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11
第六十二章
孫軒因為自己收了個好徒弟而沾沾自喜,哼著帶著顏色的十•八模小曲兒,拎著那壺他和左文同樣情有獨鐘的清酒壺,一步步的走到了院中央的小亭之中。
左文漠然而視,孫軒越激動他就要越淡定,因為他心里真的想要收下趙太白這個小家伙當做徒弟。不過他和孫軒兩人也是有言在先,他可不想在這個情敵面前丟了面子,前半輩子他為了那個女人而活,而那個女人為了孫軒心甘情願去死。左文心里其實並不恨孫軒,只不過他不願意接受那個女人死去的現實,而敵人偏偏就強大到讓他現在也無能為力的地步,所以他選擇了逃避。但如今趙太白和孫軒的出現給了他一絲希望,他不願意放棄這個渺茫的希望。
「娘娘腔,我收回前幾日我說過的話,若是你真想收了這個小子做徒弟,我不會阻攔。」孫軒砸吧嘴兒說道,笑眯眯的看著遠處的左文。他知道自己欠他的,也是欠那個為了自己而失去了生命的女人的。
趙太白看了這兩個中年人一眼,搖了搖頭,扔掉手中的樹枝,走近了屋中。好歹自己也是一個大好男兒吧?怎麼感覺這兩個老家伙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物品?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啊。
「果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先生誠不欺我。」趙太白一聲感嘆。
左文看著趙太白進了屋子,這才把目光投向那個喝著清酒的家伙,輕聲說道︰「我不會和你搶。」說罷也轉身走開。
晚飯趙太白叫李中給三人準備了些清淡食物,最近幾天因為趕路奔波,剛剛歇腳不宜吃那些油膩食物。吃飽喝足之後,左文倒是說誰就睡,只不過躺在床上的左文卻也並未解下佩刀。發現這個細節的趙太白一陣佩服,暗道自己以後可不能每天抱著兵器入睡,自己的懷抱可是留給白花花,熱乎乎,嬌滴滴的女人的,若是浪費了這大老爺們兒的火熱胸膛,佛祖都是要怪罪的。
孫軒是個酒鬼,閑來無事的時候總喜歡捧著那個清酒壺砸吧嘴兒,但趙太白卻不曾見過孫軒喝醉,倒也算是怪事一樁。倒是孫軒看的豁達,說什麼「心已死,人不醉。」
趙太白自然是睡不著的,一閉上眼楮總能看見畫牡丹撫琴的樣子,雖然比之于司馬薔薇和唐青鸞的臉蛋少了一份顏色,但卻讓趙太白輾轉反側。若非自己的父親死于她手,趙太白定然會用綾羅綢緞和八抬大轎迎娶她進門的。
趙太白獨步到了院中,月亮不圓,因為還未到十五,所以還是一個半月。月光傾灑在院中顯得蒼白單調,只有那條流水嘩啦嘩啦的聲音。他抬頭望去,只是亭中少了那個抱著殺心卻先為自己演奏了一曲《牡丹落》的唐青鸞。想起唐青鸞最後眼神中的閃避和迷離,趙太白一陣好笑。
沉浸在回憶之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隔壁傳來一陣吟詩作對的聲音,趙太白在滿花樓的幾年沒少跟著畫牡丹結識一些文人雅士,自然知道這是出自蘇軾的《水調歌頭》。只是如今並非滿月,也非懷鄉節日,卻顯得有些不符情調。
那邊似乎吼得開心,左一句右一句的朗誦著不少千古絕唱,只是卻沒有一句是完整的。
趙太白耐著性子听了一會,突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趙太白記憶力像來驚人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思考了一會,嘴角扯起一個微笑。雙腿微微發力便躍到了兩個小院的隔牆之上。
誦詩之人是書生打扮,背後還背著書框,長相清秀瘦弱,這副賣相倒是個當鴨子的好材料,只不過身子骨似乎並不結識,坐在那小屋的房檐之上有些搖搖晃晃,這樣的身子骨若是真的入了「男妓」一行,估計承受不住那些身體「健壯」的大媽大娘們。
那書生渾身酒氣,身邊還擺著幾壇子空酒壇,手里捧著一個酒壇正在不要命似地灌入口中。似乎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他抬頭一看,見是一個身著黑袍的習武之人,扔下酒壇開口便罵︰「亡國,亡家,亡天下的都是你們這些武夫!」
「慕楓兄,怎麼變得如此憤世嫉俗了?」趙太白輕輕跳入書生所在院中,仰頭看著這個故人,笑道︰「怎們,不認得我了?我可還記得你那句太息一聲嘆,天下一大白。」
那人楞了一下,然後一掃頹廢神情,驚喜道︰「太白?」只不過由于過于激動,他本來顫巍巍的身子一下便從那並不高聳的房檐跌了下來。好在趙太白身手還算不錯,一把便接住了他,只是兩人的姿勢有些過于曖昧。
趙太白抱著他,他環著趙太白的脖子。
基情?
