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2
榮才搖頭道;「這倒沒有,彧少爺因和家中負氣外出,四處游歷求學,所以公子你是見不到的。」
趙瀚心中暗嘆,臉上的失望之情也自然流露出來。榮才見了有些奇怪的問道;「公子為何對彧少爺如此有興趣,按理說彧少爺他雖然聰敏年歲卻是不大,名聲遠不及其他幾個曾在朝為官的少爺。」
「哦,我只是听人說起荀氏一門人才輩出,當時听了一人名字叫荀彧覺得有些古怪,便多留了個心。」趙瀚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了,榮才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放在心上。
「對了,你說你家彧少爺負氣外出,這是怎麼回事呢?」
榮才神色有些猶豫,顯然這種事情不是他這個下人應該議論的。
趙瀚玲瓏心思,如何看不出他的顧忌,當下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貫錢塞入了榮才手中,笑著說道;「這些日子來虧得兄弟你用心照顧,本想尋個機會和你好好吃頓酒水的,到底是人慵懶不願折騰,干脆酒水錢給你,你想吃什麼自己買便是,也當是哥哥我的一點心意。」
榮才手中一沉,翻山一看之間滿滿的一串錢,頓時嚇了一大跳,忙擺手道;「公子莫要這樣,會折煞小人的。服侍你本就是老大人交代的事情,哪來的什麼辛苦不辛苦。」
趙瀚唬起臉道;「我趙瀚平生最喜歡的就是仗義行事,結交朋友,最討厭的就是婆婆媽媽、好不爽快之人,你若是看的起我這個朋友,那就收下便是了,若是瞧不起的話那就作罷。」
見趙瀚都這麼說了,榮才也只能收下了,心中卻是歡喜的很。趙瀚出手闊綽,一甩手便是足足的一貫錢,抵得上他一月的工錢了,他心中如何能不歡喜。
趙瀚又眯眼笑呵呵的說道;「對了,剛剛我們不正說到你家少爺荀彧負氣出走,這當真是大事一樁。要知道老大人如今一把年紀的人了,要是因為子佷的事情鬧出什麼心結,這可大大不妙。這荀彧也當真是不懂事,竟全然不顧孝道。」
既然已經收了趙瀚的好處,榮才自然不會再支支吾吾了,便嘆著氣說道;「其實這事也當真怪不得彧少爺,他為了荀家也算是忍辱負重了,若換做旁人,也未必會比他做的更好。」
趙瀚頓時大感興趣,連忙追問,榮才一番話後才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當年荀彧的父親荀緄在朝為官時,因為忌憚朝中宦官的龐大勢力,且擔心因為黨錮之禍牽連到荀家,便做主讓幼子荀彧娶了已故中常侍唐衡的女兒為妻。唐衡雖然早已身死,但如今權傾朝野的「十常侍「大半是出自他的門下,尤其是十常侍之首張讓,更是念念不忘唐衡對自己的提攜之恩,待他的子女如同己出。荀緄讓自己的兒子迎娶唐衡之女,便是想要借此契機結好十常侍,保住荀家長久。
只可惜那荀彧少有才名,自負才高,又兼之偉美儀容,本是潁川有名的少年才子,卻因為此事被士子譏議不已,他自己也是引以為奇恥大辱。但為了家族荀彧只好忍辱負重,按照父親的叮囑迎娶了唐氏,娶親後卻是從未踏入過唐氏門中。更是假借游學拜師之名游歷天下,除了四年前他父親荀緄去世時回潁川守靈三月外,六年間再無回過荀府。
趙瀚听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三國演義中看似風光無比的荀彧,竟還有如此難以啟齒的少年經歷。對一個士族子弟來說,沒有什麼比跟閹宦扯上親戚關系更讓人羞恥的了。即便是三國時期叱 風雲的魏太祖曹操,少年時候也是因為是父親曹嵩是宦官曹騰的養子而飽受白眼。曹騰雖為宦官卻是清名一世,曹嵩最後也位列三公位極人臣,但曹操依舊因為出身被士子譏笑不已,更何況名聲極臭的中常侍唐衡。
趙瀚心中暗暗嘆氣,在這個年代若是要潑人污水,大可以將他往閹宦一邊歸攏,荀彧屈身迎娶唐氏,足以讓他的人生觀、世界觀發生了扭曲了,難怪要離家出走。
看來出生名門望族,有著讓人羨慕的出身背後,同樣也有著很多的無奈舉動,這荀彧便是最好的例子了。
榮才見趙瀚嘆氣,便笑著安慰道;「公子倒是沒必要為彧少爺擔心,我听夫人的丫鬟說彧少爺游歷四方,在哪都因才名被當地名流奉為上賓,日子過得倒是瀟灑的很。」
趙瀚哈哈一笑,道;「這倒是極好,看來名聲這種東西平時看不見模不著,出門倒是可以混吃混喝吃白食,還有許多的冤大頭趨之如騖,到是有趣。」
榮才嘿嘿笑著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說還是少爺他們命貴,在哪里都是貴人。」
既然在後世名氣極大的荀彧是看不見了,趙瀚便又想起了名聲不弱荀彧多少的荀攸,便又問道;「荀家晚輩之中,除了你們的彧少爺外,可還有其他顯名于世之人?」
榮才想了想道;「家中似乎就屬彧少爺文采最好了,其他的少爺們文采雖然也好,可和彧少爺比起來差了太多。」
趙瀚心中想道難不成這荀攸大器晚成,年輕時候只是個普通二貨?
