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哪來的鬼嚎,淒厲至斯。(.)
莫芊愕然望著前方,這種咆哮,比她先前爆發出生命守護殘余能量,對惡靈進行有效打擊時,還要慘烈。
她的腦海中忽然想起那道憊懶的身影,又覺得這種念頭不切實際,天方夜譚。
可她又不得不承認,不拘宿體身份如何,那個男人總讓人覺得安心,似乎是一種根植于靈魂本源的氣場,領袖的魅力。
騎在僕人腦袋上作威作福的領袖?
莫芊眼前似乎出現了可憐的基摩斯可笑夸張的造型,不禁翹起唇角,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熊人村落,站在村落中央,正被一群喪尸守衛者,淬煉怨氣的惡靈,半焦半青的額頭,忽然裂開,一線如石油烏黑的粘液淌下!
磅礡的怨氣轟然噴發,無數喪尸被掀飛拋開,凌空就炸成了尸塊!
惡靈沒有痛覺,然而撕裂靈魂的滋味,同樣難以忍受。
當它將這種滋味下溯低級亡靈單位,那一只只尚未被怨氣吹飛的熊人喪尸,一個接一個倒下!
額間的裂痕不斷蔓延,仿佛要把它整個劈成兩半!
惡靈痛苦的哀嚎著,勃然將堪堪修復的雙手,揪住頭頂兩邊外翻的皮肉,絕然往下撕扯!
駭人的場景,整張宛若莫芊的人皮,黏連著黑色的污血、肉糜,被那只咆哮的怨靈生生從身上剝離,遠遠扔開。
血肉模糊的人形,看著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頭怨靈未及喘息,眸子里遽然噴射出兩道刀芒,眼珠隨即炸爛!
咻!咻!
那兩道介于有形無形間的刀芒,回旋一絞,繞脖一圈,方才罷休,消散在空氣中。
那怨靈人性化跪倒在地,脖子一歪,腦袋骨碌碌滾向一旁,無頭的腐爛身軀前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量散開的怨氣自發朝著那具身體匯聚。剝皮惡鬼豁然直立,把手一招,頭顱自發飛回掌心,提住。另一只手豁然插入胸腔,一把扯出一顆烏黑律動的心髒。而後就那麼一手提頭,一手托心,緩緩朝著村尾迤行!
澤林中,柳毅並指如刀,指尖刀芒吞吐。
這一次,不止是精神力具現化的微茫閃爍,依稀仿佛透漏著一股子寒意!
孱弱的身體大幅強化,僅僅從強度來說,幾乎不比生鐵脆弱!
心髒早已停止跳動,除了大腦仍舊活躍著,他的這具身體,正被另外的核心能源推動!
「寒種」!提前從碎空刀中遁破封印的寒種!
也不知是碎空刀訣自然的變化,還是神刀破邪意念作祟,本當與刀合一的寒種,竟然離了刀身,植入這具身體,充當心核!
寒種初成,力量也非這具從未修行過的身體能夠容納,故而只有植入心髒,並且提高身體強度,才能勉強承受。
想要強化身體基礎素質很麻煩,可想要單方面提高身體強度卻有的是辦法!
冰封之軀!
柳毅腦海中想到了某個魔法名詞,用來解釋寒種對于身體的改造!
不論怎樣,這變化對于目前的他,終究是利大于弊。
唯一的弊端,僅是「寒種」事後必然的虛弱,寒屬性能量的消耗。
抬頭,感受著不遠處直沖天際的怨念,眉發皆白的柳毅,心底流露出一絲笑意。
可惜他此刻面部肌肉僵硬,模起來就像冰凍千年的僵尸,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變化。
所幸倒不用學著僵尸蹦蹦跳跳,身體骨骼一些重要關節,連帶局部肌體,寒種都進行了特殊處理。
柳毅踱步,似慢實快。
他已經等不及想要給那頭怨靈一個驚喜,這片特殊的空間,似乎讓怨靈也可以部分實質化,這在令得邪靈更強的同時,其實也施以更大制約!
比如先前纏著他那頭怨靈,如果還是劇情之初那等量級,不論如何神出鬼沒,在這一界,它必定能對生靈造成更大、更致命的傷害,本身卻也可能被捕捉、消滅!
這樣的推測,柳毅說不出理由。然而在事實面前,理由已不重要。
不到一刻,柳毅已然看到了村尾,同樣看到那頭變得更為惡心的邪靈、剝皮者!