不!基情四射!
放下了被那個書生,趙太白這才問道︰「慕楓兄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借酒澆愁呢?孰不知那詩仙早就說過借酒澆愁愁更愁,抽刀斷水水更流?」與這人對話,趙太白都覺得自己境界提高了,以前是大塊兒吃肉大碗喝酒的綠林好漢,一下子就成了滿口詩經的文人騷客,感覺竟然不錯。
這書生名為易慕楓,祖上乃是上個朝代的二品大官兒,只因後來烽煙四起,家破人亡。到了他父親的那一帶已經只是個小商小販的家族了。後來全民尚武,更有司馬文越三十萬鐵騎馬踏當年的朱雀十三國,結束了亂戰,而戰爭中他的家族再一次遭到了滅頂之災。
孤苦伶仃的易慕楓從小卻不喜習武,只是捧著那同齡人嗤之以鼻的書卷不肯放下,十三歲的時候已經能夠出口成章。而他和趙太白的相遇同樣也是在滿花樓,當時的易慕楓是慕名而來,為的只是听上一曲兒畫牡丹的琴聲。要知道當年的花牡丹本人雖然名聲不大,但其音律卻是朱雀國,乃至于四象大陸當之無愧的魁首。
天下武功出靈山,天下名樂自鳳羽。
這靈山自然就是佛祖所在聖山,而這鳳羽自然就是鳳羽城。
易慕楓慕名而來,卻是囊中羞澀,等了足足三天卻是連花牡丹的面都不曾見到。正在他萌生退意之時,趙太白出現了。當時的趙太白已經注意這個蹲在滿花樓牆根兒地下的書生三天了。這個家伙餓了就拿出書框中的干癟大餅,渴了就去人家討口水喝。看的趙太白一直以為這家伙是來做男妓卻不抹不開臉面入門的。後來听了易慕楓的話才算知道這人乃是沖著牡丹姐的琴聲而來。而經過趙太白的努力,花牡丹也算破格給易慕楓免費演奏了一曲。
自那以後趙太白便和易慕楓成了朋友,因為易慕楓年長趙太白三歲,自然成了兄長。只不過這也有三四年的時間不見了,去也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
趙太白偷耶道︰「慕楓兄,你這是發了財?竟然住到這里?」
易慕楓嘿嘿一笑,滿身酒氣道︰「我這人這輩子也不可能發財,你也知道我可不希望把變成滿身銅臭的那種人。至于為何能住到這小院兒,還是不說的好。」
「如何不說?你這人,話都說了一半兒,吊起了我的胃口,你卻斷了,這不是討打麼?」趙太白佯裝動手的樣子,舉起拳頭。
易慕楓連忙躲避,小聲嘟囔道︰「早都說了練武的人都不講理,就知道用拳頭嚇唬人。」
「別打,我說。」易慕楓看著趙太白又舉起拳頭,連忙笑道︰「練武的人最高大威猛了,最有安全感了。」先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馬匹,這才說道︰「我能住進這里是因為我認識這家客棧的老板。」
趙太白點了點頭,似乎覺得易慕楓並沒有把事情都告訴自己,又問道︰「莫不是你給人做了首詩,引出了幕後老板?然後你見老板是個女子,動了情,又做了首詩,那老板便讓你住到這里了?」
易慕楓瞪大了眼楮看著趙太白,大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丫的,三四年不見,竟然成了神棍?
「她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易慕楓耷拉腦袋頹廢道︰「只是她身邊的公子實在太出彩了,舞刀弄棍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沒想到吟詩作對也望塵莫及。這才知道我小看了這天地,這乾坤。」
「慕楓兄,我就覺得你這人生啊,太單調了。你就沒啥抱負?」趙太白深知易慕楓的性格,可不敢在女人這個話題上過多談論,要不然就算是徹夜長談也談不完啊。
易慕楓苦澀一笑,無奈道︰「且不說如今天下大亂,戰火連天,就是太平之時這朝廷也是昏暗無比啊,陳圖和曹鳳連兩人掌握著所有考試的權利,我們這些不能為他們所用的人是不可能進入朝中啊。」
易慕楓自然是胸有大志的,要不然就不會斷然拒絕大學士陳圖的邀請函,那是一張三品邀請函,易慕楓只要接受了便可直接一步青雲,在廟堂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易慕楓卻不屑與這些人威武,打著憂國憂民的幌子,做著勞民傷財的事情。
趙太白點了點頭,出神道︰「那曹鳳連的確罪該萬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