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動亂已經過去了,我們院里的孩子們也都已經上了高中。
這時,我們都已經十六歲了。對于我們來說,學習不是最重要的事兒;玩,依然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秋天到了,我們這群孩子,又要到附近的郊區農村去,掃蕩老農的西紅柿和向日葵了。
其實,我們的城市並不缺少這些,只是我們喜歡刺激的心理在作祟。這時候,我們和徐利寶都會聚到一起,不會分幫分派了。有時,幾個女生也會和我們一起參加這些行動。她們也都和我們男生一樣,不願意每天就只是去學習那些枯燥的文化課。每次行動,柳燕最喜歡跟我們一起去了。她在女孩子當中,多少有些野性。柳燕倒是不像張芸芸那樣,總是在我們面前保持著矜持的樣子。在我們心中,張芸芸、柳燕都是能讓我們這些男生,產生非分之想的那種女孩。張芸芸現在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和我們那麼有親近感了。也許是長大了的原因,也許是她父母總在叮囑她學習。柳燕在某些地方與張芸芸正相反,她很坦誠,也很大膽,像個男孩子。每次有活動都少不了她和徐利紅參加,我們男生們也都很樂于帶她們去。
到了農村的大地上,我們選好了要進行掃蕩的東西,就都一個接著一個的悄悄從地頭壟溝里爬進去,留下幾個女生在那放哨。
劉哲比我們任何人弄的都多,他是有好東西絕不會放過的。只有夏蒙弄得最少,速度也慢。我和徐利寶弄到的東西,都差不多少。
「你們真能弄,整了這麼多好吃的。」
當我們把勝利果實擺在幾個女生面前的時候,柳燕贊嘆的說道。柳燕的贊美,就是對我們男生們的最高獎賞,我們的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我們這些人,在農村的田野里得到了我們想要的果實。回來後,便又一起坐在了一個半截土牆上,大吃起我們所斬獲的勝利品來。
「明天,我們再去一次,弄些秋苞米回來。咋樣?」徐利寶問大家伙。
「行,我同意。」我贊同道。
「秋苞米燒著吃最香了,我最喜歡吃了。」劉哲也說道。
「你啥不喜歡吃!大凡世界上人類能吃的東西,你都喜歡吃,人類不吃的東西,你也喜歡吃。」
夏蒙手里拿著一個很大的向日葵,一邊在嗑葵花籽,一邊在用話氣著劉哲。他們兩個,總是在沒事兒的時候,就會互相對掐。
「瞎眼虻,你說,我喜歡吃啥人不喜歡吃的東西啦?」
劉哲一听這話,就不愛听了,立即還擊,叫起了夏蒙的另一個外號。
「大糞唄!」
夏蒙這句話一出口,大家全都笑得前仰後合。特別是柳燕,更是笑得差一點兒岔了氣。因為劉哲的小名叫小狗子,是他爸媽常這樣叫的。
劉哲可以忍受別人叫他劉摔帽,卻不喜歡別人叫他小狗子。自打上了高中以後,他也不許他爸媽這樣叫他了。一听夏蒙說這話,劉哲就有些急了。跳下土牆,把正在嗑葵花籽的夏蒙從土牆上一把給拽下來,兩個人廝打在一起。
這時,我們一般不會有人上前把他們兩個拉開的,任由他們兩個在激烈的摔打著。直到他們兩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了,他們才會撒開手,不打了。我們坐在土牆上看著他們兩個,只管吃著自己手里的東西。
兩個人都累的夠嗆,氣喘吁吁的又都回到土牆上坐下來。
兩個人沒有分出勝負,繼續斗著嘴。
「劉哲,你說你多能吃啊,我們弄的這些東西,你把你自己弄的那份吃了不說,還得吃我們弄的那份。」
「吃了,咋了?我又沒吃你弄的那份。你瞧你,每回弄的都是最少。」
「弄的少,我吃的也少啊。」
「你吃的是少,可竟是挑好吃的吃啊。」
「好吃的誰不愛吃啊,我就是多吃點,不也沒吃你那份嗎?」
