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7
「小林奇,莫要多心,雖然你師祖我一生殺伐,受了不少暗瘡,倒還有些活頭,沒到死的時候。」
波動隔了良久才從小像中傳出,顯得平靜異常。
林奇立刻行禮,趕忙回應︰
「林奇不敢。」
他心中微微松懈,卻還有著一點微不足道的失落。
靠山和大山,只是一字之差。渤海廣大,天威難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也不知那人曉不曉得林奇心思,只是通過神識傳訊,娓娓絮著︰
「小林奇,你是我看重的門人,當初力排眾議,也是見你神光內藏,不忍明珠蒙塵。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面對長者的責備,林奇又一次連道不敢,亦不敢推月兌。
這下,與他通話之人適才滿意,傳遞來贊賞的意志。
「知道努力,肯上進便好。什麼宗門權利,那些都是浮雲。便是讓長老、執事、乃至弟子們分擔一些,又有何妨。」
這話本在理,卻說得林奇心頭火起。
他自忖雄才大略,哪是一些武夫道士能夠理解。他時常感慨,諾大神宗,竟無一人知己心意。
人各有志,也不好斷言誰對誰錯。
那長老復又下了死令,這才罷休。
「小林奇,我們這些老家伙,面臨的困境,你應該知道。」
「闕月那丫頭,雖然總給人帶來驚喜,可有些時候,實在不像話,放縱也不能任由放肆。」
「我只是她的大師兄,我們這些人,大都不好說她,也沒什麼臉說她。」
「至于有資格數落她的,怕是早就自顧不暇!」
「現在,宗里很需要一個懂得顧全大局的人,來牽制她!」
「林奇,我神宗的規矩你也知道,很多長老礙著那道關隘,怕死,才會和那丫頭走的近些,倒不見盡是與你為難。這些事情,我們是看著、容忍的,你也要擔待一些。」
「還有,那個真傳弟子,我听月丫頭提過,很有些資質。敲打固然必要,這些事情,不好明著做。資源一定要供應足了,不能讓他生出離心。」
「你是宗主,這些都要權衡,不用我來教你!」
「你的修為,也不能再停滯,修行本當勇猛精進!」
「十年,限你十年破境,十年之內,宗門資源任你享用!」
「逾時若還這樣半上不下,那掌門之位,隨便找個人傳了,坐死關去吧!」
意識波動漸漸淡去,林奇仍是低垂著頭,狀似恭敬,靜靜候著。
直到良久,確定師祖最後一點意志都消散,他方才起身。
又驚又喜又怒,臉上表情固然沒那麼豐富,波動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一切。
「該死的!老東西!十年!你怎麼還不去死!」
林奇咒罵著,恨不能一掌拍碎那樽小像,又是不敢,縱然有幾分把握並不畏懼。
宗門太上長老,就像核武器,輕易不能動用。
除了怕引起宗派界浩劫,包括神宗在內,其實這些太上長老,忌憚的也不止此一事。
尤其神宗,那道隱約的枷鎖,情況更加嚴重。
否則以神宗戰力,歷來門人好戰程度,早就朝禁地發起挑戰。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就像難以去假設,假如當年那場劇變,不曾發生
「喝!」
一聲暴喝,斗大的拳頭披掛,不聞刀鋒呼嘯,卻見丈長的刀光破體而出,直接將凍石地面都撕出一道口子!
