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8
袁飛不過是虛張聲勢之舉,一來為本方打氣,二來旨在能夠拖延上個一時半刻,希冀出現奇跡。
阿獰王立時看破,嘿嘿笑道︰「何處來的援兵,恐來不及了!」
此時日漸西斜,殘陽如血,輝映鳴鳳城中一片淒慘景象。
話音剛落,忽然有人指了北方高聲叫道︰「快看,真的有援兵!」
眾人順了這人所指的方向急看,果然自鳴鳳山上徐徐飛來一只銀色飛舟。這飛舟通體銀亮色,飛舟兩側生有一雙碩大銀色翅膀,只一扇,眨眼間已到眼前。眾人看得清楚,這只飛舟從外及內全為玄銀所制,即使兩只揮動的翅膀也不例外。
片刻飛舟在眾人頭頂上方停住,自舟中躍下來十余名巨漢,皆身穿銀甲,手持銀矛,與銀甲使郭罡竟然是一般打扮。為首一銀須銀發的高大老者,與郭罡有面容有**分相似。
「苦了,苦了!」腳底下傳來青環兒輕脆的驚叫聲,「一個郭罡已難對付,怎的來了如此多的幫手,這可如何是好?」袁飛方才全身心纏住了阿獰王,哪曾分神注意青環兒。聞聲尋去,見青環兒隱于一處高牆之下,操控了一頭傀儡獸護住了燕雲子與數千名百姓。
的確如青環兒所言,一個郭罡已是無人能敵,更何況……
眾人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暗暗思量起了月兌逃之計。
不過這次想錯了,只听老者一聲叱︰「郭罡,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嗎?」
話音一落,自舟底發出數道銀白色光芒,結成一張碩大光罩就將正追殺一名青蛇門修士的郭罡當頭罩住。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郭罡先是一怔,隨後眼中紅光乍起,大吼一聲,傾盡了渾身的氣力持了銀槍刺出,這槍比任何一槍威力都大,似乎掀起了一股潑天的驚濤駭浪一般。眾人驚呆了,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以這一槍無人可擋的無匹氣勢,眾人均想到了一個結果……光罩破碎。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隨著十余名壯漢呼喝聲起,銀亮光罩上倏然亮起奪目的銀光,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將郭罡的一擊擋了下來。
有人馬上意識到,這一方光罩一定是凝結了十余名壯漢之力,即使郭罡再威猛,神力再強,也不可能以一破十。
一擊不成,郭罡的怒氣更甚,又是幾槍刺下。但任憑郭罡左沖右突,困獸般地怒吼連連,這一方光罩在壯漢的死命支撐下依舊安然無恙。如此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使盡了渾身力氣的郭罡開始漸漸勢弱,之後身上的銀色鱗甲片緩緩褪去,雙眼赤紅之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
這些人是何來路?為何能將一個激發了潛能的郭罡控制?對于阿獰王來說,郭罡的存在意義無比重大,若不是危急時刻調了郭罡過來,恐怕鳴鳳城一戰早就大勢去了,阿獰王著急起來,急將一道激發的紅光催了去。不想這道紅光方觸及銀色光罩,便被彈回。
郭罡是此間焦點人物,眾人一齊住手看接下來如何變化。
眼中紅光盡去的郭罡面容慘淡,也沒有了方才的威風。只見十余壯漢互相示意,不由分說地沖上前將郭罡死死按住。郭罡也不反抗,老老實實地任由壯漢們扯了銀絲綁縛了。
「孽子?何去何從,還不幡然悔悟嗎?」眼見郭罡被擒下,老者神威凜凜地雙眉一豎。
