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6
「袁大人,這話……有些不太對勁吧,如今帝制一事還只是傳言,別說到底會是什麼樣誰也不清楚,就算真有這樣的事,大總統也不至于這麼倉促來對付袁大人。再者,大人這段時間所做所為有目共睹,大人一貫的主張同樣是堅定不移的擁戴中央集權。大總統不應該把這一點給忘記了吧。」趙繼時很是疑惑的說道。
「我叔父的心思很難猜的懂,畢竟我們都不在他的位置上,不會理解他那個位置所能看到的東西。總之,我對帝制一事純粹是無所謂的態度,是也好,不是也罷,最要最終能我中華富強即可。現如今我叔父下了這樣的命令,我總不能公然對抗。所以該讓的,還是得讓。」袁肅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麼說,大人你真要就這樣忍氣吞聲,把咱們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全部拱手相讓了?」陳文年最為激動的說道。
「我自然也不會甘心如此。找你們來會晤,就是要好好談論一下對策。」袁肅沒有任何拖拉和遮掩,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這句話多少讓在場眾人稍微穩定了情緒,最起碼可以證實袁肅是不會輕易妥協,如此灤州集團的實力和勢力還是有機會得以保存下來。可是仔細又一想,如今袁肅都已經接受了中央政府調任的命令,這幾天還在營口的田文烈也正在積極派人聯絡交接一事,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呢?
「大人,難道這件事就沒有向大總統解釋的余地嗎?」一直沒說話的蔣百里這時緩緩開口問道。他這個提問表面上來看似乎沒什麼建設性的意義,不過這卻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篩選出來最簡單、最直接又最能平息此事的辦法。
「並非不能解釋,只是目前我也不確定我叔父的心意究竟是什麼。剛才的話僅僅只是推測,倘若真是如此,我大可放下顏面去好好跟我叔父談一談。怕就怕這件事遠遠沒有這麼簡單,而且就算要談的話,也要做好把事情鬧得更壞的心理準備。說到底,這個辦法行得通的話,我也就不會這麼快趕回灤州來了。」袁肅唏噓的說道。
「若這個辦法行不通的話,看來,我們接下來也只能鋌而走險了。」蔣百里緩緩的點了點頭,語氣愈發顯得沉重的說道。
單听蔣百里的口吻,便已經可以得知他心中有一定的對策。
袁肅更是相信蔣百里的對策,其實與他所想的差別不大,因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同樣是會有一定的風險。
「不管怎麼說,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試上一試了。」陳文年鄭重其事的說道。
「沒錯,當初袁大人也都是這麼一步一步挺過來的,這次我們照樣會全力支持袁大人。」趙山河意氣用事的說道。
「百里兄,你的想法是什麼?」袁肅沒有急著先說自己的意思,他轉向蔣百里問道。
「眼下的關鍵在于如何保全大人的這片基業的,簡單的說,就是不能讓田文烈、朱泮藻他們順順利利接手過去。當然,為了不引出更大的麻煩,表面文章還是得做足。」蔣百里語氣有條不紊,說話時的臉色也十分篤定。
「沒錯,這確實是關鍵。」陳文年點頭贊同道。
「所以我們在接下來的交接工作時,只做表面文章,至于真正幾個關鍵的要職一定要有我們的人牢牢把控。而且這一層必須一環扣一環,也就是說當田文烈、朱泮藻意圖來一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把戲,我們所掌握的這些要職一定要能互相照應,讓他們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在做表面工作的同時,還要給這些人一個下馬威。」蔣百里進一步說道。