拳做刀式,破空不聞聲,以意御氣,這在武道強者、尤其善于刀法的先天高手眼里,並不算什麼。
然而想要在通天峰上留下巴掌寬、一掌深、三丈長的痕跡,哪怕這道痕跡並非永久,很快就會被自然造化抹平。
也絕非尋常先天高手能夠徒手做到。
感受著數道炙熱而崇拜的眼神,柳毅蹙眉,隨即撫平憂慮。
他轉身,朝著顧馨笑了笑,颯然抽身,凌空御刀便是飛往大殿。
以他目前實力,想要飛度冰洋自然不太可能,但是暫時的滯空或者類似滑翔,御兵穿梭,倒也不難。
他畢竟是人,而不是神。
只有神才能享受狂熱的膜拜。
一個人,倘若不能時時表現的像神,冷酷無情、高不可攀。
那麼,某種狂熱的情緒,很容易變味,變成愛慕、傾心,尤其面對異性。
這種情況早在柳毅預料中,可當真個發生,還是令得頗為憂心。
他本人自不會輕易動情,任你熱情如火,我只冰山一座。遑論那些雜役,就算他並無門第之念,也覺得不拘從何方面都非良配。就算 蛇那種特質少女倒貼,他都不得不掂量掂量得失。
他當然不會在意下屬對待自己的,究竟是忠誠還是忠貞,只要可靠,那便足夠。
而可靠,恰恰成為唯一難以衡量的標準。
有些男女私情,就算單方面的,很容易造成比狂熱還要良性的效果,卻也有著弄巧成拙的可能。
柳毅不是什麼花叢老手,最為害怕也正是出現那種根本無法用邏輯推理的情況。
尋常總是淡漠示人,偶爾心情不錯,也會帶著笑意,這是本性,此時再扮凶神惡煞未免讓人寒心。
柳毅避開了那幾道尤其灼熱的目光,刀光一閃,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演武場上氣氛遽然熱烈起來,主子不在,下人們也好捉對練習。
唯有幾名樣貌比較出眾的女子,仍是愣神看著宏偉大殿方向。
她們自然也知道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可在絕望前,又或者重新見到希望後,是人都有著更大的渴望和貪婪。這些都是為人爆發潛力的催化劑,柳毅不會抹殺,他麾下可用之人還是太少。
相較,以何棠為首的一群打手,心思就單純許多,也沒人想些邪惡的調調。
場外,愈見雄健的何棠,穿著盔甲威風凜凜,陽光照耀,這件下品防御法器更是燦爛炫目。
他盯著失神的顧馨,有心提點,又怕遭到誤解,不禁搖了搖頭。
他有著自知之明,曉得除了心性得柳毅看重,其他幾乎一無是處。
也許他們這些人在雜役中顯得出類拔萃,又拿什麼去和外門中出類拔萃之輩比呢,別看現在他們這些雜役頭頭一個個人五人六,和尋常外門弟子相比,資質也要遜色一籌。
況且就算神宗十萬雜役,他們也只是出彩,算不得拔尖。
真要明珠蒙塵,也不會被人打發到這鬼地方,等著柳毅挑揀。要麼被人收服,要麼被人打死,神宗大部分嫡傳弟子,並不缺識人之明。
何棠很能把握自己的地位,對于此次新晉一千多個雜役,其中比自己更出色的,他敢打壓、敲打,那是因為柳毅默許,同樣身份使然,從龍愈早,總有好處。
若對象換成外門弟子!
每個嫡傳,都可以指定十個外門弟子做下屬,這個規矩,是何棠最近才了解,以前他甚至沒資格知道。
柳毅目前看著並沒有利用這個規矩的打算,並不代表就想靠著一群雜役打天下,何棠很清楚,那不可能。
只是因為主子眼界太高,心氣太傲,也過于珍惜時間。
大殿內,自從第一次坐上那張位置,莫名的排斥和忌憚已經無法壓服他的桀驁。
明知殿內威脅更多,至少精神外放時,陰暗角落里覬覦著自己的一些惡靈,郝然有著階位力量。
不入階位,那種惡鬼屁都不是,嚇人還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入了階位,那就不只是嚇人,而在特定條件下擁有傷人殺人的能力。
比如柳毅半位面養著的那頭標準惡靈,約莫介于四五階之間,若不是系統和零兩座大山壓著,就算柳毅掌握它的真名,也不知鬧出多少ど蛾子。惡鬼對于血肉陽氣,比野獸還要貪婪。
柳毅目光開闔,精光四射,立刻就是刀意縱橫,肆無忌憚行著殺伐事。
可惜零上次似乎吃得很飽,沒有興趣利用神刀,再去吞噬更多靈魂能量,柳毅也就無法分潤。
目前的他,的確比零還差得太遠,以至于對于破邪的了解,還不如一個外人。
柳毅也不著惱,這幾日一意磨練刀法。
外練刀式,內修刀意,雙管齊下,勤修不綴。
對于碎空刀訣本身的理解,短時間不可能登堂入室。
然而對于寒種的運用,刀境殺心的駕馭,的確又圓潤幾分!
