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可憐天下父母心
胡子姓許,當他听到刀疤改名叫孫唯志,他就立即給自己改了一個名字,叫做許唯言。
齊江平听了,他沒有象刀疤和光頭改名那樣大驚小怪,只是跟在胡子的後面,不急不慢的行走。
前世,作為審計員的齊江平,對楚江省商界的風雲人物的名字,他還作過一次細心的統記。
他發現,這名字中帶唯字的,居然有十幾人,除了刀疤,光頭取的新名字外,還有什麼錢唯正,李唯一。
齊江平心里想,如果將前世楚江省趙、錢、孫、李帶唯字的那些商界精英,都收為小弟,那可是一件……
齊江平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但臉上仍然充滿了邪邪的笑意。
他擦掉臉上的汗水,那棟新建的紅磚瓦房已出在眼里。
「墨鏡,墨鏡。」胡子許唯言一踏上禾坪,就面朝大門,大聲地喊道。
「臭小子,你又來干什麼。我家小子正跪著受罰。」一聲男中音從室內傳來,語氣中帶著強烈的怒火。
「王叔,在家!我這次是專程找您的。」許唯言小心謹慎地說道,他對這個王叔,從小就有點畏,每次一見面,宛如老鼠見了貓。
「找我,是不是有了大買賣,找你王叔去搶劫。」話音剛落,一個四十多歲,粗壯坳黑的中年漢子,躍入齊江平的眼簾。
漢子盯著齊江平,那銳利的眼光,就直指齊江平的內心。
齊江平也亳不示弱的對視著,一點也不落下風。
「搶劫,我怎麼會去干那沒出息的事。」許唯言理直氣壯的說,在他心中,只要齊江平和刀疤孫唯志在身邊,他就有使之不盡的斗氣。
王叔奇怪地看著許唯言,挖苦地說︰「沒出息的事,某人今天早晨還搶劫未遂,似乎是剛從派出所教育回來。」
許唯言听這麼一說,臉‘刷’的一下,立即變得通紅通紅。
他不好意思的回過頭,偷偷地瞥了齊江平一眼,見齊江平滿面微笑地看著王叔,許唯言又重新鼓足了勇氣,沖中年壯漢大聲嚷道︰
「我已經決定痛改前非,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改了,從今以後,我叫許唯言,一個響當當的男子漢。」
「狗能改了不吃屎,太陽也能從西邊出來?」王叔大聲說道,他還特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看著正當午的太陽。
此時,懸在頭頂的太陽,散發著耀目的光芒,還在炙烤著大地。
「王叔,你怎這麼說,為什麼不給他機會,拭目以待呢?」齊江平見大漢的話刺過了火,他心平氣和的說道。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王叔轉過頭,盯著齊江平問道,語氣也客氣多了。
「我是天子墳公社黨政辦主任齊江平。」
齊江平嚴肅地說道,他強調了黨政辦主任,還擺起了絲絲官威。天子墳公社,壯漢可能不知道,但這黨政辦主任之職,他一定知道,這比他這個大隊長土官,高了許多。
「原來是齊主任,請進,請進。」齊江平這一招還真管用,王叔對待齊江平的態度,比剛才客氣多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象王叔這樣,沒入級別的鄉下土官。
齊江平沒有講客氣,他不溫不火,昂首闊步,在主人的帶領下,就走進了堂屋,找了一張椅子,安靜地坐了下來。
「老婆子,來了客人,出來泡幾杯茶。」王叔面對里屋,大聲命令道。
「你又不是沒手沒腳,不知道泡嗎?」室內傳來女人不配合的聲音,齊江平明顯地听到了硝煙味。
他感覺到,他到來之前,倆口子發生了激烈的戰爭。
齊江平回過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胡子許唯言,肯定是這小子惹的禍。
搶劫,這是每個父母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去干那種事見不得人,讓親人蒙羞的事。
此時的王叔,內心也很痛苦,恨鐵不成鋼嗎。
但在這教育上,王叔夫妻倆只怕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兩人只怕還吵了架,甚至動了手,現在硝煙還未散盡。
兒是母親心頭肉,她怎麼會願意看到,二十的兒子下跪呢。
「臭婆娘,我娶你干啥?」王叔罵罵咧咧,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很不高興地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王叔端著一個托盤走出來,托盤上盛放著四只冒著熱氣的茶杯。
王叔先走到齊江平面前,遞給齊江平一杯,然後給刀疤和胡子一人一杯,最後將托盤放在桌上,端起剩下的茶杯,回到先前的椅子旁,坐了下來。
齊江平看著茶杯里,飄在水面上茶葉,用柔和的聲音說道︰「王叔,教育孩子,罰是最下著的方法。」
王叔正端著茶杯,準奮送到唇邊,听齊江平這麼一說,又低低放下,還用左手指托著杯底。
「那你說,最好的方法是什麼。」王叔口里雖這麼說,心里卻不服氣,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青年,能教育好孩子。
