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5
左賢王冰鑒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梟雄人物,平日里經受的都是阿諛奉迎之言,見慣的是低眉俯首之為,即便鬼七是修士,這唐突無禮的作派也令冰鑒大為不快。
冰鑒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面上現了一絲不愉,冷冷道︰「我們相交甚歡,而鬼仙人方才卻不告而別,是何用意?」
別人不知內中緣由,玉姬花卻暗道了一聲,這鬼七忒也心急,離相約的子時尚有一個時辰,便急著去準備,由此看來他對此事極為看重。後期,說不定鬼七真會有好處給自己,別人不管,自己卻要替他開月兌兩句,當即笑說︰「王爺莫怪,許是鬼道友數日前陪同冰靈冰姑娘入城刺探,不慎為敵所傷,舊傷復發。方才走得匆忙,忘記與王爺告辭罷了。」
對于修士,冰鑒也不想輕易得罪,順勢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再深究。
余人聞言相視了一眼,均想這鬼七神神秘秘,必當有不可告人的勾當。
眾人所料不差,鬼七方才本想站出來豪言壯語一番,與眾人做個表率。正欲起身,忽然感到心神一動,立時一陣狂喜,暗道了一聲小娃兒終是著了道。因事情緊迫,顧不得與眾人辭別,起身出了中軍大帳直回自己的營帳,按捺住喜悅心情,盤膝打坐,急急運使了秘法,靜待佳音。
此時函谷關中關令府內,袁飛正運使了神念術探查丹丸,將一股神念緩緩深入丹丸內,初時極為順暢,而且隱隱發現了這一枚丹藥中有數道影子飛過,仔細辨認,卻是枸杞子、山參等一株株熟悉的草藥之類,年歲也不多,不過五六十年生。
用神念術去探查丹藥成分之法是世上首創,千百年來,無數修士將神念術練得純熟無比,恐怕絕然想不到如此低級的法術會有這般妙用。袁飛能夠得成,一則源于突發奇想,誤打誤撞,二則恐與沾染了「太上乾元造化丹」靈氣有關。
袁飛將一道神念繼續深入,不多時已到了丹藥中心,正疑惑自己是否多慮時,忽覺一股陰惻惻氣息襲來,丹藥正中央處閃現了一道小小人影,正是鬼七模樣。
小小鬼七咧嘴嘎嘎一笑,得意之極,道︰「黑小子,你可是中了我的算計!」
袁飛暗道一聲︰「大事不妙!」,只听「啪」得一聲響,手中的丹藥突地消失,倏忽間化作一團黑煙。黑煙中閃現了五只小鬼,一個個面容慘白,眉眼倒有幾分似鬼七。這五只小鬼個個寸許大小,手持了一條長長鎖鏈,笑意盈盈地只一竄,便躍入了袁飛的識海中。
袁飛的腦中「嗡」得一聲,便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袁飛只覺猶似在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內。這個空間空曠又遼遠,充滿了一種原始的空寂氣息。但奇怪的是,袁飛卻可以清楚地看見另一個空間發生的一切,便如同一個旁觀者,卻又無法阻止另一個空間內一切的發生。
如今在另一個空間內,三個外穿青衣,內襯黃衣的小人兒被五只小鬼用鎖鏈鎖住。左邊一個小人渾身散發白光,名喚「爽靈」,中間一個名喚「胎光」,面貌白皙,第三個身影暗淡,面貌與胎光相似,名喚「幽精」。這三個小人兒此時神情萎靡,卻兀自掙扎不停,但鎖鏈發出隱隱黑光,將三個小人兒綁縛了,竟掙月兌不開。
袁飛心思空靈,看得入神,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卻又不知究竟不對在何處。