比如他已經能仗著寒種,將法力模擬成武者罡氣外放,形成強大的徒手殺傷,而不被看出刀訣本質。
又比如說,他觀罡風異景兩年,早將那種狂暴的意志刻入心中,卻是頭一次能以刀意模擬,動念殺人,威力徒增!
這些手段,前者不過偽裝,算不上大用,多些中程搏殺能力。
後者,則完全是刀意的高深運用方式,涉及到神魂、以精神念頭為刀、馭之為風暴。
雖然這對神魂強大的修者,乃至真境高人都很難造成極效威懾。
可是面對武者,不論是內修外煉,有了這手段,就算對上五階高手,超凡月兌俗層次的至強者,也有一拼之力!
他目前可還只是雙修三階巔峰,便能對五階強者造成致命威脅,不得不說就算在神宗也算出彩,尤其自身入門時日尚短。
對于現在的他,時間流逝只嫌太快,任何一點實力上的增長,都是可期可喜的!
是夜,一抹刀光隱晦,劃破了長空,自千影殿起,落往某位長老山頭。
通天峰是孤峰,這孤峰又天然巨大,甚至其上自有丘壑,隱約自成半界。山坡上遍布冰川峽谷,倒也不奇怪。
一般宗門主要殿堂、分殿都建在相對平坦開闊之地,有些宗門強者卻偏喜歡偏居一隅。
碎空刀訣有成,身上又施加了輕身、神行、靈動等十數道高級符,柳毅御刀,速度也能勉強突破音障。
一個時辰後,那抹隱晦的刀光落入一座幻陣,不久後悄然離去。
沒有人知道柳毅這一晚有甚特殊收獲,一如無人知曉,接下來三天,他的行蹤何在。
一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闕月,神宗許多高人,時常不在派中。
可是柳毅這樣一個新入門的首席弟子,又有什麼手段,能瞞得過那麼多眼線?
當林奇接到他消失的消息,出乎預料平靜。
當他再次出現,不久後,做了某件震驚整個修道界的事情,又出乎預料的,竭斯底里!
「我警告過你!」
半位面中,已經有若實質的零,無奈的望著柳毅。
這個少年,此刻滿臉決然,仿佛做出某種決斷,沒有絲毫動搖的可能。
「我也說過,我意已決!」
「混蛋!」
零一把揪住柳毅衣襟,可惜他那張刻意修飾過的面容,未免過于精致、妖媚,以至于顯得嬌弱,沒有半點殺傷力。
他的性別一如許多先天生靈,不分雌雄。
柳毅面對著他,倒沒什麼毛骨悚然,那本就更像一種生命的升華,傳世的瑰寶,而非怪胎。
實際上,許多高等生命,根本不需要再利用原始手段交*配、繁殖,本質亦無繁雜的**,一些累贅,留著也是粉飾。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些!」
柳毅還在考慮零的生理結構,身體優劣。
引導者早就抓狂,顯然接近暴走!
「我早就說過,那個女人是禍害,禍水,你偏不信!」
看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柳毅,零無力的抱著頭蹲了下去,揪著頭發,令人看得揪心。
開啟情緒化的引導者,果然不見得是個好引導者。
柳毅笑了。
「既然沒有問題,那麼,按照我的要求,請為我開啟危險度僅次于懲罰劇情的輪回世界。」
說著,他的面色冷了下來,即將到來、即將要面對的,連早就準備賭上性命的他,都有些惴惴。
系統能夠在有限範圍內挑選輪回劇情,這還是柳毅臨機一動,訊問後得知的驚喜。
越大的回報,意味著越大的危險。
演化至今,系統已經成功重啟了一小半,柳毅雖然對這些功能不甚了解,大體還是每月都會抽時間瀏覽。
刀訣、雷訣、心事、瑣事,柳毅實在太忙,以至于恨不得心分數用,哪里有閑情研究系統。
系統的確能每每帶給他驚喜,比如他提出相對苛刻的要求,想要在一場輪回後,把本體實力提升到鑄竅層次!