「有道理。總之我們必然是一步也不能讓。」趙繼時附和道。他雖然不算是最早追隨袁肅的心月復,但在這會兒也要考慮自己的地位不被動搖才是。蔣百里的話正好應了他心中所想,哪里有不支持的道理。
「最關鍵的莫過于牢牢掌握好後勤供應,以及地方政府的稅收。只要經濟在我們手里,麾下這些士兵就會一直跟著我們走。我相信田文烈、朱泮藻走馬上任時,中央政府最多只會給予一筆用來交接用度的經費,畢竟前面剛經歷過青島和遼東的折騰,之後大總統又要忙著應付帝制,中央財政肯定應付不過來。」蔣百里繼續說道。
「沒錯,誰發餉士兵們就跟誰,這是最淺顯也是最直接的道理。只要各地政府把控好稅政,軍隊後勤方面也絲毫不予退讓,就算讓田文烈、朱泮藻坐鎮直隸軍務總辦的位置,他們也不可能調得動我們麾下的一兵一卒。」陳文年甚是欣慰的點頭稱道。
「各地政府方面,倒是還得有勞王大人出面周旋一番了。總之,大家同舟共濟,必然能為袁大人保住這份基業。」蔣百里一邊說著,一邊轉向一直沒做聲的王磷同。
「是,是,老朽必然竭盡所能。」王磷同連忙點頭答應下來。對于他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太明顯的死忠袁肅一人的想法,自己到底還是屬于老官僚階級這一類人,無論利益大小,只要有利可圖,跟著誰都一樣。不過到底袁肅今日還特別請他參加這次會議,也算是把自己當作是親信來看待,所以在能力範圍之內,能幫的還是會幫一把。
「百里兄之見,果然沒有令我失望。其實我的想法與你大致相同,我認為當務之急必須是確保灤州這邊不會被田文烈、朱泮藻等人照單全收,不過百里兄你卻比我考慮的更為細微。有你在這里,我甚是放心。」在听完眾人的話之後,袁肅很滿意的向蔣百里稱贊道。
這並非是他馬後炮的話,自己以軍人身份在北洋政治集團里打滾這麼多年,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計量。他應對袁世凱的對策,從一開始便想著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當年袁世凱因為權勢過大遭到清廷猜忌,被迫辭官歸鄉,後來恰逢天下大亂,清廷卻無法調動北洋軍,反倒就給了袁世凱坐地起價的籌碼。
他這次就是要走一回袁世凱曾經走過的這條道路,如今被奪取兵權無妨,等到帝制引起大亂子之後,袁世凱自會知道自己埋下這一記伏筆的重要性。
「只是說來,我們現在所剩的時間畢竟不太多,很多事情還得抓緊去趕才可以。」蔣百里有幾分擔憂的說道。
「事在人為,只要我等團結一致,相信最終一定能夠將此事辦成。」袁肅鼓勵的說道。
「另外,」就在這時,不怎麼說話甚至也沒什麼臉色的何其鞏突然開了口,眾人的目光齊齊轉移到他的身上。他說道,「其實我認為對士兵的思想輔導工作同樣很重要。無論是預備役司令部還是我們各路部隊的新兵營,在招募新兵入營訓練時,一直都奉行袁大人早幾年定下的政策,于軍事訓練之余還會進行適當的文化教育。」
袁肅剛剛接管灤州開始,就很重視都士兵文化素養的培養。這幾年何其鞏最主要負責的工作就是這一塊,不僅僅因為何其鞏是正兒八經的文化人,更重要的是對方很熱衷于此事。
對于何其鞏剛才的那番話,在場其他的人多少有幾分迷糊,但是袁肅心里卻很清楚何其鞏的意思。只要士兵們都有明辨是非思想境界,以及堅定不移的忠誠的人生觀,單憑這兩點就足以保證麾下部隊的純度,更能長遠的收獲軍心。
雖然這是一個長遠的事業,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管這條路要走多久,如果一步都不走,那就永遠沒有進步的可能。
「克之,我很明白你的意思。每一個士兵都有自己對事物的認識,只有思想教育才能確保他們的認識不會出錯。只要所有士兵或者說大部分士兵心中能夠堅定不移的向著我們,即便撤換了所有長官,這些士兵終歸還是我們的士兵。」袁肅欣慰的說道。