正怔怔間,卻見五只小鬼一聲獰笑,張開了猙獰大口,猛然一跳,竟撲到三只小人兒身上惡狠狠地一口咬下,登時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塊血肉來。袁飛只覺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漸漸有些神智不清。
忽听背後傳來一聲斷喝︰「小袁飛,這三小人兒乃是你的三魂。三魂本在你的肝下修行,如今被五鬼勾引了上來,倘若再被五鬼吞噬了,你的小命休矣!」
袁飛忍住劇痛急回頭,面前現了淡淡的一道人影。這道人影約寸許大小,生得白白女敕女敕,一副活潑跳月兌模樣,脅下生有一雙肉翅,竟然有似曾相識之感。
「你又是何人?」袁飛奇道,「我好象見過你……」
「這並不奇怪,因為我便是你,你便是我。」這小人兒微微一笑,「我是你的元神。」
「元神?」袁飛一時大奇。
袁飛不知,元神是人身上的一點先天靈光,與生俱來,本來游離于人體之外,雖然與人時刻相隨,卻輕易不得見。即便是修士,也須修至丹成境界方能初窺。在五鬼攝起三魂的一剎那,袁飛的一點心思無所寄托,竟然喚醒了自身元神,稀里糊涂地與元神作了次接觸。
事情緊急,袁飛也顧不得去求證元神是什麼,忙道︰「既如此,我該如何救自己的三魂?」
「求人不若求已,一切皆由你心。」元神小人兒哈哈一笑道,「你若想救,自能救得,你若不想,便是神仙也無計可施。」
袁飛聞言心中一動,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念突然迸發出來。這股求生意念在識海中一瞬間充盈,星星點點地注入了三個小人兒的體內。不多時,突見三個小人兒臉色一變,本來萎靡的神色立去,生出了一股勃勃然振奮之情,身上豪光大放,一剎那間身軀暴漲了幾分。五只小鬼與之一比,登時相形見絀。
只見三個小人兒雙臂奮力一掙,身上的鎖鏈寸寸斷裂。
知道不妙,五鬼一聲驚叫,棄了三個小人,急往識海外逃去。三個小人兒伸手只一抓,登時便將五只小鬼抓在了手中,其中爽靈與幽精各擒住了兩個,胎光只擒了一個。三個小人兒猛一運勁,五個小鬼登時變成了數枚碎片,蝴蝶一般飄飄搖搖地落了下來。
這些小小碎片緩緩落在了袁飛的識海里,不多時與袁飛的識海相融,漸為一體,而袁飛識海內的空間倏然增大,比原來竟然大了一圈。經此變故,袁飛識海擴展,三魂由是壯大,神念隨之增強,竟然因禍得福。
有得必有失,袁飛得了福,有人卻遭了禍。
此時犬戎一處營帳內突然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呼,一道黑色人影撞破了帳蓬,化作了一道黑光直往北方急速而去。犬戎巡營哨兵面面相覷,不多時有人報與當值的哨兵校尉,竟是鬼七鬼仙長走了。仙人行事詭異莫測,自不敢去深究,眾哨兵只當無事發生,各安其事。
原來鬼七贈與袁飛的丹丸並非延年益壽的養生丹,而是一顆惡毒的「五鬼噬魂丹」。此丹是鬼隱門秘制,在煉制時,鬼七將五道神念煉化在了丹中,專門噬人魂魄作為已用。
那一日,鬼七見袁飛面容奇異,運了神念查視之下,竟發現小袁飛神念壯大,竟非常人。鬼七貪念一起,心生一計,贈與了袁飛秘丹。不想鬼七偷雞反蝕把米,五道神念反而做了袁飛的識海肥料,登時神識大損,急急回門而去。究其原因,一則鬼七幾日前為燕雲子所傷,還未能盡復,二則袁飛是「太上乾元造化丹」相助所生,元神幸運地沾染了「太上乾元造化丹」的靈氣,危急時刻元神小人兒挺身而出,方化險為夷。
……
數十日後,北方數萬里外的漠北之地,一座山峰在半空中鬼魅般地時隱時現。
山中一座幽深的洞府密室內,盤膝而坐著一位元嬰境界的老者。老者形容奇異,一張臉一陰一陽,半邊臉如嬰兒,鮮活細女敕,而另一半臉卻如枯骨一般無半絲肌肉。
