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向著紫金山的方向,江哲只管縱馬奔馳,他真想就此逃離京城,進山去做個逍遙隱士,也好過現在這種勾心斗角的日子。因為他的馬好,又是不惜馬力一路狂奔,饒是張曉的騎術要好過于他,但還是被落在後面好大一段,好在還沒有跟丟。
如此一連奔馳了二三十里,江哲才放緩一直扣緊的韁繩,讓馬兒的腳步慢下來。剛才的這一陣疾馳,他已經將心中的悲憤宣泄了差不多,雖然不是很情願,他還是要選擇回去繼續當他的皇上。
可是當江哲想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迷路了,剛才只顧著縱馬狂奔,根本就沒有留意路徑,現在到底身在何處也是不知道的了。
苦笑了一下,江哲沖剛剛趕上來的張曉說道︰「你記得回去的路不?」
「啊?」張曉也是一驚,苦著臉說道,「皇上跑的那麼快。我光顧著在後面追趕,根本就沒記路啊。臣實在該死!」
江哲打斷張曉的告罪,說道︰「行了,行了。你就別再自責了,是朕的錯,跟你有什麼關系啊。好在時間尚早,咱們慢慢找出山的路吧。」
二人費了好大的功夫,終于在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找到了山腳下的一條蜿蜒而過的大道。
張曉高興地說道︰「皇上,這是官道,肯定是通往京城的。」
江哲倒並沒有過分高興,而是淡淡地說道︰「我也認得出這是官道,也知道它肯定通往城里,可是這路是兩頭的,你知道哪頭是進城,哪頭是出城的啊?」
張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找個人問問。」
江哲撇撇嘴說道︰「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天色又不早了,哪兒有人給你問路啊……」
江哲話沒有說完便自行停住了。因為此時官道上正緩緩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車前車後各有四騎健馬,馬上騎者都是僕人裝束。寬敞的車廂精雕彩繪,天藍色的車帷繡著百鳥,垂著流蘇,叮咚作響,聲音悅耳。帷幔低垂,香風四溢。不知是哪一個大戶人家的女眷駕車出游。
江哲二人剛想縱馬下山,過去打探道路。忽然,一聲尖銳的嘯聲從官道旁邊的密林中傳出,隨著嘯聲十余騎健馬自樹林中沖了出來,正好擋住了那輛馬車的去路。馬上的騎手都是黑巾蒙面,手中的鋼刀在夕陽的余暉中,映射出一道道的滲人寒光。
馬車旁的僕人們不禁大驚失色,對方這種做派,任誰也知道是響馬強盜了。這兒是京師近郊,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強盜出沒,所以也就沒有帶專門的護衛,不想竟真出了這等意外。
害怕歸害怕,還是有一名僕人策馬而出,色厲內荏地喝道︰「哪兒來的瞎眼強盜!看不出來這是誰家的車輛,你們也敢攔劫?」
響馬中為首的騎手聞聲狂笑道︰「怕?如果怕,老子們也就不會當響馬了,小崽兒,說給你听著,爺爺我們劫的就是你們這些有錢的。」說完一揮手,說道︰「弟兄們,把這些狗腿子全給我宰嘍。」
隨著首領的命令,眾響馬立刻催馬舞刀,向馬車撲去。這邊的眾僕人也趕緊舉起馬鞭抵擋。但無論是人數、身手還是武器,這幫僕人都不是響馬的對手,雙方甫一接觸,便紛紛中刀落馬。
這幫響馬顯然是慣犯老手,下手是又準又狠,眨眼間的功夫,馬車前的幾名僕人便悉數斃命,連駕車的車夫也被一刀砍去了半個腦袋,血淋淋的尸體撲倒在車轅上。幾匹健馬失去了主人,落荒而去。
響馬們並不理會逃散的馬匹,踏著尸體一窩蜂擁到馬車前。領頭的那名響馬伸刀撩起車帷。只見車內有二名年輕女子,體似篩糠,驚作一團。其中一名少年女子緊偎在車廂一角,而另一少年女子則側身相護,面色慘白,驚恐萬狀。
看清楚那兩名少年女子的面貌,幾個響馬三魂六魄立刻飛去了大半。其中一個響馬叫道︰「好漂亮的小妞兒!老子平生頭回得見。他女乃女乃的!這趟買賣沒有白做。」