難道這人是郭罡的父親?郭罡殺戮太重,還未等爭斗的雙方修士反應過來,城中百姓已不耐煩,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親子痛,仇人恨。
「殺了他,殺了他!」城中百姓揮舞著拳頭齊聲高叫起來。
一時間喊殺聲山呼海嘯一般,兩寨一門弟子一時膽虛,不自覺地退後了數步。
「眾位息怒,老夫是銀甲一族的族長長郭雄,孽子郭罡犯下了滔天罪行,今日郭某一定還諸位一個公道!」老者雙手高舉止住了眾人的呼喊,轉而怒視郭罡,「數千年前,神人賜與我族人無上神力,為的是守護鳴鳳山,不讓枷嘎王之輩死灰復燃。孽子不但不盡責盡力,反助紂為虐,簡直是罪孽滔天!」
「父親息怒!」郭罡面容扭曲,表情極度痛苦,片刻後仰天一聲長嘆,「其實……我已被惡人種下了失心禁種子,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所犯下的罪行皆非本意……即便如此,郭罡也逃月兌不了干系,縱然心中有萬般悔恨,也無濟于事……郭罡願以死謝罪!」
原來郭罡一直為被人控制,怪不得所作所為都匪夷所思。袁飛頓生了同情之心,縱落雲頭急奔上前,叫道︰「郭罡大哥不可魯莽,這失心禁種子如何解救?」
「城中但凡雙眼赤紅的人,都已經被種下了失心禁種子。失心禁種子一旦捉下,如能及早發現,或許有救……」郭罡輕輕搖頭,神色黯然,「可惜已經晚了,郭罡體內的失心禁種子早已生根發芽多年,與我融為一體,無法可救!即使這世上真有法子可救,郭罡做下了如此大罪孽,也無顏面苟活了!」
袁飛運使了內視術查看,見其體內經脈遍生黑漆漆細絲,自頭上延伸全身,盤枝錯節密不可分。這些細密黑絲恐失心禁種子所生,果然已經與郭罡體內精血融合不分。
袁飛大驚道︰「如此惡毒之法,何人所為?」
「賊子便是枷嘎王!」郭罡臉上肌肉扭曲,恨聲道,「十余年前,郭罡入禁地中探查。可嘆一失足成千古恨,失手為賊子所擒,遂被種下了失心禁種子,從此成了其幫凶……」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紅衣童子枷嘎王也一直在欺騙自己?袁飛將諸多事串聯起來一想,不由大驚失色,冷汗直流。果真如此的話,自己豈不是也做下了助紂為虐的事?此時此刻,袁飛已經意識到了十成有九成是如此,但終不敢去做最壞之想。
枷嘎王為郭罡種下了失心禁種子,以神念操控了郭罡干下了諸多惡事。中了失心禁種子,相隔五日方能清醒片刻,前番郭罡自玉蘭花手中救下袁飛,其實正是枷嘎的一道神念無暇顧及,郭罡清醒時的本色而為。巧之又巧,戰神帝廟中又逢郭罡清醒,不然袁飛早成了郭罡的槍下之鬼。
為便宜阿獰王成事,枷嘎王將操控的秘法授與了阿獰王。阿獰王本不想早早使出郭罡這一記撒手 ,眼見事出無奈,方將郭罡喚出。幸虧銀甲戰舟中的銀光罩將阿獰王神念隔絕,不然郭罡不知何時方能醒悟。郭罡是銀甲一族不世出奇才,在未曾枷嘎王控制之前,實做了許多俠義之事,可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時不利兮我獨世,世不平兮恨無力!」袁飛正怔怔的思過間,郭罡面沖蒼天,一聲震天怒吼後,隨後手舉玄銀槍倒轉了槍頭,一槍刺入自己胸膛,鮮血飛濺而出。
許久,郭罡屹立不倒。
此情此景讓城中百姓一時默然無語,十余名銀甲族人將郭罡的尸體收入戰舟中。
就在郭罡身死的剎那,老淚縱橫的銀甲族族長郭雄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阻攔,他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這也是郭罡作為一個銀甲族人最好的答復。
