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8
五中下午學放學的鈴聲在一片歡呼聲之前歡快的響了起來，方文水敲了一下黃飛跟姜子文的桌子便跟著王進士鄭維龍他們沖出了教師，往宿舍飛奔而去。
張河听見鈴聲響起之後，回頭怔怔的看著王進士所在的教室。高一4班的教室門一打開，張河便看見王進士領著一幫人跑了出來，急急的往他們宿舍所在的方向奔去。看著跑在後面的方文水也扭著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張河癟了癟嘴，眯著眼楮模出了自己的藍屏手機。
「喂，進士，我在你們學校的。」
「就在我經常坐的這張椅子上。」
「好，我等你。」
剛跑出教學樓，王進士把手機放進自己的褲袋里，腳步一緩。
「水水，你們先去吧，張河來我們學校了，我得去找他。」
「那你待會兒還有時間打球嗎，要不要我幫你帶衣服過來？」
「帶過來吧，估計就說幾句話。」
「嗯，好的，我們先走了，一會兒該沒有場地了。」
因為是從教學樓側面的樓梯下來的，所以王進士繞過了教學樓旁邊的幾個花台，踏了幾節階梯之後，才走到水泥籃球場，看到坐在那張破舊木椅子上的張河。
「進士！」
「你來了。」
「嗯，想來看看你，跟你聊一聊。」
「你說吧，什麼事？」
「來，坐下慢慢說。」
「你盡量簡單點啊，我一會兒還要跟水水他們打球。」
「進士，在你看來，在酒吧上班的是不是就一定都是壞人？」
「哼，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一定要去酒吧那種地方上班才行嗎？」
「我要想在興義混出點人樣，我只能走這條路。」
「是嘛，我並不覺得從那種地方走出來的人會有多大的出息。」
「那種地方！那種是什麼地方？」
「煙花之地，墮落之地，反正不是什麼好地方！」
「一個酒吧而已，你至于嗎？」
「沒有什麼至于不至于的，我就是覺得在那個地方不好，你要是偶爾單純的去唱唱歌我還可以理解，像在那里上班什麼的，我真心不能接受！」
呼！張河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
「進士，那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在那里上班的人其實大多都很干淨，為人也很正直。」
「哼，干淨！正直！就是打扮妖艷，穿著暴露，狐媚而又妖嬈的那群女孩子？就是穿著超短裙，從天而降，故作清純的那群殘花敗柳？就是那個一身非主流，說話陰陽怪氣，拽拽的蘇楓？還是你當了一個經理後，威風八面的張河，張河神？」
「進士，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怎麼樣啊！你淪落到那種地步還不知廉恥，你知不知道我都為你感到臉紅！」
「哼！我淪落，在你看來，現在的我就是社會上的人渣吧。」
「我沒那麼說，因為你還有救，只要你離開那個地方。」
「呵，說得好听！那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一個準初中畢業生，從沒有進過城市的二筆青年，我會做什麼？我能去哪里？我能找一個什麼樣的工作？」
「興義這麼大，你去哪里不行！你完全可以找一個正經的工作啊！平常人家太累了的話，你完全可以找一個輕松一點的嘛。去超市當導購員，去服裝店賣衣服，去電子商城賣手機，做什麼不可以，為什麼偏偏要去一個不三不四的地方當什麼狗屁經理！你有那麼想當經理嗎！」
「呵呵，王進士，你想過沒有，我是一個孤兒，無依無靠的，現在我一個人可以在那些地方混口飯吃，以後呢？我要是結婚了呢？就算我不結婚，以後我老了呢？人家還會要我嗎？就算人家要我，我這一輩子就這樣在興義靠一點微薄的工資艱苦度日？連個固定的居所都沒有？……我不像你，你可以考大學，然後出來擺著姿態去創業，或者找工作。你有一個當官兒的爹，就算你自己混不好他也能為你鋪一條路。你從小衣食無憂，從來不會擔驚受怕的過日子。就像現在，我苦苦咬著牙在興義模爬滾打的時候你可以跟你的朋友去打球。我在為明天的飯奔波的時候你還可以在學校瀟灑的寫一幅字，畫一幅畫，美滋滋的听別人叫你藝術家。我連跟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你卻可以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收到的情書拿回宿舍跟哥們兒一起看……」
張河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離了椅子蹲了下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止住了自己身體微微的顫抖之後，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褲袋，還是強忍住沒有模出裝在褲袋里的藍色黃果樹。
「進士，這個世界，真的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看著一臉愕然的王進士，張河意味深長的說道。
「但是我也沒有覺得有多復雜，倒是覺得你總是喜歡把它想得很復雜。」
「那是因為目前的你不需要把它想復雜，而我，在很小的時候，在看到前任村長在村子里作威作福的時候，我就被強制性的要求必須學會把生活想得復雜了。」
「一個村長而已，他能做什麼，我就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哼，一個村長而已，你爸貴為鎮長，你自然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了。而我呢，跟著一個同樣無依無靠的白發老頭長大，遇到村長家養魚的網箱都要繞行的平民，村長大人在我們眼里，可是要敬若神明的。」
王進士沒有說話，但是一臉的不屑跟讓他的嘲諷展露無遺。
張河搖了搖頭，彎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慢慢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橡膠球場上跑得歡樂的方文水鄭維龍他們，緩緩的站起身來。
「額……進士，我也不打擾你了，我相信以後你會明白我的，這個世界，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其實你仔細想想你爸就應該能體會了，你爸在泥窞名望很高吧，政績不錯吧，但還是只當了一輩子的鎮長……」
「我爸，他那是淡泊名利。」
「淡泊名利，像陶淵明，杜甫一樣嗎？他們的故事，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為什麼就不能把他們引入現實呢？……行了，你去打球吧，我走了，有什麼事情打電話給我。」
切！看著張河的蕭索的背影漸行漸遠，王進士一臉的不以為然，冷笑一下，轉身向橡膠籃球場跑去。
張河這次走得很寞落，孤零零的身影，不帶平時絲毫的虎氣。路過靠近五中側門那個水泥籃球場的時候，他微微抬頭，剛好迎上了蘇楓正投過來的一抹狐疑的目光。張河嘴角一提，濃眉一展，繼續向五中的側門走去，再沒有絲毫落寞，龍行虎步，反而更加的虎虎生風。
踏出校門，張河頓住腳步，模出一支藍色黃果樹點上，一口氣猛咋了小半截︰呼~~~
王進士，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不僅要讓你明白，我還會向你證明我選對了自己要走的路！
拽緊拳頭，快速的沿著灣塘河畔往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