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08
方白胤不說話了，他無話可說。
可心情大好的郭扁卻說個不停︰「我本來並不一定要殺你的，我也知道活人一定比死人有用，比如拿你要挾緋真小院之類的。」
「現在你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方白胤忍不住問道。
郭扁微笑道︰「因為有一個人告訴我，一定要把你殺了！非殺不可！」
「是誰告訴你的？」
「就是你自己。」郭扁笑得更愉快，「你自己告訴我，如果要對付一個很危險的人，就絕不能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你這個人剛好是個很危險的人，我這個人剛好很听話。」
方白胤嘆氣道︰「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郭扁聳肩道︰「因為我不想讓你做個糊涂鬼，我總算是你的好師妹。」
听到「好師妹」這三個字的時候，方白胤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郭扁卻十分享受這樣的過程——這只老鼠既然已經被他抓住了，他為什麼要一下子就吞到肚子里去？貓捉老鼠，本來就不一定是為了饑餓，而是為了這種樂趣。
他要狠狠的諷刺方白胤——這個跟他同樣聰明，卻曾經看穿他的計劃，打敗過他的人︰「本來說不定會有人來救你的，可惜你自己偏偏又要再三關照老沙，除了菖蒲之外絕不許任何人靠近。」
沙半山道︰「他不是關照我，而是命令我，就算是我的老爹來了，也不能放進去。」他故意嘆了口氣，又道︰「誰叫他是內門來的，地位高呢？」
郭扁也故意嘆了口氣，笑眯眯的說道︰「不管怎麼樣，我總歸是你的好師妹，你的後事我一定會叫沙半山好好去辦的，你臨死之前還想什麼，只要告訴我，我說不定也會答應。」
方白胤沉默了一陣，問道︰「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倪小雅在哪里？」
「哈哈，真是個偉大的師兄！死到臨頭了還念著你的親親小師妹。」郭扁的嘴角掛滿了不屑和譏諷，「還是說，你色迷心竅，所以才會滿盤皆輸呢？」
把事情告訴一個死人不會有任何損失，郭扁心情大好之下把真相說了出來︰「哼哼，告訴你也無妨。你們做夢都想不到，倪小雅就被我封住經脈關在她自己的房間里！嘿嘿。」
方白胤居然笑了︰「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
現在這個圈套好像已經應該收尾了，菖蒲已經活捉，方白胤離死期不遠。郭扁是很開心的，所以他也笑了。
方白胤盯著郭扁直笑，笑得實在不像一條已經在虎口里的羊，反而像一個持槍獵虎的獵人。
郭扁笑得很開心，因為他本來就是真正很開心。方白胤笑得居然也像是真的很開心。
郭扁不笑了，他忽然問沙半山︰「你看不看得出你們的內門弟子方師兄在干什麼？」
沙半山老老實實的說道︰「他好像在笑。」
郭扁問道︰「現在他怎麼還可能笑得出來？」
沙半山老老實實的搖頭道︰「我不知道。」
郭扁嘆了口氣道︰「我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別人也認為我很聰明，可是我也想不通他為什麼能笑得出來。」
方白胤學著郭扁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我本來也不想笑的，可是我實在忍不住要笑，哈哈。」
郭扁奇道︰「有什麼事讓你覺得特別好笑？」
「當然有。」方白胤道。
郭扁道︰「那你能不能說出來給我听听，也許我也會跟你一起開懷大笑呢？」
方白胤點頭道︰「可以的。」
郭扁有些忍不住了︰「你說，我听。」
方白胤卻不著急，郭扁戲弄他，他也可以戲弄郭扁︰「每個人的笑點不同，我覺得很好笑的事，你未必會覺得好笑。」
「沒關系。」郭扁一下子變得很大度。
方白胤眯起了眼楮︰「你還是想听？」
「嗯。」郭扁壓制住內心的不耐道。
方白胤微微一笑︰「如果我說，有個人明明已經被人封住了經脈，而且還被夔牛筋做成特制繩子綁住了，但他隨時都可以站起來跟人大打出手，你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哈哈。」
方白胤又道︰「如果我說有個人，明明已經被殺死了，卻隨時都會從外面走進來，你會不會也覺得很好笑？」
「哈哈哈。」郭扁發出了干笑聲，可是他臉上那種溫柔動人的笑容卻不見了。
方白胤嘆了口氣︰「我說了，每個人的笑點不同，我覺得很好笑的事，你未必會覺得好笑。」他忽然站起來——他明明已經被封住經脈，而且還被夔牛筋綁住了，可是他居然真的站了起來。