「我說,你倆就別爭來斗去的了。吃了就吃了,什麼多了少,好的壞的?愛吃,下回咱們就多弄一點。」徐利寶在一旁不願意看他倆斗了,在一旁打著圓場的說道。
「你讓他們兩個就掐吧,挺有意思的。」柳燕坐在一旁,好像還沒看夠似地說著。
…………
在我們這個一到了冬天就會漫天飄起雪花的城市,少不了我們要去滑冰。我們已經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去滑冰車和單腳驢了。那時候,誰的家里都是沒錢買得起冰鞋的,所謂的冰鞋都是我們自己制造的。在兩塊木板的底下,各安上兩根鐵絲,冰鞋就做成了。倒是張芸芸有一雙很漂亮的冰鞋,她們家的條件比我們的家庭都好。她的那雙冰鞋,讓我們大家都羨慕不已。只有柳燕,可以享受到張芸芸的那雙漂亮的冰鞋。她倆的腳一般大小,可以換著穿。柳燕和張芸芸的滑冰技術都很出色,這時候,我要是叫上她們,她們是很少會拒絕的。
我們在冰面上快速的滑行著,還不時的會變化出一些花樣。柳燕在一邊看著我們滑著,笑聲不時的飛出來。張芸芸倒是在滑冰時專心致志,從不見她像柳燕那樣朗朗的笑出聲。她高興時,臉上總是微笑。我很喜歡張芸芸臉上的那種,淡淡的微笑。
在滑冰回來的路上,我們被七八個高二的男生給攔住了。
「這不是我們高一的兩個校花嗎?怎麼,不滑了?再陪陪我們哥幾個去滑一會兒去。」其中一個說道。
「沒時間搭理你們。請你們把道讓開!」柳燕毫不客氣地說道。
「不陪我們哥幾個去滑會兒,就不給你們讓開,看你們怎麼過去。」
「請讓開!」我不會坐視不見的,沖過去大聲的說道。
幾個早就在學校里就與我們不睦的小子,一看我上來,就一起擁了上來,和我們廝打在了一起。我們人少,劉哲、夏蒙、高義和我在奮力地與他們拼打著。張芸芸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柳燕不管那麼許多,拿著一雙冰鞋,向圍攻我們的幾個男的生身上使勁的打著。漸漸的,我們就要有些寡不敵眾了。這時,徐利寶領著幾個同學路過這里。一看見我們被圍攻,便毫不猶豫地撲向圍攻我們的人。徐利寶體格很壯,一個人能頂兩三個人。終于,圍攻我們的人,有兩個人被打倒了,其他的人一看不好,堅持不住了,就開始四散的奔逃了。
「你們出來滑冰,也不叫上我。」徐利寶說道。
「我們去叫你了,你不在家。」我一邊揉著被打得青紫的臉一邊說道。
「馬超,你真勇敢!就不能跟這幫家伙手軟。」柳燕說道。
張芸芸已經嚇得夠嗆,柳燕倒是很不在意。
在我們這個年齡,打架斗毆,也是常有的事兒。
我們和徐利寶他們也經常打架,但我們之間的打架,就像是一個窩里的狗,雖然是天天的掐架,但不會傷了皮毛。互相一天到底咬了誰幾口,誰也不記得,一會兒就忘記了,過後再掐。我們那樣,是快樂的。正是因為那樣,鍛煉出了我們以後的勇敢。我們也像一只只狼,要想在未來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現在就必須要學會獨闖世界的本領。我們都出去訪高人,拜名師——學西洋拳,韓國腳,中國跤。打沙袋,練三節棍。玩的是不亦樂乎,學的是一塌糊涂。然後,我們就來到我們學校的操場上,分成兩伙。我帶著劉哲、高義、夏蒙等幾個同學一伙,徐利寶帶著其他同學一伙。兩伙人又開始進行起了大比武來。
徐利寶的摔跤功夫練得確實不錯,再倚仗他的體格比別人壯,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只能用自己的長臂長腿和他周旋,跟他玩起另一種套路。上面用拳打,下面用腳踢。我們不講什麼規則,只講輸贏,沒誰會計較你使的是什麼招數。我們在打的時候,柳燕、徐利紅她們幾個女生也總會前來助威。徐利紅不像她哥哥那樣性格外向,她的性格很內向,不太愛言語。她打小就和我們在一塊玩,我始終把她當做妹妹看待。對于徐利紅,我還從沒有像對柳燕那樣有很強烈的渴望——愛的渴望。她也不會像柳燕那樣,把對一個人的喜歡,表現出來,更不會用目光直視著你。她總是會把喜歡你的目光,藏在心里。