「諸位可是听清,孽子為人所控方才做下了天下不恥的大惡之事,如今他以死謝罪,也算罪有應得!」郭雄聲音哽咽,「即便如此,仍不足以補償鳴鳳城中的百姓之失。此事一了,銀甲一族當傾盡全族之力,重建鳴鳳城,以贖孽子之罪!」
方才阿獰王一直在觀察,後來見郭罡自戧而亡,金三聖與藍虎通不見了蹤影,兩寨一門弟子更是所剩無幾,自己幾乎已成了孤家寡人後,知這一戰大勢已去,便暗暗盤算著如何月兌身,伺機卷土重來。片刻阿獰王眼珠一轉,生出了退身之計。
阿獰王正待相機離去,卻听銀甲戰舟中傳來一聲輕喝︰「阿寨主,別來無恙!」
話音一落,舟中跨出一黑袍人。這人頭戴黑帽,遮蔽了整個面孔,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阿獰王叫道,「為何藏頭縮尾,不敢示人?」
黑袍人緩緩揭開黑帽,眾人大驚,這人竟然只生了半邊蒼老的臉孔,而另半邊卻是銀亮的玄銀所造。黑角寨中有人識得,驚叫道︰「莫非是黑河南老寨主,原來你還沒死?」
阿獰王做下的好事自己清楚,一時心虛地驚叫道︰「當日阿某將你重傷,你是如何活轉過來的?」
「不錯,老夫正是黑河南!」黑河南冷冷一笑,「當年你趁了老夫修行分神之際下手偷襲,將黑某擊成重傷。所幸黑某命硬,大難不死,為銀甲一族族長郭雄所救。經此一事,老夫的道心反而豁然開朗,修行竟悄然突破凝神。百余年來,本來老夫只道你當日乃是一時糊涂,並不想為追究于你。但沒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今你倒行逆施,殘害凡界百姓,罪大惡極,黑某再也饒你不得!」
阿獰王當年名為枷獰,與枷嘎王本為同性兄弟。一番大戰之下被大能擊斃,枷嘎王在生死關頭拼卻了最後一絲真力將阿獰王的魂魄送走,無巧不巧竟在禁地外布下一枚棋子。
枷獰的魂魄投入了蠻域一戶以打獵為生的普通人家,數千年輪回,後被送入了蠻域的第一大寨黑角寨中修行,一旦修至有成,便起了賊心,施計將老寨主黑河南除去,篡奪了寨主之位,忽忽已過去百余年,數年前忽靈魂開竅憶起了前生往世,重與枷嘎王勾連。
卻听黑河南叱道︰「老夫更不曾想到你謀了寨主之位後,將黑角寨的真傳棄置一邊,竟率了弟子轉而修行鬼道。也罷,今日就讓你見識真正的黑角寨道法!」
「喀喇」一聲,半空中響一聲霹靂,黑河南頭頂上方生了一片黑雲,在黑雲中現出一頭巨大的黑牛。這黑牛頭上生了一只黑色獨角,四蹄翻飛地氣勢洶洶直撲而來。
見這一頭黑牛的模樣,正是自家黑角寨的原生的化虎為實道法,只是更加精深玄奧,阿獰王便有些心驚膽寒起來,眼瞧了北方都是大批助陣的五靈門、六足門修士,自然不敢去自投羅網,當即阿獰王縱起一道黑氣,扯身便往南去。
方行出數十丈,猛抬頭,前方又是一片黑雲現出,內中又是一頭黑牛滾滾沖來,阿獰王急忙折身東去,仍是黑牛阻路。四面八方都是這一道黑牛的影子,估計西方也是如此。
阿獰王狠下心來也不再逃,將一身黑氣于身前凝結了數道黑色屏障。氣勢洶洶的黑牛低叫一聲,挺起黑角一頭撞上,眨眼間就連破了這數十道黑障,將阿獰王毫不留情地撞飛。阿獰王雖修鬼道,重在煉體,胸中也被撞得五葷八素,暈頭轉向。
方清醒間,又是一只黑角撞來,不幾次下來阿獰王縱然渾身銅皮鐵骨,也已然受傷不輕。
阿獰王左奔右突地月兌離不了黑牛陣,心頭焦躁。不過阿獰王畢竟來歷奇異,且又主持黑角寨多年,終究是一非同凡響的人物,既然入地無門,上天總有路。百忙中阿獰王腦中靈光閃現,當即借了黑牛的一沖之勢直往上空中飛去。
空中果然再無黑牛的蹤影,阿獰王暗道一聲僥幸,突見頭頂上方一片悠悠然的雲朵里露出了一只青色巨鼎,鼎身上隱現一張孩兒面孔,正笑嘻嘻地道︰「相好的,化魔奉了老爺之命,在此等候多時了!」
還沒等阿獰王反應過來,化魔童子便兜頭惡狠狠地一記青鼎砸下。