那名響馬首領更是心癢難搔,饞涎欲滴。色迷迷盯著依偎在角落里的那名少女,說道︰「這妞兒我要了。那小丫鬟弟兄們拿去快活。」
其他響馬一听大喜,而車內的二名少女卻聞言大驚。那丫鬟模樣的少女忙護在車廂前,顫聲道︰「你們不能對小姐無禮。」
響馬首領瞪眼怒道︰「你這小丫頭好不識趣!把她給我拖下去,你們輪著上。哎,遠著點啊,千萬別嚇壞了我的小寶貝兒。」
其中一名響馬應聲提刀而出,躍上車轅去拉扯那丫鬟。兩名少女放聲大哭,緊緊相擁,死命握住車子不放手。
看到此處,江哲再也無法坐視不管,正待命張曉上前救人之時,只听遠處有人喝道︰「大膽賊人,吃我一箭!」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官道一頭疾馳而來。
馬上騎士左手挽長弓,右手持利箭。怒喝聲中利箭破空而至,正貫入車轅上那名響馬的後心,利箭透胸而過,當場便要了那名響馬的性命,尸體也翻落車下。
響馬們不禁大驚失色,齊齊催馬散開,閃避下一輪的要命利箭。那名響馬首領回身怒喝道︰「什麼人不要性命,竟敢壞老子們的好事?做了他,為死去的六子報仇……」但是他話還沒有說完,眼楮便又瞪了個溜圓。
因為棗紅馬上的竟是一位身著藍色勁裝,足蹬粉紅色小蠻靴的少女,一條白紗巾,扎著一頭烏黑柔軟的秀發。身材曼妙,兩腿修長,腰肢縴細,皮膚白皙光滑,眼楮有如月光般澄澈靈動,睫毛濃密,嘴唇小巧紅女敕。難得的是臉上未施脂粉,卻有著如此的美貌。
「慢著點,兄弟們,這小娘們不能殺啊,要活捉,活捉,我要把她帶回去慢慢地折磨,為剛剛死去的兄弟報仇。」響馬首領見色起意,立刻改了命令。
隨著首領的命令,五名不怕死的響馬,揮舞著手中的馬刀,吆喝著沖向了藍衣少女。
面對來勢洶洶的悍匪,那少女卻毫無懼色,拉滿強弓,又是一箭射去,正中當先那名響馬的咽喉。尸體翻落,腳卻仍舊掛在馬蹬中。坐馬不知主人已死,拖著尸體落荒而去。
但是這幫響馬確實凶悍,不顧同伴的尸體被馬拖走,繼續向前沖殺。
雙方距離本就不遠,又加上雙向縱馬狂奔,那少女第三箭還沒來得及射出,眾響馬已是沖到了跟前,當頭的那名響馬不管不顧,照著少女面門便是一刀。
那少女慌忙之間連忙棄弓拋箭,身子直直地向後倒去,堪堪躲過這致命的一刀。趁著雙方坐騎錯身而過的機會,藍衣少女伸手將掛在馬鞍之下的寶劍拔了出來。
雙方帶馬掉頭,眾馬盤旋,又斗在了一起。那少女劍術倒也精妙,但是氣力稍顯不濟,用的又是女子用的細劍,根本不敢硬接響馬們的厚重馬刀,但是以一敵四,光靠閃躲騰挪,又是在馬上,如何能夠取勝?
只來回幾個照面,藍衣少女便左支右拙,險象環生了。那響馬首領在旁邊看著少女香汗淋灕的模樣,心中更是邪念叢生,連連在旁喊道︰「我說,你們都小心點,千萬別傷了我的小寶貝。哎,你他媽的,沒听到嗎?下手那麼狠?」
就在少女馬上便要不支被擒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一白一黑兩匹駿馬自山上疾馳而下。在距離少女和四名響馬相斗之處不足十米時,黑馬上的那名騎士突然凌空飛起,好似一只捕食的獵鷹一般撲向了馬上的響馬們。
秋水一般的劍光閃過,四名圍攻少女的響馬根本沒有看清空中那人的招式,便齊聲慘叫,落馬而死。
空中那人一招之間殺了四名響馬之後,卻並不落地,身形繼續向前,正好穩穩地落在了奔跑過來的黑馬上,伸手一帶韁繩,停住了馬匹。那白馬騎士則正好停在了藍衣少女面前。
這一黑一白兩匹馬上的正是江哲和張曉。江哲此時正目不轉楮地盯著那藍衣少女,他實在是沒法控制自己對這名少女生出好感,因為她不光人長的美麗,心靈也更美麗,路見不平就敢拔劍相助。
那少女雖然是習武之人,但是畢竟是個女孩子,面皮還是比較女敕的,見江哲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不由地生出幾分羞意,嘟起小嘴,說道︰「你看什麼啊?是不是笑話我武功不濟啊?」她見張曉眨眼之間便殺了四名武功高于自己的響馬,江哲和他同行,想必也是武功高絕之人,卻不知江哲其實是一點兒武功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