我們在比武的時候,一旦雙方勝負難料的時候,決定勝負的,有時候並不是我們之間的那個最厲害的人。劉摔帽——也就是劉哲,一個看似不起眼,個子很矮,卻是一個總能出奇制勝的人物。今天,我們這伙最後一個出場的就是他。對方是一個比他高出一頭的大個子。兩個人都是使得摔跤功夫。第一局,對方用了一個大別子,把劉哲扔了出去。第二局,劉哲先下手為強,用了一個鑽襠靠,把對手靠了個大筋頭。第三局,決定本輪也是全局勝負的一局到了。兩個人都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在較著勁。我擔心,時間一長,劉哲肯定會吃虧。就在這時,兩個人都把對方的手臂抓在手里的時候,只見劉哲往後猛的一躺,單腿往上一登,來了一個兔子登鷹,把大個子從劉哲的身體上方,蹬飛了過去。大個子輸了,劉哲贏了。
「好!」
「好!好樣的劉哲。」
「劉哲好樣的!」
大家都是一片叫好聲,連對手一方也都為這精彩一登,連連叫好。劉哲自己也為自己這突發靈感的一招,激動起來。他站起來,把頭上那頂帽子摘下來,往地上使勁的一摔,然後再躺倒在沙坑里,雙拳一攥,連聲的喊著︰「我贏嘍!我們贏嘍!」
比完了,無論是輸的一方還是贏的一方,都很高興。我們約好時間,找機會再進行比武。
人類,不是強者統治世界,而是智者改變著世界,並最終統治著世界。
那個時候,我們的心態非常陽光,也非常燦爛。對未來,充滿了許多神奇而美好的幻想。那個時候,我們是快樂的,幸福的。沒有像現在的人們那樣,對物欲有著強烈的需求和奢望。盡管那時候的物資供應很難滿足我們的需求,但在我們的心中,依然有一種滿足感。
柳燕時常會找借口來找我,我們偷偷的戀愛了。
「馬超,等你長大了,會娶我嗎?」
「我會娶你的。」
「不會騙我吧?」
「我怎麼會呢,我會一輩子都喜歡你的。」
「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的。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人。」
「我也是,只愛你一個人。」
我們山盟海誓之後,我望著美麗的柳燕,柳燕也深情的望著我。我們都在默默期待著長大的那一天,盡管這期待,還很漫長。
每天上學,我和柳艷同出同歸,令我們院里的幾個男孩子很是羨慕。我們並不怕別人說什麼,我們真心的相愛著。
柳艷的父母知道我們戀愛了,堅決反對。說我們命里八字不合,犯克。柳艷卻不管父母的反對,依然對我情有獨鐘。為了減少她父母的干涉,我們的戀愛從地上,發展成地下,偷偷的進行著。
我母親並沒有反對我和柳艷談戀愛,只是說我們年齡太小,不要影響了學習。
「你爸和你媽現在就開始反對我們,那我們將來怎辦啊?」我問柳燕。
「怕啥的啊,他們反對他們的,我們戀我們的。將來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和你結婚,我就跟你私奔。」
柳燕說得很堅決,我相信柳燕能做到的。
「馬超,我是死心塌地的跟定你了,你到時候可不能把我給拋棄了啊!」
「你放心吧柳燕,我不會的。長大了,我一定會娶你的。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不會變心的。」
柳燕依偎在我的肩頭,期待著我們長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