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之天眼讀心 1、四條高壓線

作者 ︰ 指舞色

從地圖上看,華南縣就像一只靴子,腳掌部分西起永樂鎮,東到三保鎮,是一道寬闊的平川,是華南縣經濟最發達地區,華南縣城就處腳心部位。

而縣城以北綿延兩百公里的靴筒部分,先是高低起伏的丘陵,然後是淺山,最後全部沒入秦嶺山脈之中。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也隨著海撥高度的不斷升高而逐漸降低。

黃嶺鎮地處華南最北端的靴口處,區域面積最大,人口卻只有二萬多人。經濟發展水平以前也是華南最低的。

華南通通往黃嶺的公路正施工當中,有很多路段已經被挖斷,只能從便道通過。李煒開著車從縣城出發,到達黃嶺時,整整用了四個小時。

劉書記找李煒談話後,當晚,曹永柱便在縣城的家中被雙規。第二天,關于擬任李煒為黃嶺鎮黨委書記的通知便在縣城各政務公開欄內公示。

公示三天後,組織部印發了李煒的任命通知,本來張成部長是準備第四天和李煒同車去黃嶺的。但李煒覺得,自己這次只身去黃嶺,人生地不熟,對當地的情況又不了解,如果和張部長一同去黃嶺,少不了一番應酬,上任後一時難以進入工作狀態。

李煒決定提前一天悄悄來到黃嶺,先將黃嶺目前的情況模清楚,第二天早上和張成在黃嶺匯合後,再去黃嶺鎮政府報到。

張成听了他的想法說︰「這樣也好,黃嶺鎮的組織干部蔡新生人不錯,我將他的手機號給你,必要時也可以找他了解情況。」

看來這個蔡新生應該是張部長的人,李煒存好蔡新生的手機號,謝過張部長,便開車前往黃嶺。

黃嶺李煒來過兩次,一次是陪劉興德去黃嶺的羅家村見左局長他們,一次是來黃嶺中學檢查工作。但兩次都沒有去鎮政府所在地黃嶺街。

黃嶺街地處三條河的交匯處,秦嶺深山之中難得的一片盆地的中心地帶。一縱三橫四條街道是兩三年前才建設的,倒也寬闊平整。兩邊聳立著整齊的樓房。超市飯店茶樓ktv這些小城鎮的東西應有盡有。

單從黃嶺街看,黃嶺的經濟完全不比別的鄉鎮差,甚至還要好一些。想想也正常,這里是礦區,有錢的大老板多,有消費就是市場,所以黃嶺鎮街道看起來要比別的鄉鎮的街道要繁華。

李煒在街上吃了一碗面條,又將車開到三道溝里察。山溝逆河而上,就像一條主葉脈,一路分出無數的小溝岔,越往里走,山越高林越密,光照時間越短。

一進入山溝里,仿佛進入了另一個時空,山腳下全是一排排低矮的紅磚祼露的房子,中間還有不少土坯房。房前屋後堆滿了柴草,路上到處是牛糞,蒼蠅亂飛,撞在車窗上叮叮亂響。

看來,黃嶺鎮的貧富差距非常大啊。

無論是黃嶺街和周邊的村子,還是三條山溝里的農戶,到處都可以看到,一群一群人正在忙碌的蓋房子,蓋的都是十分簡易的房子,大部分人磊磚根本就沒用水泥,而用的是泥漿。目的很明顯,黃嶺要建黃金新城了,這里的民房肯定要拆遷,大家都打上了拆遷款的注意。

也不知道黃嶺鎮政府前期的籌備工作是怎麼做的?按說在建新城的消息傳出前,就應該著手核查登記拆遷範圍內的所有房產,然後發出通告啊,怎麼會出現這種事,這要給以後的拆遷工作帶來多少麻煩?

三條溝跑完,就下午三點多了。李煒在一家小飯館坐下,給黃嶺中學校長黃志國打了個電話。

黃志國原來只是黃嶺中學的普通教師,也是一年前招聘校長時招上的,這人能力很強,招上後推行了一系列改革,黃嶺中學面貌大變,在今年的中考中,一舉躍入全縣前五名。黃志國深得李煒賞識,兩人的私交也不錯。

黃志國听李煒說來到了黃嶺,非常高興,只過了五六分鐘就騎著一輛摩托車趕過來了,他一下摩托車就興沖沖地跑過來說︰「哎呀,一听說李局要來我們黃嶺當……」

李煒看到周圍坐滿了人,忙朝他搖搖手。黃志國知道李煒不想暴露身份,在他對面坐下,小聲說︰「听說李局要來,我太高興了,黃嶺的老百姓苦了這麼多年,總算有希望了。」

李煒笑罵道︰「你這家伙也學會拍馬了,別說這些沒用的,我找你來就是想了解一下黃嶺的情況。」

黃志國說︰「我知道,李局這是微服私訪,雖然我是黃嶺人,但對政府內部的事也知道得不很清楚,我有一個同學,叫岳朋飛和我關系很鐵,是鎮政府的宣傳干事,我把他叫來,給你介紹一下。」