「最好的方法是疏,就象滿是污泥的水溝,疏通了,水流得快,又干淨。」
齊江平臉色很平靜,聲音說得很小。
但室內很安靜,每個人都能听到,而且還听得很認真。
「怎麼疏?」王叔雖不信齊江平有什麼好方法,還是很虛心的問道,只要是關系到兒子的問題,他就會很虛心問。
「王叔,你以前和兒子談過心,交流過嗎?」齊江平盯著王叔的雙眼,輕聲問道。
王叔搖搖頭。
「那你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以及他需要的又是什麼?」齊江平繼續問道,王叔還是搖著頭。
「那你罰他跪著,或者用拳頭,腳尖相向,你就能知道?」齊江平用疑惑的語氣問道。
王叔看著齊江平,瞪大了雙眼,沒有說一句話。
齊江平嘆了一口氣,用不急不慢地語氣說道︰「我們對階級敵人,犯罪分子都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難道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比他們還壞。」
齊江平說完,再沒有說話,他用目中余光,瞟了一眼許唯言,胡子正舉起右手拇指。
「都是你這小子惹的禍。」齊江平瞪了許唯言一眼,心里罵道︰「要不是你這小子,我干嘛這樣苦口婆心地講道理。如果我不解開王叔心中的結,冒冒失失提起知青點的事,肯定得泡湯。」
王叔听完齊江平的話後,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堂屋里更加安靜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地听到。
好一會兒,王叔站了起來,快步走進了里屋。
「成了?」許唯言看著王叔的背影已消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小聲地對齊江平說道。
「都是你這臭小子。」刀疤罵道,他自然知道輕重緩急,雖然內心很著急,但也沒提起那知青點的事。
胡子不好意的笑笑,連忙端起茶杯,遮掩內心的尷尬。
不一會兒,王叔返回堂屋,重新坐好。
而墨鏡也從房門口冒出來,當然,今天沒有戴墨鏡。
齊江平望過去,沒戴墨鏡的墨鏡,就是一個大約二十歲,白白淨淨的男孩子。
他右手扶著門框,扭扭捏捏,就如一個剛出繡房的閨女,害怕會見生人。
這與今天早晨,那個撞瓷搶劫的墨鏡截然不同。
「過來啊!我們又不會吃了你。」胡子許唯言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墨鏡召了召手,小聲喊道。
墨鏡看了父親一眼,王叔沒有說話,兩眼盯著茶杯,張開嘴,向茶杯吹了吹。
看到父親沒有過急反應,他畏畏縮縮地跨過房門,來到堂屋,向胡子走來。
王叔皺了一下眉頭,墨鏡敏感地捕捉了這一變化,他停止了腳步,立即垂下了頭。
齊江平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典型的壓仰綜合癥,是家長粗暴式教育的產物。
患者由于在家庭中,長期受到長輩,特別是父母的粗暴教育,嚴厲壓仰,出現了性格兩面化。在家,在父母面前,猶如那見貓的老鼠。
出門,為了打破這種長期壓仰,氣瞬間爆發,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前世,齊江平經常見到這種不良少年,今生,他剛入社會,就發現了一例。
齊江平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搬來一張椅子,放在身邊。
「兄弟,來我這兒坐坐。你胡子哥可認了我做大哥的。」齊江平左手掌拍了椅子,右手指了指旁邊的許唯言。
墨鏡瞟了一眼父親,見父親沒有反對,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齊江平,坐了下來,還低著頭,耷拉著腦袋。
「小哥,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做我齊江平的小弟,胡子,你說呢?」齊江平盯著墨鏡,臉色不悅地說,如果不解決墨鏡對父親的陰影,齊江平怎能對癥下藥。
「確實,墨鏡,你別那熊樣。」胡子在旁說道。
墨鏡偷偷瞥了一眼胡子,又瞧了瞧齊江平,移動了一下椅子後,昂首挺胸。
「告訴我,你想干什麼?大哥罩著你。」齊江平大聲說,還用左手拍了拍墨鏡地肩膀。
齊江平說完,自己心里都確得好笑,他呼了一口氣,終于將它忍住。
「我想開車,開大車。」墨鏡大聲說。
齊江平一听,扭頭看向胡子,隨後又望向刀疤。心里說道︰「我這幾天見到的人,怎麼都是追車一族。光頭,刀疤,胡子,現在又是墨鏡。」
隨後,他轉過頭來,看著墨鏡。
「開車好啊!這個我支持。」
王叔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只要兒子不做違法犯罪,偷雞模狗的勾當,他就舉雙手贊成,支持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