在老者身旁是一處洞穴,洞穴深不可測,內中黑氣翻騰,陰森可怖,更時不時地傳出似鬼物嚎叫聲。老者絲毫不慎,猛吸了一口氣,便如長鯨吸水一般將深穴中的黑氣吸入口鼻中。不多時,老者隱現興奮之色,整個一張臉女敕者更女敕,枯者更枯。
老者忽然眉頭一皺,喝道︰「小七,既然已經回來了,為什麼還不速來見我?」
便見密室外戰戰兢兢地走進來一人,面容極為憔悴,正是鬼七。
鬼七神色黯然,低聲道︰「徒兒有辱師父的威名,這一番歷煉大敗虧輸,請師父重重責罰。」
這怪異的老者正是鬼七的師父鬼隱子。本來鬼七還等著接受責罰,沒想到鬼隱子卻和顏悅色地緩緩道︰「此事我已自你二師兄處知曉了,此番歷煉正該吃些苦頭,也不算為過,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見師父並不責罰,鬼七心頭一松,道︰「多謝師父,請師父為徒兒討回公道!」
「為師自持身份,不便出手……」鬼隱子略一沉吟,「你師兄弟七人中以你年紀最小,悟性卻是最高。你且暫時修養,勤加修煉,一年後為師即可煉成‘萬鬼噬魂大陣’。屆時你與師兄們一起于函谷關前布下此陣,定可一戰功成,報了此仇。」
鬼七聞言大喜過望,又回答了師父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後,告退離去。
……
以後將近的凶險袁飛自然不會知道,從之前的險境中醒來時,子時已過。
袁飛只覺懵懵懂懂,腦海中竟冒出了許多念頭,似乎是鬼隱門、冥洞、五鬼噬魂丹等零星片斷。袁飛努力回憶,隱隱只覺地或許與養生丸有關,但終究得不出個所以然。袁飛不放心,運使了內視術遍查全身,除了感覺神念大幅增強之外,余皆一切正常。
袁飛也是拾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再不去細想。
眼見離天亮還早,趁了夜深人靜的大好時光,接下來袁飛打算修煉一會太上幻魔功,卻听門外有人輕輕叩門,隨後傳來一位女子的低聲呼叫︰「袁飛,可是在此嗎?」
這女子的聲音婉轉悅耳,袁飛心道︰「不知是哪家的女子深更半夜不睡,前來騷擾。」袁飛畢竟是少年經歷,隨口應道︰「袁飛在此,外面是何人?」
屋外的女子出言輕柔,道︰「我是你家的關廚娘,著了老爺的吩咐,來送宵夜…」
袁飛知道府中的關廚子去年討了一房新媳婦,不疑有他,心道︰「多年來沒有送宵夜一事,一定是今日與犬戎一戰,父親他老人家記掛于我。」袁飛只道是父親安排,當即端了蠟燭,開了房門後就了燭光查看。
眼前是一位嬌小貌美的女子,**了雙足,正站在屋門口嘻嘻而笑,哪是什麼關廚娘,卻是日間施放嗜血毒蜂的玉姬花。
袁飛大驚,暗道一聲「苦也!」正待轉身奔逃,卻听身後玉姬花一聲嬌笑,道︰「事已至此,還能走得了嗎!」話音一落,半空中現了一布袋兜頭罩下,袁飛只覺眼前一黑,登時被玉姬花輕而易舉地擒捉了去。
玉姬花與鬼七相約子時行事,到了子時時分不見鬼七蹤影,玉姬花只道鬼七已經著急地先期而至,怕鬼七吃了獨食,便也急急趕來關令府相助,正巧撞見關廚子收拾了碗筷出屋,遂將關廚子迷倒,假扮了關廚娘送夜宵,一舉得手。
當即玉姬花用「蜂王袋」攝了袁飛,徑回犬戎營中尋鬼七。
來到鬼七所居的帳蓬前,眼見帳蓬殘破不堪,鬼七蹤跡皆無。
玉姬花一時躊躇不決,難道鬼七是在誆騙自己?隨後玉姬花靜了心思索了片刻,憑了直覺斷定,依當日鬼七的神情,不象是故弄玄虛。不管怎麼著,留在此處已是無聊,不如先回到蠻域後,再作打算。倘若鬼七說的是實話,一旦知道了消息,自然會去尋找自己。到了那時,須得好生拿捏一番,多撈些好處。
主意已定,玉姬花也不辭行,星夜駕了風直回蠻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