李煒笑道︰「你可別給我介紹不靠譜的人,否則,我把你這校長給擼了。」

黃志國掏出電話,找著號說︰「你放心,這個人老成持重,絕對靠譜。」

他說著拔通了電話說︰「四眼,干啥呢?」

電話里說︰「還能干啥?抽煙打屁唄,閑得蛋痛。」

黃志國說︰「我在海興飯店呢,快點滾過來。」

電話里說︰「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你這個鐵公雞今日怎麼拔毛了?」

黃興國說︰「少廢話快點過來。」

黃興國掛斷電話,和李煒來到雅間,點了四個涼菜,叫了一瓶六年西鳳,菜還沒上齊,一個斯斯文文,戴著深度眼鏡的中年人推開包房門走進來。

眼鏡看了李煒一眼,坐在黃興國旁邊,黃興國打開酒,給每人倒了一杯說︰「朋飛,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領導,你的新領導,李煒李書記。」

听到李煒的名字,岳朋飛眼楮一亮,忙端起一杯酒說︰「听說李書記要來,我們都很期待呢,我先敬李書記一杯,請李書記以後多多關照。」

李煒接過酒痛快地一口喝干說︰「你是興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氣。」

黃興國說︰「李書記想了解一下黃嶺的情況,你給說說吧。」

岳朋飛在官場混了十幾年,豈不知自己正面臨著一個天大的機會?李書記初來乍到,正是用人之際,如果自己的表現得到他的認可,對今後的發展自然十分有利。于是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黃嶺鎮的基本情況,想必領導已經清楚,我就不說了,我重點說說鎮上幾位領導的情況。」

李煒點點頭。岳朋飛接著說︰「鎮長黃興家比較務實,想干事,也能干事,在干部中威信比較高,但是農民出身,文化不高,作風粗暴,有時非常固執。據說,他是縣上王永民書記的人,這人先在黃嶺村當村長,之後當副鎮長,最後當鎮長,工作二十多年全是在黃嶺當地,黃嶺鎮上的干部不是他的同學朋友同事,便是他的親戚,所以在鎮政府根基很深,以前曹永柱在任上時,差不多被他架空了,說話就沒人听。」

李煒點點頭,岳朋飛繼續說︰「副書記楊興邦,是前任縣長羅志剛的秘書,羅志剛出事後,他等于是被發配到了黃嶺,這人整天就是怨天尤人,什麼事也不干,也干不了,只會發嘮,鎮政府基本上是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紀檢書記江小軍是個笑面虎,心術不正,愛搞小動作,每任領導剛來時,都和他關系不錯,處不過半年就將他看扁了,他在鎮政府人緣不好,沒人見得。

副鎮長張宏偉喜歡吹牛,夸夸其談,卻沒有多少能力,大家都說,張副鎮長說的話,要扣99%的水分。

再就是黨政辦主任賀小菊,這女人很有姿色,以前在華南可是大大的有名,被稱為華南第一美女,六年前差點成為江普市長的兒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和江若塵掰了,被發配到黃嶺,一干就是六年,工作認真,做事也勤快,但因為江晉的關系,誰也不敢提拔她。大家瘋傳他是縣委辦郎樂主任的情婦,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煒心中一動,六年?又是一個六年,六年前江晉的司機離奇入獄莫不是與這件事有關系?

岳朋飛說︰「黃嶺鎮地處偏遠,除了家在黃嶺,只想守著家過逍遙日子的當地人外,大多是出了事被流放到這兒的,所以,這里的干部們大多數都吊兒郎當,紀律散漫,工作飄浮,也比較難管,領導要有心理準備。」

李煒听完笑著說︰「太好了,听了你的介紹,我心里就有底了,謝謝你啊。」

岳朋飛說︰「不用謝,不用謝,以後只要領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領導只要發句話就行。」

黃興國說︰「我是黃嶺人,政府內部的事我不清楚,這民間的事,我就太清楚了,黃嶺有四個人耍得特別大,被稱為黃嶺的四條高壓線,意思是沒有人敢踫一下,不知領導听說過沒有?」

「哦,四條高壓線?這說法倒挺新鮮的,你說,都那四條?」李煒眉毛一揚,興趣滿滿地問。

「第一條是黃嶺鎮派出所所長郭軍朋,黃嶺是個窮地方,但黃嶺派出所卻是個富得流油的單位,因為這里是礦區嘛,這家伙在這兒干了八年所長,也沒挪窩,據說他有個哥哥在省公安廳。有了這個靠山,這人做事特別狂,黑白兩道都沒人敢惹他。

第二條高壓線是黃嶺街村村長黃志和,黃家是大戶,山里人家族觀念又強,這家伙是標準的地頭蛇,曾經有好幾任鎮黨委書記,傷到他的利益,被他站在政府大院叫罵,卻沒有辦法。

第三條高壓線是黃嶺黃家溝金礦老板的兒子,叫黃小軍,人稱黃少,仗著老子有錢有勢,整天開著一輛寶馬,橫沖直撞,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第四條高壓線是一個亡命之徒,黃四,心狠手辣,手下有幾十個混混,在黃嶺設賭場,開發廊,據說還走私**和槍支,無人敢惹。」

李煒越听越生氣,媽的,這到底是啥地方啊,這麼多人渣橫行鄉里,鎮政府就听之任之?

李煒皺眉道︰「連你都知道,公安和政府部門會不知道?這些年就沒有打擊過麼?」

黃興國說︰「這些人都和公安和政府領導關系不錯,前三人也沒有前科,唯有黃四有前科,可是每次嚴打的時候,都有人給他報信,他出去躲一陣,嚴打過去後,回來一切照舊。」

岳朋飛說︰「興國說了四條高壓線踫不得,黃嶺還有兩村,被稱為雷區,是千萬去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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