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九脈,九峰為分,而每一峰都是一主八副,依照九霄之列。
九霄中,初始神霄為眾天之基,至極太霄為眾天之極,此兩者在九霄中各具特殊地位。
都天以九霄封名,也承襲這一特質。
神霄峰作為定天奠基,成為各脈中流弟子居所,而太宵峰列尊眾天至極,由九脈宗主親自坐鎮。
平日里,各脈太霄對外封閉,宗主們閉門修持,少理俗物。
而除太霄、神宵兩峰外的七峰,才是真正供各脈弟子修行所用。
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瑯霄、紫霄七峰,每一處環境都有特色,配合該處地氣靈脈,或善于武修,或長于練功吐納、或益于悟道明法、或重于術法陣訣……
七峰除平日駐守弟子外,只供有需要的弟子修行所用,即便弟子身份再尊榮,也不可在七峰無故留宿。
谷上與海角雖是新晉,但兩人一為陽天先輩雲蒼穹之子,一為萬中無一先天道體,身份特殊。
可即便如此,兩人依然被安排入住神霄,與其余陽天弟子同宿一峰。
唯一優待者,便是為兩人獨立闢出一座孤院,為修行提供相對清幽環境。
居室內,谷上盤膝運功,昊雄真訣緩緩轉動。
他此舉非為增加功力,只是讓自己心情平靜。
之前夢中出現那道聖潔、邪蕩交融的霧中身影,鈞天殿內易天穹一番點播,以及那支代表無上權威之鈞天令羽……
這一切都必須好好思量。
暮然,少年心中掠過一念,雙目倏張。
「小繡,你在嗎?」
房外即刻感應,一道幽寒身影盈盈飄入。
「公子,你喚我?」顏小繡素衣柳腰,看似弱不禁風之軀,身法騰挪間卻暗合自然之妙,盈盈細腰不堪一握,婀娜修長身姿帶起一道優麗曲線,雖不腴嬌,卻另有一番動人美態。
道法三千,各取一瓢。
道門修法中不乏御鬼通靈之術,對于谷上鬼靈隨身,無論是姜炫麒、亦或易天穹都無非議,與谷上已定主僕名分的顏小繡,隨著主人入宗,也在著神霄獨院落足下來。
谷上目光流轉,炯炯雙瞳注視眼前倩影鬼靈。
「小繡,坦白說,你此前一心一意要跟在我身邊,其目的便是精火吧?」
鬼體肅然一怔,不屬于血肉之軀身體出現一瞬間模糊扭曲。
顏小繡櫻口微啟,欲言又止,神情猶豫。
谷上搶先一步道︰「小繡,斟酌回答,當時你我不過初識,也無墨林村同陣生死之情誼,交往中若存些許利用算計,我並不在意。」
顏小繡品嘗出言中之味,墨林村之前的利用算計不在意,但是如今兩人已為同甘主僕,若仍是謊言相欺,性質便不同了。
鬼靈秀顏一凜,芊腰彎躬拜倒。
「還望公子恕小繡隱瞞之罪,小繡所修煉之天幽九轉功體特殊,除自身修為外,尚虛借助外力,而這外力當世難求……」
谷上了然,鬼靈侍女口中的「外力」,無疑便是他這身精火。
當日墨山之事浮現腦海,巨細靡遺間,顏小繡前後態度驟然而變之情景更為清晰,最明顯的時間分水嶺……
「原來當時你在密室已察覺我這身特殊精火體質,此後才會態度驟變,一心一意要留在我身邊對嗎?」
顏小繡沉默不語,面現一絲嬌羞。
那一刻,她探知精火前後的態度差異,確實太過現實市儈,唯利是圖。
「起來吧,就如我之前言,那時你我不過初識,我並無立場責怪你暗存算計。」證實心中猜測,谷上並不生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陌生人萍水相逢,最初將兩者拉在一起的往往是這份自古以來都割舍不去的利益,當日顏小繡為圖精火留在他身邊,其心雖不正,但也合乎人性。
「公子大量,小繡汗顏。」鬼女盈盈起身,她雖為鬼體,但依然松了口氣,觀谷上神情,果是無意追究了。
「小繡,你說天幽九轉之修練需我精火相助,若我同意以精火助你,與我本身有何損耗?」
谷上不怕顏小繡所言不實,此刻她暗圖遭自己雷霆擊破,心神受挫,又因之前隱瞞之舉,對自己生出一股愧疚之意,正是刨根問題的最佳時機。
「小繡不敢欺瞞公子,若公子以精火助小繡修練,自身火能必有損耗,不過只需控制修練時提取之量,應能做到不傷公子本源,火源不毀,消耗之精火自會慢慢恢復,只恐需些時日。」
顏小繡侃侃而談,她此言並無虛假。
谷上入都天後便得知精火一事,自是得都天中前輩高人點撥,顏小繡不知那位高人究竟透析到何種地步,她也不敢賭。
因此干脆道出內情,她已做好最壞打算,依谷上行事性格,應不會對她趕盡殺絕,至多割袍斷義,主僕緣盡。