柳毅倒不是存心歧視它,也沒料到隨手一擊,竟然產生這樣良好的效果。∣我∣搜小|說網
實在是那頭惡靈,此刻滿身腐肉、滴著黑色濁液的樣子,亦復令人作嘔。
沒有什麼廢話,柳毅把手一抬,一道尺長霜白刀芒射出,直接就將惡靈打了個趔趄。
心下蹙眉,不料攻擊效果這麼差,凝神一望,柳毅便是恍然!
甚至就連那股推力,都非刀光本身產生,而是刀芒在由村外進入村內時,產生某種質變,爆發出的寒潮!
惡靈復又站到村尾,一手拎著的頭顱桀桀怪笑。
它忽然朝著柳毅拋出另一只手上跳動著的心髒,尚在半空,已經被無形刀意絞爛!
柳毅看著前方凌空落下的碎糜,並未驚訝。
那頭怨靈萎頓跌坐,怨念衰弱接近三分之一,壓在下的頭顱,卻仍是笑著!
詭異的場面,柳毅分明感受到了怨靈的挑釁。
他早就猜到,現在更加肯定,這頭怨靈,只有在一畝三分地上,才能發揮出最強殺傷力!
「挑釁?」
柳毅曬然,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那怨靈倉惶站起,也不知是畏懼柳毅,還是生怕把他嚇走,竟是自發退到十丈之外。
幾十步的距離,當柳毅再次踏足熊人村落,隨著耳邊回蕩起怨靈慘厲的哭笑,周圍景致再三變幻!
村落還是那個村落,熊人尸體一具具躺在地上,燃盡的篝火堆,灰燼隨風涌動。
「咦?!」
莫芊驚疑不定,方才還是在樹林中,直覺眼前一黑,場景變幻,忽然就回到熊人村落。
更令她驚訝的是,柳毅正面無表情著從另一面走來,眉發皆白,整個人仿佛被一陣無形的風霜包裹,就像埋在冰川下千年的凍尸!
死亡騎士?冰封之韌!
莫芊訝然,抬手就是一發火球射到柳毅面前!
「轟隆!」
焦黑的地面,被炸出一道淺坑,土石濺射!
「走遠點,別過來!」
若非念著一點舊情,以及契約限制,這一發火球就不是警告,而是要命!
這樣的環境中,如此怪異的現象,天知道這個柳毅是真是假!
莫芊正自驚疑不定,不料那怪物似的「柳毅」,竟然果真停下。
而下一刻,他的行為,駭的她亡魂大冒!
「莫芊?!」
柳毅彈指,一道冰鋒刀勁如電朝著女孩額間刺去!
咻!
莫芊身上次第彈起的三道護盾,眨眼就被刀光破開。
女孩悚然,哪里料到世間還有這般霸道、彈指百里的刀光。
只憑這一刀,現階段,對面那人豈非無敵?!
直接準備將空間足環內壓箱底的冥雷取出,殊死一搏,不惜和「柳毅」同歸于盡!
不想臨危之際,再次峰回路轉,那道刀芒偏折向上,沖天而起!
咻!
又是一陣音爆,留下一道氣柱,刀芒轉眼不知所蹤。
女孩嘴唇發紫,半凍半懼,額前幾縷劉海適才飄落。
「混蛋!」
惱怒的莫芊,剛欲發起攻勢,砸出冥雷,又覺有些不妥,亦是忌憚先前一刀之威!
冥冥中,仿佛有股意志,對她這種舉動,做出了警告!
「莫芊,別忘了契約!」
柳毅生硬的聲音,帶著股肆虐的寒風呼嘯聲傳來。
他的聲帶似乎僵硬,他的胸腔中仿佛藏著冰川!
莫芊哪里還不明白,又驚又惱。
契約固然是兩人間最大的紐帶,卻也是屬于劇情人物、生物不可知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方才那人明顯在試探,當對她試圖進行致命攻擊時,主宰會否做出有限警告,或者觸動強者天然有著的危機意識。一如她試圖砸出冥雷,讓他灰飛煙滅,本身也會產生致命威脅感!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違背契約的懲戒,竟然被這青年利用!
「哼!你死哪里去了!」
雖然明白青年做的並不過分,很合理,且充滿睿智。
然而任誰被這樣嚇上一嚇,都不會舒心。
何況作為資深獨行者,哪個又沒點脾氣!