「不過,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有效果的。」趙繼時嘆息的說道。
「無妨,兩手準備。無論是著手眼前應急,還是為今後謀取更長遠的根基,現在我們都不能有任何放松。克之,這件事交給你來負責,你但凡需要什麼大可與百里兄一起探討、商議。」袁肅看著何其鞏,干淨利落的說道。
他之所以如此支持何其鞏,除了本人推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這個道理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希望能進一步籠絡何其鞏。何其鞏的的確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為人不是那麼容易變通,此次袁世凱籌謀稱帝只怕是觸踫到他的底線。不過就目前而言,這也未嘗不是一個不能利用的地方。
何其鞏只是點了點頭,原本還打算進一步解釋自己的看法,但是既然袁肅已經心知肚明並且很鼓勵這個方法,索性就不再多嘴贅言了。
他原本也是想借機試探一下袁肅,看看這個年輕的領袖在危機到來時刻,還會不會堅持之前對人對事的態度。他怎麼可能不清楚「遠水不救近火」這個道理,不過沒想到袁肅卻還是毫不拖拉,並且「言一半而會其意」,算是沒有讓自己失望。單憑這一點他便可以認定,袁肅還是一個可以追隨的人物。
接下來,眾人又開始討論一些重要的細節問題,比如中央陸軍第一兵團、第十師以及軍務總辦公署下轄各地民政府、預備役司令部,這些軍政設施的關鍵職位該如何把握。又比如當務之急還要將原本比較分散的後勤系統全部凝聚起來,由灤州這邊直接控制。再比如提前預算好田文烈、朱泮藻會采取的一些接管手段,屆時多少可以應對的更從容一些。
在場所有人集思廣益,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所有人都毫無保留的提出了各自的建議。包括暗中賄賂田文烈、朱泮藻的心月復親信,甚至還盤算著是否可以挖一些牆角等等。
基本上只討論了一個大概,因為袁肅很清楚蔣百里、何其鞏、陳文年三人絕對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確保灤州軍政集團不會輕易讓外人染指其中。隨後,他又做了一些軍事上的要求,希望趙山河、趙繼時二人能夠完全掌控第一兵團的局面,在未來三個月來,將第一兵團缺額的兵員全部填補齊全。
第一兵團的炮兵預備團直接升為炮兵第四旅,將之前第一兵團司令部直轄的幾個團全部湊合起來,以炮兵預備團為主,今後重點加以培訓。之前從國外購置的火炮也都陸續運抵灤州,炮彈業已發送到一零一工廠開始仿造。接下來就是裝備和訓練。
袁肅委任趙繼時擔任第四炮兵旅旅長,兼任司令部後勤總長。趙山河在第一旅旅長的基礎上,同時還兼任司令部的軍法總長。
討論了整整一下午,所有計劃都準備的有條不紊。
在散會的時候,袁肅有幾分情不自禁的猜想,反而因為這次重大的變故事件,竟然使得自己麾下各方面的勢力得到了空前的團結。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是有一個擔心,那就是自己當初為了發展的更快,而沒有在乎麾下各式各樣人物的參雜。像王磷同這種典型的舊官僚,像趙繼時、李勁夫、孫德盛這些舊營軍人,像陳文年、趙山河、杜預、郭文遠等等這樣七十九標老部下,又像蔣百里、何其鞏這樣文化高材生。不可不謂是一盤大雜燴。
把控的好,那就能互補不足並互相制衡;把控的不好,則必是惡性內斗,猶如今時今日的北洋政府一樣。
他所寄托的希望,就是靠「北洋少壯派」的思想來洗滌麾下各式各樣的勢力,讓這些原本各自為政的勢力團結在一起,成為有信仰並且信仰一致的少壯派團體。只不過,少壯派的旗號才剛剛打出去沒多久,總是需要一段時間的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