郭扁親眼看著方白胤站了起來，他笑不出來了。然後他還看見一個明明已經被殺死的人走進了山神廟——他看見了謝紹斌。
那個吊兒郎當的從外面走進來的人居然是謝紹斌。那把短刀的刀柄還在他的腰上，刀鍔下的那塊血漬還是和兩個小時前同樣的明顯，但是他卻活生生的走了進來。
郭扁怔住了，他覺得自己突然間從一個天才變成了一個傻逼。
方白胤替郭扁問出了他想要問的話︰「你還沒有死？」
謝紹斌笑道︰「我看起來像不像是個死人？」
當然不像。謝紹斌的臉色紅潤，容光煥發，看起來不但很健康，而且心情不錯。
方白胤問道︰「那一刀沒有把你殺死？
「那一刀，根本就是殺不死人的。」謝紹斌道。
他忽然從腰上拔出了那把刀，刀鋒立即彈出，他再用手指一按，刀鋒就縮了進去。
方白胤忍不住笑道︰「原來這只不過是騙小孩子的把戲。」
「這樣低技術含量的小玩意兒，我天朝在兩千年前就發明了。這種小把戲非但騙不到小孩，連傻子都騙不到。」謝紹斌很配合的說。
方白胤道︰「那麼這種把戲，只能騙到些什麼人？」
謝紹斌向前邁了幾步，道︰「只能騙聰明人，有時候越聰明的人反而越容易上當。」
方白胤笑道︰「原來聰明人也一樣可以騙得到的。」
謝紹斌接口道︰「而且要用笨把戲才騙得到，有時候越笨反而越好。」
其實這並不是個笨把戲。這是個絕妙的計劃，復雜周密精巧。就算是郭扁這樣絕頂聰明的人，也要想過很久之後才能想通其中的奧妙。
郭扁居然還能保持鎮靜，至少表面上是鎮靜的。這不僅因為他城府極深，也因為他還有兩大秘密武器！
他對那兩顆耳墜擁有絕對的信心。他相信無論在什麼糟糕的情況下，只要把兩顆耳墜擲出去，立即就可以扭轉局勢，反敗為勝。
就算方白胤是金丹境，遇到他那兩顆耳墜，都會須臾間命喪黃泉，死無葬身之地！方白胤當然不是金丹境，他甚至連虛境都不是，僅僅是一個先天大圓滿境界的修者。
郭扁有絕對的把握。
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有反應，驚慌、憤怒、恐懼、輕蔑、狡辯、乞憐……這些反應郭扁完全都沒有。正因為他沒有反應，所以別人永遠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
郭扁實在是個可怕的對手，所以方白胤決心要把他摧毀，連帶他的信心徹底摧毀。
方白胤看著身子繃直的郭扁，微笑道︰「也許你已經想到，我的計劃當中有一點是最關鍵的。」
郭扁居然又笑了笑，道︰「你說，我還是听。」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就是郭扁！」方白胤的目光銳利如針。
郭扁不禁內心巨震，掩飾不住的驚愕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回復平靜︰「哦？」
方白胤道︰「最開始我只是感到奇怪，有一點太不正常了，楊柳依依參加清商好聲音，都八強賽了，倪小雅卻說身體不適不去看。這可不像小雅的性格，楊柳依依是她的好朋友，別說生病了，就算是受傷腿斷了，她也會推著輪椅去的。後來爭奪靈脈之戰證明倪小雅根本沒什麼大病，這是第一點，讓我開始懷疑。」
「第二，你假扮倪小雅，說的第一句話就露了破綻。」方白胤道。
對自己的易容仙術有足夠自信的郭扁忍不住反駁道︰「無論是嗓音還是語氣，我都能做到以假亂真。」
「不是你的嗓音語氣有問題，而是你說話的內容不對。」方白胤道，「你還記得你當時說了什麼？」
聰明人一般記憶力都不錯，郭扁稍一回憶，便想起了那句話︰「剛才我在吃藥，讓大家久等了——我是這麼說的，有什麼不對？」
「不對不對。」方白胤擺手道，「根本沒有人問你在干什麼，也沒有人在等你，你打開門第一件事就是忙不迭的解釋，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解釋過頭就是掩飾。」
方白胤接著道︰「無論多麼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錯誤。你當時那麼手忙腳亂，來不及把封住經脈的倪小雅藏到別處去，之後又一直跟我在一起，所以我猜測倪小雅還在她自己房間。而且緋真小院不大，光天化日之下要把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運走，而不產生任何動靜是不可能的。」
郭扁愣住了，但他依然不服︰「光憑一句話就能下定結論？我不相信！」
「當然還不夠下結論。」方白胤道，「我知道倪小雅是假的，是因為第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