人的座位相隔了三個人,說起話來著實不方便,最後也只能作罷。
宴席的菜肴依然是十分豐盛,氣氛既熱烈又高興。
袁克定總是想要別人敬酒,但是敬酒的人也是固定的那幾個,一是閻錫山,一是梁士詒,再者就是袁肅。單單與袁肅就喝了好幾杯,好在今天的酒是上好的黃酒,酒勁雖大,但卻不至于立刻就上頭。
袁肅左右的人不是很熟悉,除了給袁克定喝酒,以及袁克文、張伯駒之外,最多也只能站起身來隔著老遠向袁世凱敬上一杯酒。倒是趁著酒興之際,他也與蔡鍔喝了兩杯。整個酒席進行的過程中,他注意到蔡鍔大部分時候都在自斟自飲,哪怕有人對其敬酒,也都是一句閑話都不話,直接一飲而盡。
到八點鐘時,酒席才算完全散去,中途有陸陸續續離席的賓客,有的先去別的房間喝茶,有的則在宴會廳旁邊閑聊,也有的忍不住手癢湊在一起打麻將去了。
散席之後,蔡鍔基本上已經不省人事,被袁世凱派了三名侍從又是抬著又是抱著的送回去了。袁克定也喝了不少,跌跌撞撞要回房休息。袁克文、張伯駒二人還算能克制,沒想袁克定那樣毫無遮掩的喝酒。
晚上還是有一些娛樂活動安排,或者打牌賭博、或者閑聊談心。
張伯駒倒是很有心的找到袁肅,邀請其外出去玩。袁肅還不清楚在這個時代晚上北京還有什麼娛樂活動,外出能有什麼可玩?好在張伯駒立刻說今天晚上小年夜,沈月泉特意在廣德樓辦封箱演出,機會著實難得。
听到這里,袁肅這才知道這麼晚了外出玩什麼,向來袁克文、張伯駒都是資深的票友,自然不會錯過今晚這麼難得的機會。他本人對中國傳統戲曲文化雖然不是很懂,也不是真正有什麼興趣,但是既然張伯駒盛情相邀,自己晚上又什麼事,自然還是要去一趟——
交通系︰一九零五年,梁士詒被任為京漢、滬寧鐵路總文案。後又擔任郵傳部京漢、滬寧、正太、汴洛、道清五路提調及交通銀行幫理,因他到處安插黨羽,培植自己的勢力而形成了交通系,並在擴建鐵路事業的過程中迅速壯大起來。其重要人物有周自齊、葉恭綽、汪有齡、朱啟鈐等。交通系在國內以袁世凱的政治勢力為庇護,在國外以英、日帝國x主義為後援,掌握鐵路、輪船航運、電話電報、郵政等事業的領導權,同時還控制著交通銀行、金城銀行、中華匯業銀行、鹽業銀行、正豐煤礦、中興煤礦、北票煤礦、六河溝煤礦、龍煙鐵礦、戊通航業公司等大銀行、大企業。在北洋軍閥統治時期顯赫一時。梁士詒既被稱為「五路財神",又擔任著袁世凱總統府的秘書長,被稱為"二總統"。交通系與北洋軍文武合璧,成為北洋軍閥統治的兩大支柱。1916年袁世凱死後,梁遭通緝外逃。「舊交通系「也隨之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