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便又追問道︰「你在好好想想,我怎麼听說荀家子佷中出彩者並非荀彧一人呀。」
榮才仔細想了想,這才想起了什麼,說道;「想來公子听說的是攸少爺吧?」
趙瀚一拍手道;「對了,就是荀攸,你怎麼把他都忘了。」
榮才咋舌笑道;「這可怪不得小人我了,攸少爺雖然才高,卻非府中之人,我以為公子問的只是我們這一支。」
趙瀚奇道;「荀攸不是荀彧的佷子嗎,怎麼不是你們府中之人。」他對三國的歷史也算頗為了解,對名聲極大的荀彧荀攸兩叔佷自然不會陌生的。
榮才搖頭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了,攸少爺雖然也是荀姓,卻非荀氏八龍所生養,而是祖翁荀淑大人堂兄的孫子,血脈已經隔了三代。所以和彧少爺雖是叔佷關系,年紀到長彧少爺許多。攸少爺家道並不顯赫,只不過老大人十分欣賞他,親自將他這個堂佷孫收在門下教養,所以和荀家也是十分親近。」
趙瀚心道原來如此,看來很多事情史書上只是簡簡單單的一筆帶過,卻省略掉了其中許多的繁瑣細事,自己雖然也算粗通漢末三國之事,可對這些事情竟是一無所知。
「那荀攸如今可在潁川?」趙瀚抱著希望問道,心想見不到荀彧見見荀攸也算不錯,能見到二荀之一也算不枉來漢末一游。
榮才卻依然搖頭道︰「公子恐怕又要失望了,攸公子四年前就通過舉孝廉被征召為郎官,如今已深的皇上器重擔任了黃門侍郎一職,算是荀家官職最高之人了。」
黃門侍郎這個職務趙瀚倒是略有所知,只知道職責是掌侍從左右,給事中,關通中外,換句話說就是皇帝的近侍之臣,雖然官祿不高卻是皇帝的心月復之職。此職東漢以來大多都是由宦官充任的,荀攸能以舉孝廉的士子身份充當此職,看來真是頗受皇帝器重。
見趙瀚在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榮才眨巴著眼楮瞅著他半天,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趙公子,你可有其他事情要問的,若是沒的話小人就去院中幫忙了,否則管事大人定會罵我疏懶。」
趙瀚見想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再多問恐怕榮才也會升起疑心,便揮著手笑道;「你盡管去忙吧,我一會去看看老大人。」
待榮才走後,趙瀚簡單的整理了下衣衫發髻,便朝著荀爽的居處走去。
荀爽的居處離他的住處並不是很遠,沒多會就已到了。遠遠的見院中擺放著一張桌案,荀爽正握著筆皺眉凝思,似乎在思慮著如何落筆。
見趙瀚走來,荀爽放下了毛筆,呵呵笑道;「浩然來了,來得正好。」
趙瀚上前拜道;「小子貪睡,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荀爽笑著拉過了趙瀚的手,指著桌上紙張問道;「這是我興致來時的涂鴉之作,浩然可否替我品上一品?」
趙瀚順著望去,只見是一副山水怡情圖。
這個時代宣紙才發明沒有多久,書畫一技還屬于奇~婬技巧之流,為君子所不齒,所以荀爽雖然喜好書畫,卻是少有人知,只是自己平時怡情所畫,並不流傳出去。趙瀚前幾日無意中在他的書房中看見了他的一副畫,便開口大加贊許,頓時讓荀爽喜不勝收,竟將他引以為知己,所以請他鑒賞。
趙瀚手撐著下頜,專心的望著此畫,沉吟了半響才開口說道;「先生此畫畫工是極為出彩,不過只是略微少了點東西。」
荀爽急忙問道︰「少了什麼?」
「少了些生氣。」趙瀚伸手指道;「先生請看,此處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唯獨欠缺一絲生氣,不如畫幾尾游魚于水中,靜動結合,豈不是相得益彰。」
荀爽拍手笑道;「正是如此,是老夫思慮不全了。浩然果然是此道中人,不說則已,一說即中要害。」
說吧立刻揮筆蘸墨將游魚畫在了水中,果然畫中的意境瞬間高上了許多。
荀爽放下筆正好出言好好謝趙瀚的,卻被門外家僕的一聲「老爺」給生生打斷了,頓時皺眉不悅道;「什麼事?」
那家僕神色有些怪異,眼神飛快的從趙瀚身上掠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趙瀚知情識趣,便自覺的拱手笑道;「先生恕罪,剛剛還想起有一事未曾辦妥,先暫時回房去了。」
待趙瀚走後,荀爽才將目光轉到那家僕身上,神色有些擔憂的問道;「究竟何事?」他知這家僕跟隨自己三十多年,素來辦事謹慎,既然是要支開趙瀚的話,那定是族中要緊之事了。
「攸少爺從京城來信了,還再三叮囑要老爺你務必早作決斷給他個回信,他也好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