柳毅不置可否,施然走到莫芊身邊。
女孩錯開一步,也不知是羞惱,還是仍未盡信。
「先前的火球,十二枚、還是二十八顆,是你的杰作?」
柳毅態度冷淡,寒種取代心髒,連感情都變得漠然。這一手,倒是和死亡騎士的冰封之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莫芊先是茫然,接著想起方才那道無堅不摧的凜冽刀意,勃然大怒!
「原來是你!」
周身火元素能量攢動,憤怒的女孩幾欲爆發,可聯想到契約、以及青年釋放出鋒芒無匹的刀意,終不得不妥協。
態度冷淡下來,對于青年的印象變得更加惡劣。
雖說明白這是怨靈分化彼此的伎倆,更曉得估模著自己的法術,同樣讓他吃虧不小。
可人總是自私的,尤其在幾乎感受到靈魂潰散的危機後,什麼大度、理解,都是扯談。
柳毅確定了一些猜測,倒不是很在意莫芊的態度。
有著契約,身處劇情,只要這女人不是偏激的瘋子,就該知道如何取舍。而隨著不長時間的接觸,柳毅多半已經能吃透這女孩的性格。
「現在,不是考慮恩恩怨怨的時候,如果你不想再吃我一記刀招,最好合力將這頭怨靈誅殺!」
柳毅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說出最關鍵的話,而讓人無法計較他在事前的行為。
當然,假如不是覺得和莫芊還能講講道理,只怕他早把這人弄成白痴,等到破邪刀出,斬斷契約,殺人了事。不過若莫芊真不可理喻、全然不顧大局,他早先也就不會和她簽訂契約,處理起來便沒那麼麻煩。
柳毅偶爾囂張、霸道、自私,可自認為,還是比較顧忌全局的。比如他搶來那些道具,並非想著獨佔,而是將主權掌握在手,若合作者有需要,可能的情況下,並不會吝嗇。
所以,他對合作者的要求,同樣不高,只要達到本身這種程度即刻。不做聖人,也不做小人,足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所不欲勿加于己。
這種心思當然不好宣之于口,此刻看來,到目前為止,合作還算愉快。
「哼!說得容易,怎麼殺!」
莫芊嘀咕著,略顯抱怨,又似刁難。
柳毅笑了,面上雖是漠然,心底卻在發笑。
感受著自莫芊腳下匯聚的陰氣,他冷冷道︰
「強弩之末,就這麼殺!」
「你最不該,就是把那顆心髒拋出,讓我捕捉到你本源的味道!」
這話,寒意森森,直面莫芊說著!
女孩臉色劇變,又驚又怒,還不等她開口,青年已經抬起僵若堅冰的手臂,如刀刺透她的月復部!
「別動!」
青年伏在女孩耳畔低語,女孩只能覺得全身俱都被一股寒意籠罩,剎那的劇痛也變得麻木!
而在她看不見的背後,青年那只染滿鮮血的右手,正捏著一枚鬼臉肉球!
「你應該感謝我!」
柳毅說完,猶若鐵條的五指合攏,刀意催發,直指本源,整顆肉球被擠成碎末!
「唳!!!」
周圍空間劇烈晃動起來,磅礡的怨念自大地噴薄,莫芊只覺這個人都要飛起,卻被柳毅強行箍住!
良久,又像是區區數個彈指,待到空間不再震動,兩人分明仍是站在熊人村落!
此刻,村子里一間間木屋倒塌,一具具尸體干癟,猩紅的血月灑下月光,淡淡的月華能量波動,令得柳毅終是舒了口氣!
「你欠我一命!」
柳毅這樣說著,適才從少女身體中抽出手臂。
若他仍未感受到血月之能,那麼下一刻,說不的就是少女喪失行動力的時候!