精火特質便如另一種先天道體,依照易天穹之言,萬中無一尚不足形容。
修練天幽九轉將消耗精火本身,這種境況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定是勃然變色,雷霆大怒。
然而谷上情況特殊,這身精火皆因太虛修改而得,即便耗損,想必也能通過此法補回。
對于以精火相助顏小繡之事,與他來說並非全無轉圜。
不過相較此事,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方面。
少年下意識模著一撮長發,神情略顯尬尷,半響後,試探地問道︰「小繡,既然你之天幽九轉需精火加持,那你對于精火體質之……合修,有何看法?」
「哎呀~~~,公子~~~」鬼靈女嬌嗔媚態,突然色變。
雙臂合十下垂,蕩在小月復之處,似護似邀,雙胛顫動,扭捏不堪,慌亂嗔怒交雜,更顯幾分小女兒羞澀美態。
「承蒙公子抬愛,小繡萬幸,只是小繡雖具女子外形,這幅身軀實為靈氣構建匯聚,不比公子血肉之軀,公子錯愛,小繡怕是無福消受……」最後幾字,已低如蚊鳴,難察難覺。
谷上臉上之尬尷頓增數倍,自己這位鬼靈侍女顯然是誤會了。
「小繡,你切莫誤會,我提及合修之事,乃是因為……」
急于解釋,谷上神情略顯焦灼,落在顏小繡眼中,卻成了迫切與……急色。
「公子寬容待人,不追究小繡欺瞞之罪,小繡銘感五內,來日必定報答公子,唯獨這合修之事,小繡實是無能為力,望公子切莫相逼。」
孱弱嬌軀猛然一怔,敵視不屑目光鎖定眼前主人。
天資聰穎,如今又拜入道門大派都天,更得掌門賜下鈞天令羽,正可謂炙手可熱,意氣風發,前途無量。
如此俊才,不想卻是內藏齷蹉,小小年紀專注旁門左道不說,更是色膽包天,口味偏激,不去尋那有血有肉之身,反來糾纏自己這副虛幻鬼體。
交織不屑與警惕的目光漸漸淡去,顏小繡正身疾步倒退出,不給谷上任何辯解機會。
「喂!等等……其實……」谷上疾步追出,一腳方踏出大門,卻見院中海角正在打坐練氣,一臉懵懂的注視著人鬼主僕,少年解釋之語硬生生卡在喉間。
「阿上,怎麼了?」
「無……無事,不過用詞稍有不慎,惹小繡不快了。」
「原來如此,女人這種東西還真容易‘不快’,昨天我見天涯面色不快,便好心關心她因何不快,誰知我問了後,她更不快了。」
海角神色愁苦,應付那位風大小姐,無疑比他往日在山上狩獵野獸更凶險百倍,每每莫名其妙就會踩中陷阱。
「唉,不快,不快,何必呢?若真快不了,那便慢下來好了。」海角喃喃自語,無心之言卻深得谷上之意,尤其暗合他現在心境。
——就是,何必走的那麼快呢?稍稍給我個機會解釋不行嗎?
谷上意興闌珊的回到房內,自己不過突發奇想,見顏小繡之天幽九轉需精火相助,便想踫踫運氣,試試從她那兒是否能有所收獲。
誰知盡被誤會至此,這不稱職的侍女也不想想,即便自己再如何饑不擇食,身邊雨馨、王瑩、采蘭諸女那一道佳肴不是秀色可餐,有何理由要挑上她這道淡而無味的清湯寡水。
倒霉!
晦氣!
煩!
少年回到床上五心盤膝,繼續打坐悟道。
不想了!不想了!
靜心!靜心!
昊雄真訣流轉,谷上身上散發出一**溫潤心田之暖流。
玄玄渺渺,悠悠蕩蕩,少年心識由亂而靜,由靜而定,由定而沉,由沉而寂。
體虛氣則盛,心寂神方活。
不知不覺間,少年再度進入那片似夢非夢之玄異境地。
五彩流光,霞煙漫布。
白霧裊裊間,一道醉人身影自霧中朦朧透出。
身廓跌宕起伏,影耀迷離勾魄,霧中嬌軀極盡朦朧媚態,少年神情又現痴迷。
「是你……」
「可不正是姐姐我麼,玄裔小~弟~弟~」霧中之影咯咯嬌笑,每一波笑聲都引起一陣肉欲沖擊,真容未現,朦朧身姿卻已深深植入少年心靈深處。
突然,霧中媚影氣氛驟變,一股威儀莊重之氣驅散四周綺麗幽氛。
「住口!搔首弄姿,寡廉鮮恥!」
同一個聲音,這道清喝卻如醍醐灌頂,少年如墮冰窖,意識之軀周身撤寒,神識即刻清醒。
「你……你究竟是何人?喚我來此所謂何事?」
「呵呵,小傻瓜,之前姐姐不是說過了麼,我是何人不是你目前該知道的,至于今次喚你來何事麼……咯咯咯,玄裔小弟弟,你若想那合修之法,又何必繞遠路外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