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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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辰一直是一個很鎮定的人,只是此刻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也有點激動了起來。
「二哥?」他不確定的道。
來人長長松了一口氣道︰「果然是你,四弟,好久不見。」
許風的聲音親切而溫和,在別人耳中听起來如沐春風。
許辰已經快十年沒有听到這個聲音了,十年時間,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家人。
漫長的十年,足以在一個人身上留下深刻的印記,在這無數個冷暖自知的日子里,有人從無知孩童成長為翩翩少年郎,有人從豆蔻華年的少女成為豐姿綽約的婦人,有人獲得了新生,有人走向毀滅;十年,足以讓兩個人從陌生到熟悉,也可以讓熟悉變得陌生。
許風沒有走過來,許辰也沒有走過去,只是靜靜的互相看著。
他已經變了。
不管他心里想什麼,至少他現在臉上連一點都沒有表露。
眼前的二哥也變了。
十年後的他,雖然也帶著一樣的微笑,卻帶了幾分成熟的味道,顯得更加的沉穩。
有風,微風。
「沒想到你一走就是將近十年,了無音訊。」良久,許風的聲音再度響起。
許辰嘆了嘆氣,無奈的道︰「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久。」
許風自嘲的笑道︰「當時我或許不應該給你那麼多金葉子。」
許辰聳了聳肩道︰「其實,你給我的我還沒怎麼來得及用就弄丟了。」
許風疑惑的道︰「哦,看來這其中你經歷了很多事情。」
「是很多事情,我被一個十分奇特的地方困了九年,現在才月兌困出來。」
「現如今呢?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許辰苦笑了下,「見到我,老頭子估計會暴跳如雷吧。」
他和許家之間的關系,也總是像這麼樣,若即若離,不可捉模,連他自己都無法了解他對許家的感情,也就更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父親並沒有怪你。」許風淡淡道。
「怎麼會?我完全能想象到他的憤怒,對了,我那未過門的媳婦怎麼樣了?這麼長時間應該已經是嫁作人妻了吧。」許辰問道。
「她和你一樣,逃婚了,至今音訊全無。」
許辰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那女人居然也和自己玩了同樣一出,他悠悠的道︰「早知道她準備逃,我就不逃了。」
「還好你逃了,你知道,父親是一個愛面子的人。」
「這就是他沒有生氣的理由?」
「也許吧,只是他沒想到你走之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會關心我嗎?」
「你總歸是他的兒子。」
「也許吧!」
許風建議道︰「我們或者可以換個地方,這麼久沒見,去喝點吧,十年前的那頓酒沒喝上,今天晚上補回去。」
「我沒意見,不過……」許辰指了指地上的兩具尸體。
許風徑直走到了蔣榮尸體的面前,背起就走。
許辰笑了笑,背起蔣致強的尸體跟了上去。
出了山間小路不遠,便有一個小鎮。
許風在到鎮之前,就不知從何時弄了塊布蒙住了臉。
結果證明︰他很有先見之明。
等他們兄弟二人一進鎮里面便成為了矚目的對象。
許辰不是怪人,卻總做怪人做的事情。
兩個男人背著兩具尸體,總是很奇怪,一路上,指指點點的人很多。
「或許我應該找輛馬車。」
「這是自然,除非你想每到一處都成為別人矚目的焦點。」
「那未嘗不是件好事。」
說笑間,兩人來到了鎮上最大的酒館。
這個世界上喜歡喝酒的人總是很多。
所以,要想找個好酒館,並不是件難事。
在無論何時,錢總是能搞定許多事情,特別是在這個無法無天的時代。
許辰讓小二給他們先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並將蔣榮父子兩的尸體找了一間柴房安置了起來。
此時,酒樓里的人並不多。
這個時辰,並不是屬于酒鬼的時間。
許辰倒了滿滿的兩碗酒,遞給許風道︰「二哥,你可得小心些,今日的我,酒量已今非昔比了。」
許風接過之後便自顧著喝了口,「這些年,我倒是差了些,怕是喝不過你了。」
許辰笑道︰「我覺得你沒變,你喝酒前每次都這麼說,可是醉的總是我。」
許風悠悠道︰「年紀大了,自然也就少喝了,你可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醉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許辰想了一下,回憶道︰「十三年前,應該是快十四年了,那時我才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若不是二哥,我又怎麼會喝上酒呢。」
許風笑道︰「這可不怨我,你莫要忘記,咱們第一次喝的酒,還是你求我帶你去喝的!」
許辰苦著臉道︰「真的麼?這倒忘了……」
許風微微笑了下道︰「老實說,那時候你是一個乖寶寶,不曾想居然會讓我帶你去喝酒……」
「我只記得,那次很巧,剛剛好就被父親抓了個正著。」許辰仰了仰脖子,那麼一大碗酒,就忽然不見了。
「我也記得,那次父親很生氣,下手也狠了些。」
「我記得你沒哭。」
「你也沒哭。」許風緩緩道。
兩人相視而笑。
「其實那時候我是想求饒的,只是看到你比我小都忍住了,所以我也忍住了,那次我佩服得你要死。」
「是嗎?難得二哥有佩服我的時候,為了這麼難得的一次,干一杯。」