女孩雖然沒有看到一切,然而法師天然專精的精神探測,已經讓她明悟大概。
她委屈的弓著身子,好在這時柳毅拋來半瓶治療藥劑,匆匆接住噴上,沉重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哼,會還你的!」
莫芊冷冷說著,小臉皺成一團。也不知是指藥劑,還是命
「喂,我一直很好奇,你怎麼知道,那東西從最開始,就藏在我肚子里。」
月色下,荒原中,基摩斯變得比牛頭人更高,足有兩丈。
它的兩個肩膀上,一邊坐著一位,更有一大號蘿莉,晃蕩著雙腿,好不愜意。
可憐的基摩斯先前被怨念困住,後來那些怨念莫名其妙一股腦兒鑽入它的身體。
由于力量被封,最多只能攝入相當于二階的分量。近半怨念溢出,結果把身子撐得巨大,淪為了最可悲的人型坐騎。
基摩斯是痛並快樂著,柳毅正調試著寒種對于身體的改造。
所幸寒種是力量源泉,而非制冷機,釋放出改造身體的寒屬性力量,同樣可以收回!
隨著努力,他已經能夠讓身體不再那麼僵硬,至少面部表情豐富了許多。
「我怎麼知道?」
柳毅笑了,不置一詞。
在莫芊鍥而不舍的追問下,方才嘆息︰
「首先,我第一次見到那頭惡靈、便是以你的形象出現。陰謀不陰謀暫且不談,它肯定對你有些特殊的‘好感’。」
這個理由略顯牽強,勉強倒也講得通。
莫芊不置可否,靜靜听著。
柳毅見並未說服女孩,只得繼續道︰
「最明顯,當我回到熊人村,你卻直接被傳送出現。」
「那頭怨靈的力量,延伸到熊人村外,已經變得極其微弱,又怎麼能把不相關的人傳送回去?至少我很清楚,當離開熊人村後,那頭怨靈,就無法再干涉我的行動。」
「那頭怨靈似乎掌握著某種規則,扭曲的規則,可由于能量等級限制,注定了這種規則的局限同樣巨大。」
「它可以在熊人村內,以自身為媒介,將我們肆意擺布。」
「假如沒有範圍的界限,你覺得,可能嗎?」
「另外」
莫芊听得津津有味,結合自己所見所聞,覺得果然有些道理。
她和柳毅當時所遇情況不盡相同,當兩人交流過後,自然有所心得,不至于完全無法理解這些推論。
「另外什麼?」
莫芊追著問,其實她不是沒有懷疑。
怨靈力量範圍界限,這只在柳毅身上明顯有所表現。
而對于莫芊,她甚至覺得,自己始終被怨靈玩弄鼓掌之間。
也許,從這點也可以發現自己和柳毅的不同,怨靈對她的控制,顯然更強。
但當時,從柳毅自身角度,是不可能知道這些的。
果然,柳毅哈哈一笑,狀似赧然的撓了撓頭發。
「另外,終上所述,我是猜的!」
莫芊一愣,竟是未怒,只哀怨的瞪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果然還是靠猜的。
柳毅目光閃爍,當然不會明擺著告訴她,他能清晰察覺到個體力量的本源,早在之前,就已經記住了怨靈的味道。
感受著寒種內多出的一顆「種子」,說是種子,其實有些過了,只是一道難以描述、難以利用的碎片!
連扭曲規則都算不上的,規則碎片!
他不知如何解析這丁點碎片,也不清楚是否就是怨靈掌握神秘能力的全部。
當他將怨靈本源消滅,除了那股龐大的怨力,大部分被基摩斯吸收掉外。
帶契他本人,亦被植入了這塊碎片!
這方世界,當真是奇妙,無形無跡的怨靈,有跡可循,甚至就連規則,都能凝固成類似神格的碎片,穩定下來!
他必須慶幸寒種破封及時,否則以他目前的條件,根本沒有可能吸收那縷代表位面本源規則的碎片!
無形的規則,就算由于特殊環境,暫時存在形態,也不是隨意容器能夠容納。
以寒種為容器,與其說是柳毅異想天開,不若看成規則碎片自主選擇,靈物擇主。
瞞下最大的收獲,柳毅沒有絲毫愧疚或者不安,仍舊和莫芊打著哈哈。
不說這本是他該得,就算強搶,便又如何!
這可是規則!再渺小、再殘缺的規則,也足以讓六階之上的強者為之瘋狂,甚至越是殘缺,意味著越淺顯、越容易理解、領悟!
「對了,我們何時回頭。」
莫芊忽然問道,雖然兩人已經在熊人村落找到一些可食用果蔬進行補給,也不願長時間待在這樣的環境中。
柳毅瞥了她一眼,感受著寒種內短時間不可能打開的那座寶庫,搖了搖頭。
「不急,時間還早。」
莫芊不滿的揮了揮手,示意隨意,便自修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