這種幾乎異想天開的要求,系統也能給出可行的計劃,精確計算過後,要比零這位引導者靠譜的多。
三階巔峰提升到四階不難,直接跳躍一級,達到五階,甚至五階巔峰,就不是一兩場輪回正常收益能夠獲得。
而類似斯巴達劇情那種大豐收,根本可遇不可求。
與其一次又一次撞大運,冒著本就不小的風險,還不如搏次大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死亡率,連續兩場生寰,單純從概率來看,可能性只有萬分之一。
涉及到具體情況,概率當然不能直接套用,比如以他超出一般輪回者的實力,在較低難度的劇情中,存活率其實遠不止百分之一,但這又是唯一可以數據化計算的結果。
如此一來,就算將原本危險性翻上十倍、百倍,冒險次數卻大為減少,未必不可等價。
真能等價嗎?也許只是沒得選擇。
還是那句話,概率未必能套用在任何事件上,可客觀來講,哪怕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也不得不遵循這條守則。
而他,只是需要一個看似完美借口,無畏的借口,系統如實給出。
「運氣之類,本不可測,系統給出的,已經是最可能達成的方案。」
柳毅如是說著,也不知道在說服懊惱的零,還是告誡自己。
引導者畢竟是引導者,很快,零就恢復了正常,當然,看他漠然的眼神,顯然賭氣自行關閉了情緒化模擬。
這一次,再沒有人會阻止柳毅去瘋狂,哪怕本來就無人阻止的了。
「你覺得如何?」
看著全新的零,背景著巨大的母巢血肉工廠,確有幾分威嚴。
血肉工廠早就停止生產,這些日子,柳毅一直沒機會為它提供合適的「食物」。
神宗行事太不方便,就算有能力,諸多禁制下,也不能亂搞失蹤事件。
柳毅沒什麼抱怨,總有用到它的時候。
況且它只是停止生產,一直沒有停止自我進化與研究,以二號肉身為藍本,能量從虛空中截取,倒是足夠自給。
詢問過不能將備用身體以任何手段帶入劇情世界,除非耗費大量積分,才能拿來做保命護符,柳毅倒不意外。
在得到零和母巢一般無二的答復後,柳毅仍是猶豫了片刻,方才將與自己重新簽訂契約的基摩斯,收入寵物空間,確定了開啟傳送。
帶上基摩斯,是系統的建議,系統只能在大方向控制偷渡進入劇情世界任務難度,卻無法具體到某一類世界。
然而系統畢竟見多識廣,排除位面戰場、輪回戰場、懲罰劇情。
那麼最有可能的高危險劇情,首推靈異世界,那也最有可能。
靈異世界的危險,不在于力量等級,而在于規則的扭曲。
靈異世界,其實屬于位面轉化不完全的畸形世界,那樣的世界中,很容易出現力量分級!
比如某些靈異世界,某個惡鬼甚至可能強大到媲美神靈,它無需過強的階位,只需要掌握一些微不足道的規則!
而驅魔戰士,可能只是凡人!
在那種世界,可想而知,當輪回者實力被限制到普通人程度,究竟會死得多慘。
那樣的世界中,就算有著強悍的精神力,也是步步被動,甚至要被誘入陷阱。
個體的強大,面對規則本就有局限,若是連個體強大都不具備的話——
所幸,可能被靈異生命掌握的規則,是殘缺的,這也是唯一的生機!
柳毅當然未必定會那麼倒霉,踫上那種情況。
基摩斯也只是一道護身符,真到那個時候,這頭按照系統編寫契約規則,投機取巧進入輪回世界的惡鬼,必然實力受到壓制,不堪大用。
他能依仗的,其實還是破邪短刀。刀魂!刀心!刀種!
沒有什麼封印,是完美無缺的。
也正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他才敢于死中求生!
輪回者之所以很容易被禁錮住力量,由于那些大都兌換而來,用著看似熟練,實際上並無多少理解。
碎空刀訣,凝刀入魂,這本就是自己的苦功,系統想要剝奪,也不是那麼容易。
一如他曾經在斯巴達世界,爆發出精神領域!
兌換來的,別人的,總沒有自己掌握的牢靠。
「傳送!」
柳毅如是說著,想起了那位長老的告誡,想到那個女人目前的處境,最後才漠然了眼神,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