兩人用力的踫了下酒杯。
「只是自從你母親去世之後,你就變了。」
許辰想起母親,突然一陣神傷,沉聲道︰「人總是要變的。」
許風忽然一笑道︰「我知道你從來沒有變。」
許辰默默半晌,才繼續道︰「家里情況怎麼樣,听說我們許家都搬到隴西去了。」
許風的神情驟然沉重下來,緩緩道︰「不怎麼好?」
「為何?」
「因為我們家的仇人步步緊逼。」
「仇人?誰?」許辰從未想過許家有得罪過誰。
許風一字一頓的低聲道︰「大月國月帝。」
許辰動容了,疑惑的道︰「月帝?他怎麼會是我們家的仇人?」
許風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道︰「在父親沒有告訴我之前,我也不相信,你還記得我們祖父嗎?」
許辰此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榮光,他的祖父是他自小崇拜的偶像,「當然知道,祖父乃一代槍聖,因為有他才有了我們鎮國公府,月帝和祖父情同手足。」
「你不覺得我們爺爺去世得那麼早很奇怪嗎?」
「祖父在父親年幼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只知道家譜上記載著他是當初四處征戰留下的舊傷復發才去世的。」
「我原先以為也是,直到父親跟我說我才了解祖父原來是死于月帝之手,而且除了我們家之外,還有東南沈家家主沈仲榮。」
許辰一驚,道︰「那為何月帝還要留我們許家一脈,而且對父親還頗為照顧。」
「這便是月帝高明之處,祖父去世之後,當時父親年幼,並不可能對月帝造成多大的威脅,而且當時祖父在軍中威望甚高,若是斷然處置我們許家,怕是造成時局振蕩。」
許辰有些釋然了,原本他最後一次和他父親接觸就隱約的覺得父親肯定有隱瞞著什麼,如今這麼一聯系起來,倒是有些恍然了,「如此說來,父親整日在京都胡作非為也是不得已之舉?」
「恩,」許風喝了一大碗酒道︰「所以你實在應該以父親為榮,他很不容易。」
「現如今月帝已經死了,那為何?」
「月帝死了,他兒子還在。」
「你是說二皇子?」
「恩,很多人都沒有想到他會是最後的勝利者,想來,在月帝臨終之前對于我們許家肯定對他有所交待。因此,在隴西爆發戰爭之後不久,他便讓父親領著一只殘軍派到了戰場上,此舉無疑是想借刀殺人,將我們許家一並鏟除,只是他們都看走眼,你覺得許家是個大鳥籠,又哪里知道,京都對父親來說也是一個大鳥籠,但是等到父親一出京都,便仿如蛟龍出海,勢不可擋。」
「我听人說起過那場戰爭,很慘烈!」
「是很慘烈,我們許家男丁基本上都出戰了,還記得許管家嗎?」
「恩,那個神秘又討人厭的老頭。」許辰討厭管家最直接原因就是因為許杰。
許風淡淡的道︰「在一次戰斗中,他為了保護大哥,雙手俱廢,如今吃飯都要別人照顧。好在我們撐過來了,而且恰逢大月國發生劇變,各地密境不斷現世,各方勢力開始擁兵自重,京都方面無瑕顧及我們,終于在父親的努力之下,我們在隴西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許辰嘆息道︰「可惜,這一切我都錯過了。」
許風微笑道︰「過去並不重要,因為那已經是歷史,重要的是將來。十年了,你該流浪夠了,常年在外,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許辰沉默,就算他天生是浪子,就算他血管里流著的都是浪子的血,可是他也有厭倦的時候。
尤其是每當大夢初醒,夜深人靜時,又有誰不想身邊能有幾個可以說話的人,能敘說自己的痛苦和寂寞?
只是,這樣的人,許家有嗎?
「別忘了我永遠是你的兄弟。」
許辰忽然抬頭盯著許風,他憂郁的眼神忽然變得飛刀般銳利強烈,喃喃自語道︰「是兄弟嗎?」
許風听到了他的話,鄭重的道︰「一直都是。」
許辰笑了,「你算一個。」
「既然你當我是兄弟,那我也就直說了,現在是亂世,你也應該為我們家族做一點事了,說實話,許家並沒有虧待你的地方,而且你身上也流著許家的血液。」
許辰點了點頭。
「你現在是在無極門?」
「是的。」
許風繼續追問道︰「你對無極門了解多少?」
「不多,僅限于皮毛。」
「那好,你如今的任務只要在無極門站穩腳跟,或許就是對我們許家最好的幫助。」許風一下子被給許辰定了位。
許辰不解道︰「何出此言?」
許風此時眼中閃爍著一陣精光,微微有些激動的道︰「原本,我和父親都以為,眼下的亂世是我們崛起的機會,但現在我發現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看了無極門和飛鷹門的決斗之後,我的直覺告訴我,未來的歲月將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時代,它屬于宗門,而我們許家若想要在這個時代中拔得頭籌,必須搶佔先機,而我相信我們兄弟將會是創造許家另一個新時代的人,許家榮光將由我們來延續。」
許辰听著許風的豪言壯語,內心也不禁有些澎湃,他從來都不是志向遠大的人,但若有機會成就一番事業,卻也是每個男兒心中的夢想。
于是,他痴了,終于醉了。
人若在不開心,醉也是理所當然。
相反,人若在開心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知覺的一杯一杯的下肚,越喝越興奮,便會越喝越多,迷迷糊糊中便醉了。
那一晚,許辰和許風都喝的爛醉如泥,他甚至都不知道何時回的房間。
直到第二日的清晨,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睡夢中驚醒。
當他晃晃悠悠的打開門,客棧的店小二一臉的驚恐。
他有些不安的道︰他寄放在柴房的那兩具尸首不翼而飛了。
許辰一驚,突然他回憶起蔣致強死之前那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